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不长草?说的有些过分,低洼地方还是有一些零星的草的。
昆仑山上树少,这是真的而且少的可怜。
而桑株基地遍地是高大的绿树,满目是怒放的鲜花。
空气中漂浮着水雾在漫山遍野间流淌。
使人联想到:这里插入土中一根烧火棍都能生根发芽的传闻!
林间田野边小溪潺潺流着。
女人们穿着轻薄地花衣裙忽隐忽闪一边劳动一边高声唱歌。
牲畜在开满小花朵的青草地上安静的啃食肥嫩的牧草。
村舍星罗棋布。
农舍上炊烟飘摇冉冉升起在空中。
巴扎上人头攒动,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驮垛子的人马队伍进到了兵站大院。
这里是少年盲流赶驮队磨烂屁股的地方。
只是变化太大了!
土屋变成了青砖大瓦房。
断壁残垣的围墙也整修一新,变成了砖头框架土坯砌墙,墙上里外面都糊上草泥,刷上白石灰。
白墙上写着“军事重地,闲人免进。仓库重地,严禁烟火!”的大红字。
少年盲流把贺礼、贺信交给了站长,站长查验了封条给少年盲流打了收条。然后少年盲流被安排到兵站的团级军官宿舍住下。
吐尔逊排长们被安排到了有大通铺的普通兵营住下。
老申发牢骚说:“早当兵不如晚当兵!晚当兵不如不当兵!不当兵不如开除的兵!”
吐尔逊排长说:“少发牢骚,按照级别享受待遇是上级的规定又不是兵站自作主张这么安排的。”
老申辩解:“我又没提意见,只是说了二句实话嘛!好!不让说不说!”
吃饭时少年盲流在小灶饭厅圆桌,四菜一汤。
吐尔逊排长一行是大灶,白菜粉条熬牛肉,杂面锅贴,一个班一盆菜。
老申路过小灶饭厅门口时,把剩余饭菜倒在了门口台阶上。
少年盲流饭后出门,滑了一跤把将校呢的军便服弄脏了。
兵站站长亲自送来了一套便服。
便服是白色和田缎子上衣,浅灰伊犁萝卜麻凉爽呢裤子,三节头苏联走皮鞋和一顶迪化细毛羊灰呢礼帽。
少年盲流当时已经二十岁了,长的肩宽腰细,高挑个头,加上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深麦粒色的脸庞和长有茸毛的性感嘴唇。又加上刚泡过澡堂子。穿上白缎子上衣,萝卜麻凉爽呢裤子,三节头雪亮的洋皮鞋,戴上一顶礼帽。背上二十响盒子炮,骑上高头大马。连有满肚子意见的老申也惊叹:“真是潘安再世,美少年也!”
吐尔逊排长说:“什么乱七糟八的酸溜溜词,晒克斯就是东方第一美男子!”
少年盲流心中暗自欢喜说:“你们是见不得穷人喝米汤,说饭太稠了。你们看我还是穿成叫花子才顺眼是吧!”
少年盲流扔给伙夫三块大洋说:“给我的大哥们每人每顿加半斤肉,钱不够找我。”
伙夫弯腰低头说:“足够!足够!”
