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足了觉的少年盲流跟随李大胡子到修理工房检查了汽车的保养情理。见到主油副油都已经备好。装水后的内胎涨鼓鼓的捆绑在车厢前角,像一条怀孕了的黑鲶鱼。
几个修理工还在底盘下面打黄油,少年盲流突然脸红脖子粗的转身到墙角后去撒了一大泡尿。
李大胡子问:“怎么回事?晒克斯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准备工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解决在出发前!不然半路上抛锚了怎么办?快说!什么事情?”
少年盲流问:“怎么啦?没有什么事情呀!”
李大胡子问:“看你的表情,不偷都像贼,瞒天过海是吧?我是谁?李大教练!眼睛毒辣着呐!”
少年盲流悄悄问:“听说过阿克苏司机给小姨子打黄油的故事吗?”
李大胡子说:“噢----!明白了!你干的?看到他们打黄油,不好意思了?现在忘掉她们,不然跑长途会碰钉子。司机的情绪就是汽车的精神化油器!”
从大坂城里开来了一辆带棚子的大卡车,停在了大河沿转运站汽车队长办公室门口。从车后下来一伙穿戴相当讲究的人,这些年纪不青,气质高雅。他们被丁队长请进了车队小会议室里。
几个饭馆子的伙计提着食盒到汽车队小会议室里,每个馆子里都送来了几个最拿手的硬菜。丁队长亲自从办公室抱了一箱子伊犁王酒到小会议室里。物资转运站办公大楼里的女会计、女出纳、女秘书、女文员、女保管全被叫到了汽车队的小会议室里,陪着这帮厅局级官员吃饭。
站长、队长、保卫科长、警察局长都持枪在小会议室门外站岗放哨,以防不测。
一个全副武装的军官出来对站长说了句什么话?站上又对丁队长说了几句什么话?
丁队长跑步来到李大胡子跟前问:“上午让你准备好的汽车准备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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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胡子说:“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吗?司机中午睡过觉了。放心吧!”
丁队长说:“车收拾好了!开到我办公室门口,找几个可靠人把那个车上的东西转到咱们的车上。复述一遍!好!赶紧办去!”
李大胡子扭头说:“晒克斯!去把保养好的汽车开到丁队长办公室门口。我去找人装车。”
几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装车固定棚布完,又检查了一遍后问:“李教练!你看这个样子行不行?”
李大胡子围绕汽车看了看,伸手拉扯住刹车绳索拽拽,又握住棚布杆子晃晃说:“我看没有问题,晒克斯你看还有什么?”
少年盲流说:“你说行!那一定没有问题!”
李大胡子说:“你们几个小伙子去把晒克斯的行李和床头上的凡布包拿来!”
少年盲流问:“我开车去装上吧?”
李大胡子努一下嘴。少年盲流扭头一看有一个兵端枪站在车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丁队长说:“你们二个到我办公室吃饭去!别乱跑!听到没有?”
汽车厢里坐满了厅局级干部。驾驶室里左侧是少年盲握住方向盘开车,杨总督府的于副官坐在右侧,一直按着腰间的手枪。二人之间是司机助手特拉提,是李大胡子临时按丁队长说的安插进来的。
临出车队大门,李大胡子拦车后对少年盲流说:“过吐鲁番卡子你别说话,让特拉提和王爷的人交涉通过。知道吗?”
少年盲流说:“想不到你安排的这么周到,谢谢你!”
李大胡子说:“他妈的!给我客气什么,开车吧!”
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车到吐鲁番有两道卡子检查来往行人。少年盲流从倒车镜子里看到吐鲁番葡萄沟里的乡约也站在卡子里,他假装搽汗,把手套上的油污往自己的脸庞上抹了一把,脸上立刻五麻六道的像个老铁匠似的了。
驾驶室右侧坐的总督府副官于才拔出腰间手枪说:“怎么回事?连总督府的车也敢拦?”
中间坐的特拉提按住了于副官的手枪说:“让我下去交涉吧?这么回事,都是熟人。他们不懂汉语。”他跳下汽车和卡子里的人握了一圈手,又用浓厚的葡萄沟地方口音的维吾尔语和这些人讲了几句话,然后回到汽车上对少年盲流说:“晒师傅!开车吧,没事了。”
第二道卡子上的人,看到伸头出来的特拉提,连车都不拦了,挥动绿旗子示意汽车往前开。过了卡子三百多米,少年盲流长长的呼出一口长气。悬浮在胸膛里面的心像一块石头落在了地面。
于副官问持拉提:“王爷的人凭什么在官道上设卡?他们能管好自己的属民就不错了!”
特拉提说:“他们不是设卡收税,而是抓一个杀死王府伯克的属民。”
于副官说:“噢----!原来是这样。王公贵族对属民们压迫的也有些过头了,以前那有这种事情?”
