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了女人们的哭喊声音,少年盲流顺着声音走去,看到一个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面坐满了人,哭喊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哭喊的一群女人旁边坐着喀什骑兵团长杨玉才和行政长官马超武还有几个副官、卫士模样子的人。
少年盲流前去蹲在旁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大杯粗茶。想劝他们,可是又不知从何谈起。只好伸手拉了一下捂住脸暗自思量流泪的杨玉才团长。
杨团长松开捂住脸部的手抬起头来,看到了少年盲流他一个楞怔。思想一会儿只见杨团长一双三角眼中忽然间亮铮铮的闪闪发起光来!
他站起身来对大家说:“别哭哭啼啼的行不行!咱们有办法了!”
杨团长转身拉住少年盲流的手说:“晒克斯!我们一齐到阿里去。那里还有我们骑兵团的两个营。占领全阿里后你当行政长官,我当提督!可暂时偏安一隅。”
他摇唇鼓舌的说:“晒克斯你想你到叶城是过不去的!回沙车?你丢弃公主一个人逃跑,何司令能饶恕你?穿过阿克苏去迪化?肖乐伯斯耳目遍地!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有跟我们一齐干才有出路啊!”
少年盲流想:杨团长水平就是高!分析的头头是道,一点不错!
于是说:“杨团长!我一切听你的!”
杨团长一拍他的肩膀说:“这就对了!”打开地图铺在地毯上。指引着地图上的方位,又把整个计划向众人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有四个年纪大些的女人一直流泪,不置可否。
杨团长说:“你们四个身体不好,先去巴楚容身!等到我们搞大了,再派人送你们到喀什阿里办事处。”
四个可怜的老女人像听到大赦令的死囚夹起小布包鱼贯而出向巴楚方向去了。
少年盲流和杨玉才团长一行数人穿着便服绕道麻扎小路。
不日,来到喀什城郊区杨团长的一个天津老乡家中。
早饭后,杨团长说:“晒克斯,我和马长官在喀什熟人太多,行动不便。麻烦你到巴扎上去置办一下路上的用品,好不好?”
少年盲流说:“没问题!只是我没熟人也没钱呀?!”
杨团长从包中掏出一根金条在手中掂量一下交给少年盲流说:“先尽管用!回头不够再取。”
少年盲流说:“我不知道行情,先办妥善再说。”
喀什巴扎上是商贩的海洋!
是商品的天堂!
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
集贸市场一个接着一个香气四溢的瓜果摊位!一望无际。
牛、马、羊、驼、驴,牲口市场上:畜叫、人喊!形成了动物的大合唱。
卖烤羊肉串的,卖烤包子的,卖烤腰子的,卖烤馕饼的,卖烤鱼干的,遍地冒着诱惑人胃口的青烟。
少年盲流目不暇接来不及细看。感慨万番:这里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巴扎?从非洲的钻石到当地的柴草!从日本的珍珠到南亚的活人!大到骆驼,小到绣花针头、线脑,这个巴扎上都有叫卖的。
巴扎上人如潮涌,摩肩接踵!
男、女、老、少,中国、外国的人,好像都来赶喀什巴扎了?
金发碧眼的白人趾高气扬的走着瞧。
大胡子穿长衫子的南亚人站着看。
缠着大包头的阿拉伯人坐立不安的东张西望。
光着脚板的非洲人扛着大木箱子在走。
穿着各民族服饰的中国人最多!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拿着东西。
少年盲流想:这可能是联合国办的大巴扎吧?
来到钱庄用手中的金条换成一百块现大洋。
先来到有动物大合唱的牲口市场上买了五匹年轻力壮的焉耆马两头骡子。又在旁边挽具店买了七个马鞍两套驮架十个马搭子。又到熟食店卖了五口袋炒面和一些旅途中要用的杂七、杂八的物品。
牲口市场上的三个伙计跟随少年盲流把物品送回杨团长的老乡的大院子。
等伙计走了杨团长才从房间中出来。看了看少年盲流办妥当的货物说:“晒克斯呀!没想到你办事能力这么强!钱够不够?”
少年盲流掏出剩余的钱递交给杨团长,他没接,说到:“你揣上,路上你管后勤事务。他们办事都不如你有本事!”
杨团长真会使唤人!
少年盲流一行六人骑马牵骡子。从喀什煤窑沟过疏附到了塔什库尔干。
库拉斯王子听到有人报告说有六个官员投宿。晚上来到客店探视,认出了少年盲流和杨团长一行。把客人们硬拉到了他的王子府。
王子府只不过是一个大鹅卵石垒砌成的大院子。
大院子里有同样是用鹅卵石垒砌成的五间坐北朝南的石屋。
石屋中的墙壁四周都挂满了大大的和田花羊毛地毯,显得富丽堂皇。
后半间屋子是一个一尺高的炕,炕头上铺垫着厚实的羊毛花毡。
众人盘腿坐到花毡上。
佣人们端上了一张放满食物的长桌子,放在众人面前。
桌子上放着几盘大块羊肉,奶干疙瘩子,一盘酥油,一盘方块糖,和一个大馕饼。
库拉斯王子亲手用腰刀削碎馕,撒到餐桌上请众人开吃。
杨团长把三岔路口埋伏肖乐伯斯,准备救出公主何晋丹姆和少年盲流的战斗经过告诉了库拉斯王子。
最后,杨团长长叹一声说:“哎------!美女金钱和土地,威力巨大呀!一个身经百仗的正规军骑兵营,不到十分钟就土崩瓦解了呀!”
