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兰多也许已经是这样的了，但是，萨兰多的统治者却并不能和他的臣民一起庆祝秋的盛典，甚至不能感觉到一点作物丰沛和成熟的满足感。
余雷骑着马，奔跑在原野上。他的身后，跟随着百人左右的卫队，脚下，却是无比荒芜的砂土地，看不到半点生命的绿意。
他现在的位置，正是大地上最荒凉的土地――兽人荒原，又被人称为“叹息荒原”。
九月一日，当让兽人最后军团覆灭的汉诺沙战役打响之前，余雷便让麾下所有的军队分批退到了荒原之中。另外一方面，留守在萨兰多国内的首席万骑长艾萨托则在边境上淤积了大批粮食，然后率领着剩下三个万骑队进入荒原。在处理完了所有任务之后，他驻足停下了脚步，等待着前来与自己会合的主君。
当太阳已经只在地平线上剩下一点边角的时候，艾萨托终于等到了余雷。
余雷跳下马，顺手将雷影的缰绳扔给了一名卫士，自然会有人牵着它去喂料休息。他自己则大踏步地向一个帐篷走去，艾萨托紧紧地跟在身边。
“怎么样了？那群兽人长老和族长们有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余雷一边走一边问。
“过激反应自然是有的。”艾萨托笑着回答，“有的人大骂我们背信弃义，有的人低声向他们的战神祈祷，有的人干脆集结兵力反抗。”
“集结兵力？”余雷带着嘲讽的语气，翘起嘴角，“兽人哪里还有什么兵力？”
“都是些老弱病残而已。”艾萨托也露出同样恶质的表情，“根本就不能算是反抗。”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余雷顺口问道。
“依着陛下的意思，凡是反抗的部族，高过车轮以上的男性全部处死！”艾萨托语气及其平淡。
“现在应该没有人敢反抗了吧？”
“没有了。兽人二十四部，除了被完全剿灭的七部之外，其余部族所有的族长和长老们都到齐了。”
“嗯，那就好。”余雷点了点头，显然非常满意。
艾萨托沉默了两分钟，突然问道：“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余雷忍不住笑出了声：“艾萨托，你跟我客气什么。难道我是那种听不得忠言和指责的昏暴之君不成？”
艾萨托也露出了笑容：“臣揣测陛下的想法，是要完全得到兽人的效忠，然后让帝国完全将兽人接纳融合，就像当年对穴居人、地精以及犹塔因人那样。可是，恕臣直言，兽人毕竟是和我们拥有世仇的民族，而且民风彪悍勇猛，绝不在萨兰多之下。虽然现在没有反抗的实力，但等到小孩子们长大，仇恨自然也会一代接一代传承下去，百年后，他们必然会成为帝国的心腹大患。”
“那么，按照你的想法，应该怎么做呢？”
“所有的兽人都仿效那七家被剿灭的部族！”艾萨托心平气和地回答，但包含的意思却是如此的杀气腾腾。
“呃……”余雷无奈地按了一下太阳穴，“我觉得自己就已经够残忍的了，没想到卿还更胜一筹。”
他组织了一下思路和语言，换了一个角度反问道：“你觉得，皇后会同意吗？”
艾萨托不由得愣住了，两秒钟后，他随即又开口道：“我们会尽量把这件事情处理德滴水不漏，不会让克劳伦娜殿下知道的。”
“这么大的事，瞒得了一时，又岂能瞒得了一辈子？况且，我也不想骗她……”余雷摇了摇头，“借着欧罗尼列国东征的空间，完全攻陷叹息荒原，征服兽人，这是我一手制定的战略目标。那么，用最残忍的手法迅速压平反抗力量也是必然的手段，她虽然不赞同，但绝对会理解的。可是，如果做得更出格，克劳伦娜是无法接受的。”
“可是，这样一来……”
“艾萨托，用屠杀和暴力带来的恐惧治国，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既然要想将兽人完全吸收到帝国中，我们又何必继续制造新的仇恨呢？”
“可是，仇恨已经存在了，没那么容易消除……”
“那可不见得。”余雷露出了自信满满的微笑。
“自从被驱逐到叹息荒原之后，这两千年来，兽人一直在贫困与死亡中挣扎。他们失去了文化，失去了文字，甚至将要忘却历史，现在，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适合他们生存的土地。萨兰多人与兽人的仇恨，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他们很快便会忘记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没有文字记载历史和仇恨的野蛮民族来说，以前发生的事情，哪里比得上面包更有现实意义？”
另一个时空中，几乎和萨兰多人一样的蒙古人，仿佛来自草原上的飙风般席卷着整个世界。但是，他们的统治，却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世纪，并且，没有为人类的进步和发展带来任何正面意义。