少年盲流心中“砰!砰!”跳个不停。
于副官说:“伙计!你慌张什么?好好开汽车!有我在车上他们不敢怎么样。”
汽车进入鄯善县境内,又被一伙人拦挡住了。特拉提下车说了好一会儿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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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用!因为这个卡子的人里面没有他认织的熟人。
于副官拔出来手枪跳下汽车说道:“让你们当官的出来说话!这是总督府的汽车!你们还敢拦?想找不快!是吧!”
从车灯光亮外走来了一个瘦骨嶙峋的驼背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天津汉语说:“这位长官别生气,听我说嘛!”
于副官问:“你是干什么的?”
驼子说:“我叫张大胜,是这儿的县长。”
于副官问:“是县长当的不耐烦了?让人拦总督府的汽车!”
驼县长说:“那里、那里、误会、误会,听说车上是几位新疆大员,又是小人老学前。略备酒菜给各位大员老学前饯行,请长官行个方便!”
晚饭吃的早,加上一路颠簸劳累,于副官也觉得肚子里有点饥渴。就顺水推舟作了个人情:“好吧!你们话别一下吧。刚好也让他们方便活动一下。”
驼背县长高兴的屁颠!屁颠!的说:“谢谢长官方便。您以后路过小县一定报答。”
汽车开到了鄯善县的新城,老城王爷占着。新城是个六米高的干打垒的土城子,有百米方圆。比阿里羚羊王子炸毁的小土城大一些。
这里面是驼背县长的地盘。目前改土归流正在进行之中。人财大权还在王爷手中,这个县长只是管理教育和口里来的盲流开荒经商的事宜。
驼县长是农牧学校毕业的知识青年,来上任月余就修筑了一座城池,以防盗匪侵扰。很想让这些厅局长们指导工作,皆大欢喜一下。
县衙虽说只有三间土屋,但是收拾的窗明几净清水洒地,四盏煤油灯照耀得如同白昼。里面三张素木桌子上摆着不算豪华但很精制的三桌酒宴。众大员被驼背县长点头哈腰的请了进去。少年盲流也破天荒的被安排到了二席作陪,他推辞再三后也就坐下胡里胡涂的当了一会儿厅局级干部的陪客。
按照戈壁滩上赶路的常识,酒足饭饱乘凉快抓紧赶路,不然到中午水箱开了锅,戈壁滩上沙石遍地,可就是找不到水。只好停车迎风空转发动机,可是这里刮的风像流火一样。苏联汽车耐冷不耐热。吹二个钟头冷却不了。
少年盲流半年多没有吃过啥好饭,今天陪厅局长像是老母猪掉进了大便坑----抓紧吃喝不抬头呀!他犯了驾驶员大忌-----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特拉提是穆斯林没有喝酒,可是他刚刚学习开汽车。俗话说槽子边没有大牲口,只好让毛驴子拉车了。特拉提开汽车拉了一车喝酒醉醺醺的厅局长,摇摇晃晃的开到哈密汉城的交通站里。车厢里本来穿着考究整洁的厅局长们都成了酱菜盆里的狗不理包子,浑身是汁水子。咋了?吐出的酒宴呗!
少年盲流醒悟出来看到这个样子,肠子都悔青了。第一次在丁队长手下执行任务,李大胡子还拿他自己的脑袋担保,自己回去怎么交代?幸亏没有翻车,要不然自己的脑袋肯定保不住。一汽车厅局长呐!
哈密汉城的交通站里东、南、西三面三排平房,北面一道三米高的围墙靠东一个大栅栏门。围墙靠西有一个厕所连水房,一车厅局级下车全奔厕所连水房里去处理身上和体内部的垃圾。
少年盲流和特拉提开汽车到水房北面一个坡地上,把车上的行李卸下来,把车厢里的污泥浊水好好清洗掉,又搽干净了木箱子上的污染物。
交通站长大金牙点头哈腰的问于副官:“长官您好!辛苦!辛苦!是吃饭还是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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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副官说:“问什么问?打扫三间上房,弄二桌好饭,车上是迪化来的厅局长。伺候不好大金牙给你拔掉!”
大金牙点头哈腰的笑眯眯的说:“前二天交通厅来电报交待过,房子早准备好了,有八间单间和二个套间。羊也杀好了。我马上安排!马上安排!”
大金牙喊叫:“姑娘们,快停下手里的活,扶首长们进屋睡觉得了!不!不!不!洗漱一下先吃饭,再陪他们睡觉。你看我这张臭嘴?”大金牙狠狠的煽了自己两耳刮子。
大金牙可能是看到了汽车上忙活的少年盲流和特拉提,俗话说跑长途的嘴丑事情的腿,长途路上互相述说奇闻怪事是解闷的最好办法,那时没有电视收录机,好多人不识多少字,加上一般人看不到新疆白话报。所以在旅店里讲黄色段子,听黄色是汽车司机和赶马车的把式每天娱乐活动。
不然少年盲流给小姨子乔玉姿和丈母娘乔大嫂在汽车底下打黄油的事弄假成真,全世界都传开了。大金牙不想把自己用酒、用肉、用女人招待厅局级大官们的事搞得地球人全知道。
大金牙到汽车旁对两个司机说:“二位师傅辛辛苦苦的洗刷汽车真令人感动,快下来休息吧!”
