第十六章 别了,伊苏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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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制的杯子从余雷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车内华丽的地毯顿时被红茶染出一层让人不快的阴影。

    “陛下,您?”坐在对面的艾蕾娜抬起了头,发出了不安的声音。

    余雷摇了摇头,站起身拉开了车门。他没有理会御手和护卫问询的目光,摆了摆手示意停止前进。

    一道流星发出宛若太阳的光辉,划过了夜空,带出一道金黄的轨迹。那无比壮丽华美的奇景,让双月和繁星都黯然失色,但却又如此地转瞬即逝。

    “艾蕾娜,拿酒来。”

    “陛下,您现在的状况是不能饮酒的!”

    “就此一杯,下不为例。”

    萨兰多王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充满让少女无法置疑的权威。她只能鼓着脸,嘟着嘴巴,在银杯中倒满红酒,递给了余雷。

    “向你致敬!”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叹息着,然后扬起酒杯,将一半的红酒洒向大地,又将另一半一饮而尽。

    必勒格策马走近马车。他的身后,一小队骑兵正护卫着一个人。当然,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押送”更适合一些。

    “陛下……您这是?”必勒格诧异地看着主君的举动。

    “悼念为一个神交已久,却无缘相见的好对手。”余雷回答道。他的视线已经停在了必勒格身后的人身上。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但是,这样面对面的谈话,恐怕还是首次吧?斯特凡殿下。”

    这个人,赫然就是在沙曼岗战役中被萨兰多军俘虏的巴伐利亚公爵斯特凡。他除去了甲胄,身上披了一件内衬皮毛的大衣,眉眼之间多了几分萎靡,但仍然红光满面,双目有神。看得出来,他的战俘生涯过得还不错;而他本人,也并没有丧失志气和信心。

    “自五年前输给陛下之后,在下就一直想和陛下见上一面,可惜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不过,按照在下的构想:我们要是能够在立场颠倒的情况下见面,岂不是更加美妙。”

    斯特凡的话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不过余雷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向必勒格问道:

    “都准备好了吗?”

    “所有的‘影牙’和战斗神官都进入战斗位置,请陛下下令!”

    “很好!”余雷点了点头,朝着斯特凡露出了笑容,“有兴趣上车陪我欣赏一场大戏吗?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谁是敌人,殿下会有一个更直观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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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竖琴的一根琴弦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折断了,谁内飘扬着的美丽音符顿时嘎然而止。弹奏竖琴前的黑发女子发出一声悠然的叹息,缓缓地站了起来。

    “殿下?”站在室内的女骑士看着主君――萨兰多王后,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伊苏斯之剑,折断了。”

    没有等到女骑士脸上惊讶的表情凝固,柯盈云却已经走到窗边,默默地看着远处那颗金黄色流行划过的壮丽轨迹。

    “梅耶琳,把阿尔斯兰陛下请来吧。”

    梅耶琳点头之后,刚刚走到门边,却看见另外一位女骑士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殿下,阿尔斯兰陛下携帕米尔逊大人求见。”

    “这也好,也省了一道手续。”柯盈云笑着起身,任由梅耶琳拿起天鹅绒的大衣,帮自己披上:“请阿尔斯兰陛下到客厅稍待吧。”

    佩罗拉城虽然地势有些偏南,但正好处于两河交汇处,天气凉爽。原本是作为奥鲁撒苏丹的夏宫而建造的,沿着赫拉纳斯河往南走不到一个星期,便可以看到出海口。况且,即便到了严冬,这条宽阔的大河也仍然奔腾不休,不识疲倦地用乳汁浇灌着下游的万顷良田,哺育着奥鲁撒人民。

    这里的地理位置实在重要,奥鲁撒人的橄榄油、水烟和黄玉石等特产就在这里装船,然后自入大海。伊吉普特的金银工艺品、亚麻纸和金刚石,帕拉斯的绒毯、琉璃瓦和铠甲兵器等等异国商品也在这里卸货,发往包括首都赛格拉特在内的奥鲁撒全国。久而久之,赛格拉特城便成为了整个奥鲁撒半岛上最繁华的商业都市。

    考虑到交通的便利,阿尔斯兰便将这座都市当作了凡伊苏斯联军的指挥部。新苏丹库利德继位之后,自然也将这里当作了陪都。

    当然,既然当初的目的是建造夏宫,城内自然也保留了苏丹离宫。在库利德苏丹搬进离宫之后,也将几处宫殿分给了“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几位盟国君王居住。

    帕拉斯王阿尔斯兰倚靠在铺着红色绒线,镶着金边的椅子上,抬着头,呆呆地看着那华丽的琉璃天花板,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烦恼些什么。

    帕米尔逊也没有打扰主君,他立在身后,平视着前方,但瞳孔射出的视线明显没有了往日似火如电的威势,不但没有聚焦,而显得特别地消散。

    君臣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待着柯盈云寝宫的客厅里,相对无言。

    走进客厅的柯盈云看到这一幕,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保持着自己淑女的矜持和皇后的优雅,缓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阿尔斯兰陛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呢?”