如果无法带来富饶的生活和开明的治世，即便生前拥有再赫赫有名的武功和荣耀，也会被人视为“瘟疫”。
这一点，亚历山大是，阿提拉是，成吉思汗矣是。余雷不想成为他们，做为一名伟大的穿越者，如果无法超出前人的功绩，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艾萨托，我们要让世界知道：萨兰多人不但是伟大的征服者，也是伟大的统治者！”余雷拍了拍艾萨托的肩膀，第一次在柯盈云之外的人面前宣布了自己的志向。
奥特塔雄鹰垂下头，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的激动。
这才是萨兰多至高无上的王者，也是世界至高无上的王者。
“况且，即使是从纯粹的功利和现实意义上考虑，如果我们当真杀光所有的成年兽人。那我们就失去了至少一百多万的劳动力，还得花钱养那五十万儿童。这笔生意，亏大了！”
艾萨托顿时哭笑不得，刚刚聚集起来的激动和兴奋心情如同风干的浆糊般凝固在脸上，表情显得及其的精彩。
此时，余雷已经走到了帐篷面前，他撩开了大帐，快步走了进去。
宽大的帐篷里，已经坐满了剩余十七个部族的长老和族长，反而显得有些拥挤。
兽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睁大了眼睛，妄图用桀骜不驯的目光杀死余雷；有的则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向后畏缩地退了几步。
余雷满意地享受着众人各种各样的注目礼，然后，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一名上了年纪，皮肤和胡须都带着衰老焦黄色的兽人身上。他是帐内唯一一名表情和目光都古井无波的兽人，此时，他正用着几乎看不到感情的目光，和余雷对视着。
良久，老兽人暗自地叹了口气，欠身向余雷行了个礼。
“雷斯特林陛下。”
余雷满意地笑了，他仅仅用点头表示了回礼。
“哥泰斯可汗。”
这个叫做哥泰斯的老年兽人，正是隆萨斯的父亲，也是兽人二十四部名义上的共主。这个时候，余雷用自身近乎高调到无礼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向兽人们宣布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我为隆萨斯殿下的罹难而感到遗憾。”
如果换在以前，脾气暴躁的兽人们大概会对鳄鱼眼泪暴跳如雷吧。不过，艾萨托在几天前的大屠杀，完全震慑了剩余的部落。他们只能将仇恨和恐惧埋藏在心灵深处，由得余雷在那里假惺惺的演戏。
“我在荒原与草原的边境线上囤积了足可以让诸位渡过这个冬天的粮食。请诸位把这个消息传达给族人们吧。”
族长和长老们第一次露出了喜色。在壮年和强壮男子几乎全部战死的现在，如何渡过冬天，成了他们优先考虑的因素。现在，余雷的话总算给他们带来一点希望，但哥泰斯可汗却在暗暗揣摩着对方的想法。
“另外，请诸位在越过边境的时候，以百人为单位编组。我留在边境的士兵和官员会把诸位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发给帐篷，粮种和牲畜。你们也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
哥泰斯心不由得凉了半截。他终于明白余雷的意图所在了。
只要把兽人以百人为单位，通过村落的形式分散到辽阔的萨兰多草原各地。那个时候，两千年来向来以部族形式募集兵力的兽人，就再也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另外，我给哥泰斯可汗在元老院安排了一个位置。有地精和穴居人的例子在前，您也没必要担心族人们会受到歧视和欺压吧？至少比蒙们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不是吗？”
一个虚职吗？可是，就算这个虚职，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哥泰斯看着余雷琥珀色的眼睛，暗暗地盘算着。
“至于您和您的族人需要付出什么，您不会不清楚吧？”余雷突然直接开口点明了对方的心中的盘算。
如果不同意，帐外就是萨兰多十万铁骑，被剿灭的七个部族就是榜样。余雷的话已经非常明确了。
哥泰斯看了看大萨满，却看到这位兽人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带着一脸的痛苦和无奈向自己点了点头。他又和两位与自己同辈的老族长对视了一眼，彼此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绝望和黯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