少年盲流说:“汽车上有首长们的贵重物品,我得看车,特拉提你去吃饭吧!吃完了来换我。”
特拉提说:“晒克斯师傅你先去吃饭,我看车。”
大金牙说:“你们一齐去吃饭、睡觉我看车!再说大白天,我们院子里还有看车的人。你们看西院那么多汽车马车,那个车上有人看车?”
少年盲流从汽车上站立起看西院子里有七八辆汽车,几十辆马车都装载有货物,盖着毡包或篷布刹车绳捆的跟棕子一样。他才放心的下来上了一趟厕所。见厕所粪坑也有围墙包着。
午饭后,特拉提对少年盲流讲:“晒克斯师傅,丁队长和李教练让我送你到哈密就回大河沿去,你看怎么办?”
少年盲流说:“其实前面路我也不熟,你也没有走过。不过有于副官问题不大。既然是丁队长和李教练让你送到哈密就回大河沿子,一定有道理!谢谢你一路护送,回去代我问丁队长和李教练好!你坐什么车走。”
特拉提说:“对面兵站有个汽车是我们车队拉军用品的,司机也是我的师傅,我坐那辆车回大河沿。”
少年盲流送特拉提回到哈密交通站院子,见到一个长相水灵、丰乳肥臀的少妇扶携着摇摇晃晃的于副官从餐厅往客房去。于副官一只手搂抱着那个少妇鲜嫩的后肩膀,另一只手在那个少妇的丰乳上抚摸着,嘴巴里叽哩咕噜说:“水仙呀!今天我要战--战--战你八十回!”
那个叫水仙的少妇说:“你们都是大官,想霸占我多少回随你呀!只要你不累随你呀!真那样就美死我啦!”
少年盲流装聋作哑只当没有看到,可是于副官问:“师傅你也搞个情况!大--大--大金牙!给师傅弄个情况搞--搞--搞几下!”
大金牙哈腰答应着跑进了西南角自己家中。少年盲流刚刚躺倒床上,一个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白粉的中年妇女推门进来,抬手就脱她自己的衣服。少年盲流一轱辘坐起来问:“你要干什么?又想拉老乡关系?”
那个中年妇女说:“首长想到那里去了?我是大金牙的老婆,是他说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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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陪前面的首长去了,才不得不让我来陪伴你睡觉。”
少年盲流问:“什么!你是大金牙的老婆?大金牙让你陪我睡觉,干那种事?谁相信?你骗鬼去吧!快出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走吧!走吧!我没有钱!”
那个中年妇女说:“不要钱的,是白干!”
少年盲流说:“我跑了大半个新疆,什么没有见过?别来这一套!出去!”
那个中年妇女穿好衣服,气呼呼的摔门而去,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哼!”
大金牙敲门进来问:“师傅,慊那女人年纪大点?没办法!今天来的大官多,
而且又不能要钱,刚才那个人确实是我老婆子,你别生气,我到街上给你雇佣一个烟花女子好不好?钱你自己掏。”
少年盲流问:“你自己家的老婆也舍得让别人睡?俗话说吃药不让人,拉屎不让人,日比不让人。今天这个事你也作得出来?”
大金牙哈腰说:“干这活不容易呀!尤其来了大大官,雇小姐没钱,交通站养不起太多女人。我老婆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师傅我也想通了,我老婆干了这样的事儿,我和别的年轻妇女干那种事,她也管不了我。多方便?”
少年盲流躺在被窝里,回想着大金牙的话,觉得世界上的人为了生存想的办法真多。少年盲流迷迷惑惑的作开了白日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座豪华的酒楼。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包厢里和同桌人划拳喝酒,同桌人的面孔全都是熟人,有凉州城的王胖子,甘州城的麻四爷、和田的安尼瓦尔、有阿里的洛桑县长、有皮山的宋排长、有叶城的老院长、有喀什的克力木、有阿克苏的它义尔、荷花岛上的哈副官、芦苇场的巴达、大河沿子的李教练、等等熟人。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众人猜拳行令正在兴致勃勃之时,从大包厢里的楼梯上走上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穿一身吐鲁番伯克服装,脸上杀气腾腾,手持一把大弯刀,他见人就砍。先砍翻了二个女招待员,又挥舞大弯刀他见人就砍,砍翻了好几个人。
少年盲流从腰间凡布包中抽出来手枪,对准伯克连续打了三枪。奇怪的是子弹穿过伯克的胸膛,弹孔中透出亮光,可是伯克没有死,还举刀砍人。少年盲流急的尿到了裤子里。
少年盲流被尿憋醒了,他出门到厕所足足尿出了一公斤尿,他又检查了一下汽车,见没有问题。他觉得白日做梦,这么凶恶。是不是路途中要出大事。他根据骆驼客的逻辑思维到墙脚找到一块石头,往石头上吐了一口唾沫,把石头翻身把唾沫压到石头下面。这样就可以逢凶化吉了。谁知道真假?反正他这么作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