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多大?我自己也不知道。”淡绿的小虫飞到台灯边,她低头写着,不时停下来凝神思量,“只是再美的梦想,离开现实的土壤,都难免枯萎凋零。或许我是循规蹈矩、老式保守的人吧,但你决定的事情,我便会毫无保留地支持。”
她将信折三折塞进信封,又忍不住掏出来,在末尾加上一句,说:“你要记得,我一直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
何洛有些忐忑,不知道章远看到自己临行前发出的信件,是会有所触动,还是哂笑后置之不理,又或会暗自埋怨她无中生有的多事。然而,她在大兴基地军训,过着和外界隔绝的生活,种种猜测都无法证实。半夜她独自站岗,脑袋有些晕,难免思前想后。
忽然,有瘦高的男生跑过来,动作标准,前不露肘后不露手,在何洛面前一二三四立定,向右转,啪地敬礼。
何洛还没回过神,连忙机械地回礼,才看清对方是沈列。
“报告!”他表情严肃,又带些古怪,嘴角撇了几次,似乎鼓足全身勇气,大喊道,“报告!我是猪,我是猪,我是猪……”
何洛忍不住哈哈大笑,又忙耸肩,吐吐舌头,压低声音道:“你要害死我?我在站岗。”
“我知道。”沈列无奈地指指男生营地,“谁让我玩拱猪输了呢。”
“你们半夜不睡打牌,被教官发现就死定了。”
“反正一会儿就要集合,你不是也参加了国庆*的彩排?”沈列说,“你没有试过半夜去长安街吧?能走在大马路中央,还有坦克开路,飞机护航。”
何洛笑道:“你半夜骚扰女生营地,还不赶紧回去。”
“好好,这就回去。”沈列说,“但你不感谢我?你好久没怎么大笑了。”
“啊,有吗?”何洛说,“我们在军训,哪儿能每天嘻嘻哈哈的。”
或许自己真的很久没有大笑了吧。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要面对不苟言笑的教官,在烈日下暴晒,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摸爬滚打。然而这样的生活是单纯的,因而是快乐的。晚饭后大家刷了饭盆,一群女生凑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讨论哪一个教官更加英俊可爱。
蔡满心跑来说:“我们教官一说话就脸红,特别清纯。”她怎么也晒不黑,站在众人中格外扎眼。
“你用的什么防晒霜,推荐一下啊。”叶芝问她,“怎么总也晒不黑?”
“我已经比原来黑很多了,还想再黑点儿呢,太白了会得皮肤癌。” 蔡满心一本正经地回答。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叶芝嘴一撇,“看我们一个个黑的,晚上站岗只看到一件件军装在飘。”
童嘉颖哧哧地笑。
叶芝说:“笑什么笑,就你牙白。”她模仿着教官的训话,惟妙惟肖的河南腔,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喂喂,给班长取一个外国名字好不好?朱莉娅白,他的确就是这样发音的。”
大家笑作一团。
蔡满心说:“你们看,我是来找何洛聊天的,她根本不理我,只是望天。随便我们怎么说,她都跟听不到似的。”
周欣颜笑道:“这女人最近总发呆,想情哥哥呢吧?这鬼地方电话都没法打。某些同学习惯了煲电话粥,每天三十分钟,比《新闻联播》还准时,现在只能晚上写信,受不了了不是。”
何洛的确在看聚聚散散的浮云。她回过神来,“谁说我发呆呢?你们一个个麻雀似的,我也插不进嘴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