库拉斯王子问:“你为什么不去找何司令?胜败仍兵家常事嘛!”
杨团长说:“一个正规军骑兵营连一个敌人都没打死,反而全军覆灭。这不是兵家常事!而是兵家奇耻大辱啊!”
杨团长抹干三角眼的泪水又说:“肖乐伯斯请我到阿克苏去当副师长,我没脸去!再说,到政敌手下要饭吃?你是王子,应该明白,后果可想而知?!”
库拉斯王子问:“骑兵一营不是何司令的老部下吗?怎么说变就变了呐?”
杨团长说:“老兵太多,早该成家的没家。在这些人心中跟随着肖乐伯斯和公主还是为何司令效力,跟随着杨玉才也是为何司令效力。那边有美女、金钱、土地。我这边只有军饷。放在谁身上都会这么做。我不恨他们。晒克斯看见了我只开了一枪,而且是打的马后腿。”
库拉斯王子问:“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要不先留在塔什库尔干,等何司令消气了再回沙车。”
杨团长说:“我不能给你添麻烦!何司令早晚饶恕不了我。我们打算从红旗拉甫出国到加尔各达,坐轮船绕道香港回河南老家。”
少年盲流一愣!心里想不是去阿里吗?
杨团长伸手掐了一下少年盲流的腿问:“是不是晒克斯?”
少年盲流说:“是真的!”
塔什库尔干的早晨太美妙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照耀着远山的冰峰雪岭,闪闪发光!
蓝天好像遥不可及!
绿茵茵的草地上挂满了钻石一样的露珠儿。
毡房,石屋,和胡杨树叶子边上被旭日东升照耀得仿佛镀上了金边。
山路上牛羊悠然自得的走向“哗---!哗---!”流淌着的小河水。
水面上升起一缕缕的白纱飘流向山谷间的绿茵深处。
妇女们穿着五十光十色的衣物在自家门口挤牛奶。
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鹰笛赶上羊群行进在山坡上。
塔什库尔干的空气也比和田地区的空气湿润清新!
猛然间吸进一口早晨的空气,令人清爽,沁人心脾。
咽喉头觉察到丝丝入肺的凉甜味道!
可是这里的空气又比昆仑山上的温暖湿润,只是感觉得凉爽没有昆仑山上那中冷酷的感觉。
红其拉甫是南亚商人到喀什去的咽喉要道。这里驻守着喀什派遣的一个十人税卡。马长官认识他们。
一行人在红旗拉甫休整了两天后到达了斯里那加,
斯里那加原来归叶尔羌王爷管辖。不知什么原故现在这里成了小王爷多如牛毛的天下!幸亏这里有不少人认识杨团长,要不然杨团长带着的金银光做买路钱也不够。
马长官的夫人叫黄玉花,杨团长的夫人叫高秀荣,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女子。
她们身强力壮,一路上分担了不少杂务。
不然光凭少年盲流一个人不可能坚持到阿里。
两个年青女性维族话说的非常标准,标准的喀什口音。据她们自己说,她们都属于军统局领导。
少年盲流感觉得军统局是很神秘的部门。
到达康西瓦边防军指挥部,指挥部的军官热情的招待了杨团长一行。
少年盲流感慨万端:他想起了卓玛,想起了卡娃,想起了洛桑老爹。也想起了土城子中被炸死的战友。但愿她们活着的幸福!逝世的安息!
杨团长命令边防军指挥部的总指挥召集阿里驻军连长以上的官员开会,总指挥迟迟没有执行。
杨团长发火了。
总指挥交给杨团长一个何司令的手令:“阿里驻军:玉才到阿,礼送出境。违者!满门抄斩!
何斌才(签署)。
年月日”
杨团长看了何司令的手令像个泄了气的大皮球瘫痪在了椅子上。
总指挥对杨团长说:“团长,不是我不仗义。何司令对我恩重如山呐!再说了,昆仑山上的军官家属一家老小全在何司令的手中攥着。谁也不能不听何司令的,也不敢不听他的手令呀!”
