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人半开玩笑地对何天纬说:“不如就这么算了,再找个新的吧。上大学前断了,总比拖拖拉拉的到了半截的时候再分手好,起码彼此留个好印象。”
“你们别口无遮拦,带坏我弟弟。”何洛拿起蒸锅中的碟子,“不许偷吃哦。家里没有香油了,等我两分钟,我去隔壁借。”
她走到门外,深呼吸调整心情。拖拖拉拉的感情是一把横在心头的钝刀,曾经勇敢莽撞的自己,恐怕再也没有力气去持续这样的拉锯战。那些悲欢离合的故事,她没有力气评论,也不想听。
穿过草坪,微凉的水汽打湿裤脚,何洛将牛仔裤筒挽起一截,草叶刺得脚踝痒痒的。她以为是小飞虫,俯身啪地打过去,低头间,身边灌木丛里明明暗暗的微弱绿光闪过。
萤火虫。
季节还这么早,就看到了萤火虫。
记忆中见到这小小的虫儿,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何洛一怔,可不,真的是上个世纪了。那时,那个孩子扬着头,才几岁啊,就学大人的样子,故作忧郁故弄玄虚地说:“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又说,“因为你总带很多好吃的。”怎么当初就原谅他的遮遮掩掩了?
那时候我们才几岁?比天纬现在还要小吧。当年怎么会喜欢这样张牙舞爪的小孩儿?何洛想起最近有人在校友录上上传了高中旅行的合影,那时候的他比记忆中单薄许多,怎么看怎么是竹竿一样高瘦的孩子,所谓的阳光男孩儿有一张青涩的娃娃脸,在人群中吐着舌头笑。那些定格的少年时光,是青春单程车票的起点,渐渐远离,远到已经像别人的故事,想起来都不伤心,连怀念都无从说起。
只要忘记后面的纷争,最初的开始,完全是美好的童话故事。
Fairytales never e true.
至于那些蔓延纠结的往事,何洛努力不去想,任由脑海中的记忆像存储室里的杂物一样堆积起来,有一些整理好了堆在角落,覆上蛛网也好,落上重锁也好,总之不会主动触碰。然而还有一些旧物凌乱地堆砌在一起,偶尔某个碎片就弹出来,在心上划一道痕,不会渗出血,只会让何洛捂住胸口,低头蹙眉。
站在冯萧家的门廊外,昏黄的灯光从男生背后投过来。何洛的目光与窗棂平行逡巡,直到掠过他的下巴。
“我家根本没有香油。”冯萧笑笑,“我是土人,从不用这么复杂的调料,顶多放个酱油味精什么的。”
“早该知道,没几个男生家预备这个。”何洛走了一圈,无功而返。
“你着急用吗?”冯萧问,“我开车带你去中国店买吧。”
“不用了,大家等我开饭呢。”
“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冯萧努力吸吸鼻子,“真后悔,我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早。”
“那再去吃点儿,欢迎啊。”何洛笑笑,“真不好意思,没有邀请你,因为都是些和我同年来的同学,怕你们不熟。”
“真是伤感情啊!”冯萧耸肩,“算了,你肯定就做了一口猫食儿,我就不去抢了。”
何洛走出去,听见冯萧在她身后笑着喊:“下次请客提前通知我,听到没,小面包?”
“不许叫我小面包!”她哭笑不得,转身喊回去。
认识冯萧不过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何洛在实验室里熬了几天,睡眠严重不足。到了周末,一觉睡到中午,仍然有些恍惚。在超市看到圆盖一样的硬面包,很像缩小版的俄式列巴,用食品袋装了一个,拎在手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