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嘛！五台转运站的矮胖子站长黄胖子坐着汽车又来了！少年盲流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卷了一个大大的莫合烟递给了黄胖子，黄胖子接过莫合烟，拿起来看了看，又把那个莫合烟扔到了地上，踩了一脚。
少年盲流问：“长官不吸烟啊？”
黄胖子没有说话，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大前门烟卷，自顾自的点上火抽了起来。看来这个雪豹要想卖个好价钱是不容易啦？
卡南看黄胖子不说话，就赶快告诉自己的央干：“你赶快烧奶茶去！我去杀一只肥羊给长官好好吃一肚子。”他以为黄胖子和雪豹一样啊？
卡南对肉饱茶足的黄胖子说：“长官啊！听老人们讲啊，雪豹是有九条命的。我们抓住的这个雪豹啊，别看现在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只要运到你们转运站里去，你们的兽医给雪豹打上一针，再养一些日子它就会活过来得。”
黄胖子说：“好啊！那就先放在你们这里养一些日子吧。回头我叫兽医来你们这里给雪豹打一针。等雪豹缓过劲来了我再过来拉回去，好不好啊？”
黄胖子临走的时候，卡南的央干子（哈萨克语；老婆）把一条肥肥的羊后腿用皮子抱起来送到了汽车里面。黄胖子走了，兽医没有来。
早晨，男人们还在睡觉，卡南的央干子早早的起来去挤牛奶的时候，就到关雪豹的木头笼子前看看。只见她慌慌张张的跑进蒙古包里说：“你们块去看看吧！雪豹怎么变的好像石头一个样子啦？”说完她用围裙子擦着自己的眼睛转身继续去挤牛奶去了。她可能想；雪豹太可怜啦！
少年盲流和卡南赶快穿上衣服，跑到蒙古包后面关雪豹的木笼子前面一看；雪豹四肢伸的直挺挺得，呲牙咧嘴的瞪着一只鳄鱼一样的眼睛，满身的伤口上都是苍蝇下的蛆虫在乱蠕动，看看令人忍不住得恶心！少年盲流感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他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卡南看见了，拍一拍少年盲流的肩膀说：“兄弟别难过，我们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变成钱？”少年盲流点了点头止住了恶心。
卡南用开水把雪豹身上的蛆虫烫死后，把雪豹开膛破肚子挖去了内藏，又用匕首好像哈萨克人制干羊肉一样，把雪豹连皮带肉割开成了干条子鱼样子后，放在高处风干了。
苦尔白兰和奴尔莎来了，她们听说了少年盲流抓的雪豹死了，少年盲流很难过，想过来安慰安慰少年盲流。少年盲流看到了她们，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奴尔莎抱住少年盲流说：“亲爱的赛克斯哥哥啊！我看见你不高兴，我心里可痛啦！你摸摸我的心嘛！好不好啊？”她拿住少年盲流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乳房上面来回的摩擦起来。
苦尔白兰说：“你们别玩啦！说正事情吧！好不好啊？”
少年盲流问：“什么事情是正事情啊？”
奴尔莎说：“我爷爷说了，雪豹的骨头可以当中药材，可以泡制豹骨酒。他还说博乐的中药铺就有人收购，而且价格好得很呐！亲爱的赛克斯哥哥，这一下子你该高兴了吧？还不赶快亲亲我呀！亲啊！亲啊！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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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盲流高兴得抱起奴尔莎在原地转了七八个圈子，倒在了草原上......
