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新修复了一座上世纪的全木教堂,路过时看见穿着白布长裙、绣花马甲的俄罗斯艺人在广场上载歌载舞,手风琴奏着欢快的波尔卡。
何洛想让他感染一些热烈的气息,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算了,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他语气疲惫、冷淡。
何洛提议,“那去江边好不好?等过了江,新公路桥那边比较清静。”
章远也不想去。野旷天低树,不想提及的话题都无处躲藏。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三十日他正收拾行装要去北京,忽然听说傅鹏因酗酒滋事被带去市公安局。拘留、罚款、通告学校,一项都不会少。章远问清缘由,原来是某家公司抢注了傅鹏的专利,还诬告他剽窃。傅鹏一怒之下砸碎对方门市部的玻璃墙,将赶来制止的员工头上打出一道口子,缝了七针。
在章远眼中,傅鹏亦师亦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先找了在市公安局工作的小学同学,请他拜托同事不要刁难傅鹏,又通过父亲的人脉疏通,终于在午夜时分将傅鹏毫发无损地带回寝室。
傅鹏胡子拉碴,义愤难平,“我当初就说要去注册,他们非说那个化简算法是原有算法的变形,专利局不会通过。靠,那是我预备博士论文答辩的课题,是不是变形我还不懂?只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专利什么的虚名,可他们居然私下申请,又做在数据库管理系统里卖给别人;等我给别人设计了类似的软件,他们就跳出来说我侵权。良心都让狗吃了!”
“这些人只有黑心没有良心。”章远故意说,“谁是主谋?要不要我找些在道上混的兄弟打他一顿?”
“别,千万别把你牵扯进来。”傅鹏喝了一大口水,“我一个人的名声砸了也就算了,你千万别去惹事,麻烦大了。”
“你也明白麻烦很大?”章远说,“以后就不要那么冲动!这些人做到这一步,上面都有保护伞的。你打了他们,他们伸伸指头就能捻死你。”
“你又来教训我。”傅鹏气极反笑,“我这不是平安出来了?好歹我在业内也有些薄名。”
但在公安局里谁知道你是哪棵葱?章远哭笑不得,说:“你应该庆幸,好歹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萝卜。”
“官官相护,我真失望。”傅鹏说,“不,我心灰意冷了。我决定去美国做博士后。人情人情,最有中国特色的就是人情、裙带关系。”
章远尝试着说服傅鹏,“那是因为在美国中国学生谁都不认识,当然觉得那是没有人际关系的国家。有人的地方就有人际关系,或许你在那边更难做。”
“就当我是鸵鸟吧,我不屑于和这些人争,正好有研究院盛情邀请我。”傅鹏说,“小兄弟,你也加油,到时候我游说他们也录取你。”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章远说,“我觉得国内的发展机会更多,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人。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不是这样容易被踩扁的。”
但这些,章远不想对何洛说,告诉她也不能改变现状,只能让她更加心烦。可以什么都不问吗?他只想坐在何洛身边,静静握着她的手,好像握着全世界的希望。
租了一辆双人自行车,何洛要掌舵,不一会儿又说比单车难控制,要到后面偷懒。章远说:“三分钟热度,真是小孩子脾气。”骑上一道缓坡,转弯,金色的林荫道倏然出现在面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