总指挥部的警卫队长带着几个人把杨团长一行送到了普兰边防口岸。
少年盲流想起曾经听人说扎西的父亲丹曾在普兰替过往的商人背货为生。一打听果然有一个丹曾老爹在口岸边上替人背货。
当晚,少年盲流就找到了扎西烈士的父亲丹曾老爹了。
他们一家人住在一间不大的小木板房子里。普兰,又潮湿,又闷热,木板房间中,蚊虫相当多。
火塘中的烟熏染的房间中黑油油的,但是蚊子还是不肯飞出去。
少年盲流对丹曾老爹讲:“羚羊王子用角打石头把炸药库房引爆炸了,土城子被炸,毁于一旦。扎西在营房里午休和宋排长,刘罗锅,托汉、和马明天五个人一起被炸死了。当时我在墙头上晒炸药,因为用生牦牛皮挡太阳,被爆炸的冲击波吹到城墙外面五十米远,所以我没有被炸死。”
少年盲流觉得自己没有被炸死好丢人噢!
丹曾老爹讲:“别说吹牦牛皮的事情了,那是佛爷在惩罚你们!你们打死的野生动物太多啦!知道不知道?娃子!”
临别时少年盲流掏出身上仅有的五块大洋递交给丹曾老爹。
可是老人没有接收。
第二天早晨,临近出发时丹曾老爹来到兵站交给少年盲流一坨子酥油,一小口袋青稞炒面。
少年盲流想想,今天为止已经找到了五位土城子被炸死的烈士的三位亲属了。还有烈士托汉的家人,听说在新疆的伊犁河边一个种羊场里。还有马明天的家人在昌吉的奇台县,有机会一定要去看望。
到达尼泊尔王国的代尔土拉杨团长让少年盲流把牲口牵到市场上连鞍子一起卖了。
一行六人坐敞蓬汽车,五天后到达了印度的加尔各达。
加尔各达贼热!闷热!身上汗流浃背总是不干,好像抹了一层酥油一样。
少年盲流闷闷的喘息着大气,这里连刮的风都是热的!身上连片的起了痱子,尤其腋窝和裤裆里奇痒难耐抓的稀烂。
加尔各达是个海滨城市,楼房多简直和昆仑山上的石头一样多。
树多比桑株的树还多而且叶片肥大高高在上。
人多,大都不穿鞋子和衣服,肩膀上搭一块布,走到什么地方累了铺开那块布就睡觉。
和尚多,当地的成年男子大概有一少半是和尚。
牛多,树林间马路上到处都是牛在闲逛。
人杂,人像喀什巴扎上的人一样形形色色五化八门。
他们一行六人住到了离海港一里远的一个喀什人开办的客店。
这个喀什人叫于山巴义。于山巴义还和热合巴义合开了一家银行。
杨团长和夫人高秀英让少年盲流陪伴着到于山巴义的银行里把随身带来的一百三十两黄金存到了银行里。以备回到喀什后再用。
听说这里海盗专抢黄金。
马长官也存了不少黄金在这个银行,但是少年盲流没有看见。
几年后少年盲流开汽车路过凉州地方的截河坝。看到过杨团长妇夫在那里开水磨房时,杨团长夫人高秀英告诉少年盲流:加尔各达的黄金凉州银行取不出来的。
不知过了半个多世纪热合巴义的银行还认不认账?
我想开银行的应该讲信誉才对!是吧?
于山巴义的店铺里有一个叫托乎丁的维族小伙子。二十岁左右,长的浓眉大眼,中等个头,老家是和田皮山县的。和少年盲流年纪相同,二人经常在一起聊天玩耍。
一日说起于山巴义的生意,少年盲流说于山巴义生意大。
托乎丁说:“大啥?你看对面那个洋人办的洋行,那才叫大洋行。”
少年盲流问:“他们做什么生意?”
托乎丁当时摇摇头。
回到院子里,托乎丁悄悄的告诉少年盲流:“那个洋行里的洋人都是强盗!他们经常上昆仑山上去抢劫宝贝,再拿到这里卖给欧洲人。听说在阿里把一个叫晒土拉县的人全杀光了!从死人身上和房子里抢了六驮子宝贝。他们一个伙计喝酒醉醺醺后给我吹的。那个伙计还说,真正的宝中之宝没有看到,过两年他们还要上昆仑山上找去。”
少年盲流听完之后如遭晴天霹雳!怒火心中烧!恶从胆边生!
他一脸怒色一言不发。托乎丁说:“晒克斯,你是不是中暑啦?我给你拿芦苇茶喝!”
少年盲流大吼:“你才中暑啦!”
托乎丁说:“莫名其妙!”
托乎丁看少年盲流生气了就讨好的说:“晒克斯,你如果在这里买上印度纱巾和仿真戒指,带到喀什卖能挣好多钱!”
少年盲流握住托乎丁的手说:“托乎丁,谢谢你给我讲的这一切!”
托乎丁说:“谢什么呀?我们都是中国人嘛!你如果有事情尽管告诉我。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帮助你。”
晚上少年盲流想来想去的睡不着。
他想找个办法为牺牲的晒土拉县的人们报仇雪恨!
这一伙江洋大盗不除,昆仑山上的人们还要遭殃。
找杨团长帮忙?
他手无一兵一卒,只有两个女人。
找托乎丁帮忙?不行!
一旦走漏风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