这一天上午，在博乐河谷的胡杨树林里，少年盲流骑着自己的银鬃马叛徒，马屁股上的马搭子里面驮着风干的雪豹尸体，他现在往博乐城内走去。到了博乐城内灰砖斜塔东南面的巴扎上，少年盲流问了一个卖烤羊肉的老汉后，就直直儿的来到了收购中药的铺子。
远远的就闻见中药铺子里飘出来的党参味道、麝香味道、甘草味道、贝母味道......少年盲流远远的下了马，牵着马从满马路都是马、牛、羊粪的大道上来到了中药铺子。
少年盲流栓好马，取下马搭子背在自己的肩膀上来到中药铺子里面，他把雪豹风干的尸体从马搭子里面掏出来，放到了中药铺的柜台上面。
中药铺的一个学徒跑过来，用一个袖子捂住自己的鼻子，用另一个袖子直煽着前面说：“哎！哎！哎！哎！干什么呀？什么死猫烂狗的也往柜台上面放啊！拿到院子里去得啦！你听到没有啊？”
少年盲流说：“这个东西不是死猫烂狗，是雪豹的干骨头啊！可以泡制豹骨酒啊！你仔细给看看嘛！”
中药铺的这个学徒说：“这个东西是什么雪豹啊？还是天山虎哩！我什么没有见过啊？你想蒙谁哪？拿出去！拿出去！赶快拿出去！”
少年盲流说：“先生！你仔仔细细看看再说嘛！你看这个尾巴是不是雪豹的啊？我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抓到的活雪豹，现在它死了我们才拿到这里来得。”
中药铺的这个学徒说：“怎么地！还是死猫烂狗嘛？尾巴是雪豹的，牙是大像的吧？我怎么看着好像是鼻子里栽了两个葱啊？装象是吧？”
两个人正在扯皮，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来，来人的头上好像蒙了一个羊的尿泡一样，看着好像一个大电灯泡子。他戴着一副水晶眼镜子，中等个头，穿一件灰布长衫，两个袖口卷了一道白边边子。
那个秃顶男人拿着干雪豹翻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雪豹的头、牙、尾巴后，他用汉语问：“这个兄弟从何而来啊？”
少年盲流也用汉语说：“先生好！我是从海西草原上来的。这个东西真的是雪豹啊！它不是死猫烂狗啊！您给好好看看吧！”
那个秃顶男人笑笑说：“是雪豹！是雪豹！你说得好一口标准的汉语啊！请兄弟到里面用茶，我好久没有听到如此亲切的汉语啦！我们两个人好好聊聊怎么样啊？伙计！把这个雪豹送到金库去，交给二掌柜的。”
两个人来到了中药铺子后面的一个院子里面，进了秃顶男人的书房。书房不太大，但是，收拾得窗明几净。几把木头椅子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周围的墙上面挂着几个汉文条幅，中间一副中堂，是一副八大山人的山水国画，画的是山间童子听琴图。不知道这个山水画是不是真迹？
少年盲流在乌鲁木齐樊耀南的书房见过这副画，他脱口说了一句：“好画啊！”
秃顶男人问：“什么好画啊！你认识这个画？他是原来的外交署长樊耀南的东西，后来一个苏联人得了卖给我的。你说说看这个画好在什么地方？”
少年盲流说：“这个画是八大山人画的山间童子听琴图。说明人家的童子都知道琴得声音，童子的主人更是个了不得的人啊！不知道这个山水画是不是真迹？如果是真迹的话，能值两个汽车钱哪！”
秃顶男人说：“你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你不是个哈萨克放羊娃啊！实话告诉你吧！我看这个东西是个国宝，不能让外国人得了去，就用两个汽车从苏联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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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下来了。等以后天下太平啦!我可以把这个画献给我们的国家嘛！”
还有几个条幅上写得是；妙手回春，手到病除。杏林英杰，济世悬壶。
少年盲流说：“先生不但忧国忧民，而且能救民于水火之中啊！在这个万里边关的偏僻之地，能有你这么一个好人是这里老百姓的福分啊！”
秃顶男人说：“听你这一席话，就知道你也是一个落地得凤凰，下山的虎啊！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如何称呼啊？”
少年盲流说：“我一不是凤凰，二不是虎，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盲流，我的新疆名子叫赛克斯，小得时候一个姓黄的道士给我起的名子叫水娃子，说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我命里缺水，说叫了水娃子以后好养活。哎！谁知道我一生坎坷，历尽艰难困苦啊！现在给哈萨克人放羊。”
那个人说：“噢！我知道你，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樊耀南的秘书啊！我们请你杀了杨总督，改革失败后，我就逃到苏联去了。前几年才从苏联回到博乐来的。听说你在雅玛力克山下的老君庙里当了道士，讲道的时候得罪了新疆的金主席，被守备旅拉到西大桥下面枪毙了嘛？怎么逃出来的？”
少年盲流问：“你是那个穿格子呢西服的人？在山西巷子的妓院里给我们放哨的俄语老师吗？你叫什么名子啊？你是如何逃跑的啊？”
秃顶男人说：“我原来的新疆名子叫阿力木江，现在改名叫李成啦！我是掩护苏联驻乌鲁木齐的领事和夫人回到苏联领事馆，就听到了政变失败的消息，连夜坐张屯垦使的汽车逃到了伊犁的霍尔果斯出国的。再晚二个小时就出不去啦！”
少年盲流说：“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相逢何必曾相识？其实这一次的政变最得利的人是现在新疆的主席金树仁，最倒霉的是原来的外交署长樊耀南和他的那一百多个追随者，他们都是新疆的人才啊！他们全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阿力木江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说：“你别说了！行不行？康有为、孙中山、毛泽东、樊耀南，哪一个人闹革命没有死好多人？一百多个优秀人才不会白白的送死，以后的革命更厉害！你信不信？”