    “克劳伦娜陛下,”阿尔斯兰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柯盈云,笑容显得有些疲劳,“刚才我的斥候传回来一个消息。伊苏斯联军出现了非常不自然的调动。离我们最近的敌人哨卡和要塞已经加派了双倍的哨兵和巡逻队。铁十字骑士团却突然离开苏撒城,连夜向赛格拉特前进,而赛格拉特城则已经全城戒严。”

    柯盈云没有回答,她把玩着手中的一个银杯,好半晌才抬起了头:“阿尔斯兰陛下有什么想法吗?”

    “嘿,想法?”阿尔斯兰再次倚靠在椅背上,“如果换到平时,我只知道:敌军遇到了大状况。我们根本就不用知道原因,只要想办法利用敌人的慌乱就够了。不过,想到克劳伦娜陛下以前的话,我却不得不上点心了。我想,这也是帕米尔逊卿最关心的问题……”

    “是的,”帕米尔逊接过了话题,“如果克劳伦娜陛下以前的那句话成为事实,那倒可以解释今天的一切。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那个在战场上仿佛永远也无法击倒的对手,也这样倒下了。”

    “可是他的确倒下了,而且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刺客的暗箭。”

    自己的猜测从盟友那得到了证实,阿尔斯兰和帕米尔逊却无法高兴起来。他们只能感觉到: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失落如同落雷般降临在头上。在战场上,那个一直与己方斗智斗勇,笼罩在所有联合王国和伊苏斯世界敌人身上的巨大阴影,难道就这样消散了?

    “一个伟大的战士,是不会在意身边龌龊角落的,而一个伟大的战士,也永远不会相信:一只小小的蝼蚁,也能结束参天大树的生命。”柯盈云睨视着对方,意味深长。

    “不知道希姬怎么样了?”阿尔斯兰的心里飞快地转过这个念头,他摇摇头,轻轻地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萨兰多和帕拉斯是最重要的盟友,也是命运共同体。在这种状况下,我们能否开诚布公地谈一下?”

    “其实,如果陛下不来,我也会去请您们的。请阿尔斯兰尽管提问,我言无不尽。”

    “那么,我的一个问题。萨兰多在这样的事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年轻的太阳王祖母绿色的瞳孔中,那曾经如同朝阳般温暖的目光,此时仿佛化作了烈日的炎阳,将光和热组成的长箭射向了面前黑发的美丽女子。

    光和热的长箭仿佛在大山面前撞得粉身碎骨,萨兰多的皇后面上甚至连半点波动都没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就是说,克劳伦娜陛下已经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柯盈云没有正式地回答对方:“阿尔斯兰陛下,您还记得三年前,陛下来参加我国国事访问,狩猎祭时遇到的那条上古巨龙?如果,当时那条巨龙没有袭击兽人也野蛮人的村落,而是直接袭击草原,甚至袭击您和外子的行营,会有什么后果吗?”

    聪明如阿尔斯兰,立即推想到一个可能性。

    以当时的状况,发现草原遇袭的余雷,肯定会发动军队,进入雪山大规模搜捕巨龙;而本来就和萨兰多人不太对付的兽人和野蛮人自然会把这当作余雷意图吞并己方的信号。另外一边,如果帕拉斯王在国事访问中遇险甚至丧命,两国现今的合作关系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可是,那样一来,得力的可是伊苏斯诸国啊!”

    “阿尔斯兰陛下,您不妨将眼光放得更高一点。如果,对手算计的,想要是整个人类世界呢?那么,如此一来,谁又是全人类的敌人呢?”

    帕米尔逊还在琢磨着对方的话,太阳王却瞬间联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暗暗吃了一惊,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明显的表情。阿尔斯兰仰起头,盯着巧笑嫣然的柯盈云,仿佛想要从对方脸上确定些什么似的。

    “哈玛亚,黑暗圣母的信徒,恶之根源,魔神的眷族。我们真正的敌人,有着上诉所有的称号。如果,他们想要重返大陆;如果,他们想要人类世界永远争战不休:如果,他们想要列国的霸主和人类的领袖们都死在这里,”柯盈云轻启檀口,缓缓地走到了阳台的门边,“如果一切都如我的推断。那么,鲁道夫王所遭遇的一切,我们马上都会遭遇。您一切的疑惑,在今天都会得到解答!”

    她猛然拉开了大门,走上阳台。室外的冷风伴随着肆掠的寒冷突然窜入屋内,几乎将炉火扑灭。

    两个巨大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冷冷地俯瞰着地面。

    皇宫内四处不断腾起的火焰带着红光,映照在那宛若远古神灵的身体上,凭空了几分妖艳的壮美。

    其中一个高达四米以上,握着仿佛用火焰凝结而成的剑,上身上披着墨玉色的铠甲,下身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一团不断燃烧的火焰。那伸出铠甲的是一张一长赤铜皮肤的男人面孔,但额头正中却有一个不断盘旋的五芒星。一条赤红的巨蟒盘绕在他的身上,不断地吐着杏子。

    另外一个个头稍小,但目测也超过三米。他有着狮子似的硕大头颅,红色的双眼蕴含着破坏和杀戮一切的暴躁和怨恨,身上披着金黄色的鳞甲,一手中握着风车般巨大的战斧,一首握着一团不断跳动的雷电。

    “哈玛亚七十二柱魔神的‘火焰公爵’艾米尼以及‘破军斗士’安洛先。这,就是我们的敌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