少年盲流说：“我不懂你们的什么革命！你们逼我杀死了杨总督，我后悔了几年，后来听人们说杨总督是一个大好人啊！那个时候我是一个伙夫，现在我是哈萨克人的一个放羊娃。如今我还是光棍一个，现在部落头人的孙女看上我啦！我不能对不起人家姑娘！本来想抓一个活的雪豹卖给乌鲁木齐动物园换一些钱弄个像样一点的彩礼。没有想到雪豹凶猛异常，我们下手重了，抓住的活雪豹只活了三天就死啦！”
阿力木江抬起头来问：“什么！你们抓活的雪豹？你的胆子也太大啦！就是打死雪豹的猎户十有八九也命丧冰岭雪峰上啦！你干一点正经事情好不好？”
少年盲流说：“没有办法，我举目无亲。要不是几个哈萨克兄弟帮忙，上一次抓哈熊的时候我就早没有命啦！”
阿力木江瞪大眼睛问：“什么！你们还去抓哈熊？那能抓住吗？别在我这里吹牛皮啦！我说赛克斯啊！你们干一点正事情，干一点大事情好不好啊？有本事要用在正道上嘛！要多为国家和人民做事情，少干一些无聊的事情。”
少年盲流问：“什么是大事情？杀了新疆的总督事情够大的了吧？害的我有家不能回，有老婆被人家枪走。现在给哈萨克人放羊能过安稳的日子。抓了一只三条腿的哈熊还卖了三十二块大洋呐。你不信去问问五台转运站的黄胖子啊！”
阿力木江一拍脑袋说：“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上个月有人说五台转运站卖了一头小哈熊给乌鲁木齐动物园得了一百八十块大洋，开始我还想过要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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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取熊胆汁用呐！可是我到五台的时候，乌鲁木齐动物园的人已经把熊拉走啦！”
少年盲流问：“什么！什么！一百八十块大洋？这个死胖子！只给了我六分之一的价钱。哎！我早知道你收购，我卖给你多好啊！”
阿力木江问：“没想到是小老弟你活抓住的哈熊？英雄啊！怎么样啊！发?了吧？卖了多少钱啊？”
少年盲流说：“发什么?啊！给了三十二块大洋，我们八个人分了，你说我能分多少啊？”
阿力木江问：“你真的只得了四块大洋吗？那你们不是白忙忽了吗？”
少年盲流说：“我们还让哈熊打死两个好猎狗呐！哎！卡南的巴郎子胳膊也让雪豹给抓烂啦！这一次我得从你这里卖一些好药带给他们。”
阿力木江说：“给我你还客气什么啊？要什么药只管拿去用得啦！卖什么卖？”
博乐城位于阿拉善温泉东八十公里，阿拉山口以西近一百公里，往南三十一公里就上了乌鲁木齐到伊犁去的大公路了，五台转运站就在这个三岔路口，博乐城往北有几十公里就到了苏联了，那里可是外国啦。
少年盲流跟着阿力木江在博乐城里转了转，看到博乐城市不大，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叫青得里大街。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叫北平路。两个路相交的十字路口有一个十八层高的青砖斜塔，听说是仿照意大利的比萨斜塔修建的。塔顶上落满了野鸽子，野鸽子粪把斜塔的半个子染成了白色。
阿力木江和少年盲流两个人正在绿洲饭店里吃句绿羊娃子肉和皮芽子馅的烤包子，少年盲流是老母猪掉到茅坑里去－－－－－－－－只知道吃啦！他一边吹一边吃。阿力木江说：“别急！别急！慢慢得吃，如果不够让他们再添好啦！”
少年盲流说：“这么多，足够啦！你也吃呀！这么香的句绿肉包子！我在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啊！你也快吃啊！”
只听一个人在饭店门口说：“哈?！迷斯特啊力木江！”
阿力木江起身相迎，少年盲流扭头一看；来人是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碧眼睛的英国人，他穿一身土黄色的制服，短裤下面穿的是长筒子毛线袜子，脚上穿一双凡尔登旅行靴。头上戴一白色顶盆盔帽子。他手里举着扑虫网，肩膀后面背着一支双筒猎枪。
少年盲流自从在印度的加尔各达炸毁了东印度公司的洋行以后，对西洋人，尤其是对英国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又怕！又恨！又觉得特对不起他们得。
其实少年盲流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西洋人和加尔各答的英国人不是一伙的。阿力木江说：“来，赛克斯！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个英国人叫唐拉！是一个生物学家。他来中国主要是进行科学研究的，他来博乐的目的，一是采集生物标本，二是来探险的。”
当那个洋人听说少年盲流是从阿拉善来到博乐的哈萨克放羊娃，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看看问：“阿拉善有两种动物，一种叫银丝鼠，一种叫新疆北鲵，你见过没有？”
少年盲流问：“什么是银丝鼠啊？什么又是新疆北鲵啊？别说是看见啦，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啊！”
唐拉又问：“你知道赛里木湖里的牛头怪是什么样子吗？”
少年盲流说：“赛里木湖的牛头怪我没有见过地，但是，我听别人说过赛里木湖里头有牛头怪出现过的，红红的一个大大的牛头把水拉的哗哗啦啦的响，身子在水里头没有人看见过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