少年盲流骑着马,走出兵站大门,哨兵一个标准的持枪礼。
少年盲流石手二指往礼帽沿一碰,浑身的衣服一阵抖动,显的特帅!特潇洒!骑马走过巴扎。
巴扎上女人们的眼睛变成了姜子牙的鱼钩------直钩钩的了。
少年盲流一身高贵便服,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巴扎西头一棵大核桃树下。偏腿从鞍前跳跃下马。
核桃树下一个理发的中年维吾尔族男子上前接过马缰绳把马拴到树杈上。从箱子中取出一套崭新的理发用品,又在躺椅上铺上一条雪白的绸单才伸手请少年盲流躺在椅子上开始给少年盲流理发。
少年盲流微闭双目,双手抱枪,舒坦的斜躺在椅子上享受着理发匠人的服务。
理发匠先用温水给少年盲流仔细的洗干净每一根头发,用崭新的羊肚子白手巾擦拭干净头发上的水分。一个少女用扇子轻煽少年盲流的湿头发,一边煽一边用嫩葱似的手指拨弄着头发。
理发匠用热毛巾捂住少年盲流的脸,接连换了五条热毛巾后再用磨得飞快的剃刀轻盈仔细的刮去脸上的茸毛。连耳朵脖子都仔仔细细的刮干净。
少年盲流感觉得脸庞、耳朵和脖子上痒酥酥的,十分舒服。
头发半干了,理发匠又用小剪刀仔仔细细的修剪着每一根头发,整个头发短了,薄了,但是层次感特强,使人看不出茬口。
脸上擦的护肤露的香味淡雅而幽香,熏陶的少年盲流昏昏欲睡。又洗了一遍头脸,又擦了一次护肤露。又被按在躺椅上,掏耳朵眼,掐耳垂,拿?揉搓头皮,匝道额头太阳穴,揉拿肩膀头,捶打后背腰肋间。捶腿捏脚指头拽住每根手指头拉抖直到出来轻微的“咔哒!”声。不知什么时候连脚也洗净修剪了一遍。
少年盲流好像又脱了一层老皮的眼睛王蛇容光焕发浑身爽快。睁开眼睛一看,理发摊点被围的水泄不通,一圈人瞪眼睛伸脖子的在看理发匠给自己剃头刮脸拾掇全身。
人们发现少年盲流睁开眼睛,慢慢向后退去。
少年盲流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个银毫子递给理发匠。
理发匠捧出一包铜圆和麻钱要找给少年盲流。
他摆摆手说:“别找啦!”
理发匠说:“那怎么行?不行!不行!”
他说:“这样吧,你到兵站去给昆仑山上下来的兵每人剃个头,怎么样?”
理发匠说:“那行!那行!这样好!”
少年盲流在全巴扎女人的注视下,骑马来到手饰店。
他买了一对昆仑玉镯和二只红宝石葫芦形耳坠揣入衣服口袋中。
少年盲流赶回兵站发现吐尔逊排长指挥弟兄们排队理发。
理发匠看到少年盲流,赶紧停止剃头过来给他拴住马。
少年盲流问:“剃头钱够不够?”
理发匠点头哈腰说:“足够!足够!”
午饭后,少年盲流在军官宿舍中睡了一会儿。然后来到兵站值班室打听土城子造炸药的师傅刘锣锅的家在什么地方?
值班军人说:“知道!知道!听说过八个大毡筒吧?”
少年盲流不由自主的下身一紧,吊下脸问:“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废话少说!”
那人说:“具体名子不清楚,不过知道有这么个人,巴扎南面的毡筒场,有个叫驮大婶的就是刘师傅的家属。
他常来领发给刘师傅的物品。”
少年盲流摆摆手说:“你忙吧!怎么这样?”
少年盲流这次没有骑马,他闲散的把盒子炮插入裤带上,用衣服盖上。随手从住房,拿一把黑纸洒金折扇,一摇一摆迈着八字步向毡筒场走去。
想起往事,他心中不寒而栗。
快到大核桃树阴下时,见核桃树树冠浓秘郁郁葱葱的罩着一个大院。
院子中传出女声小合唱:
“十个男人嘛九个坏!
八个傻七个呆!
六个五个都不乖!
三个四个嘛?不可爱!
有一个好的他不回来!
弄得小女我把想思病儿害!
啦---啦-----啦----!
想思病儿害!”
少年盲流听到这个依然记忆由新的毡筒娘之歌,觉得是十分的刺耳和反感。
他用拳头使劲砸了几下门“哐---!哐----!哐---!”
院子里面的歌声嗄然而止。
一个中年妇女打开门问:“你找谁呀?这么凶?干什么呀?”
少年盲流说:“我找驮大婶,她在吗?”
那个女人斜风细雨呆若木鸡的望着少年盲流说:“这里每个大婶小婶都想驮驮你!我的黑牡丹呀!”
中年女人扭头大声喊:“姐妹们!快来呀!来了个黑牡丹!想驮大婶子啦!你们谁想驮呀?”
八九个年纪各不相同的妇女笑逐颜开,嘻嘻哈哈的涌向少年盲流,直言不讳说:“想男人!我们都想的念念不忘!废寝忘食了!宝贝你咋才来?”
少年盲流本能的倒退几步,拔出了腰间的盒子炮说:“都规矩点!说!刘师傅家属,驮大婶是那个?”
众女哑口无言。
一个穿一身旧军服,容颜憔悴不堪,头发散乱的妇女,步履艰难的从工房中向门口走来。
只听开门的女人喊:“刘驮子女人!有人找你!”
那女人赤脚来到近前问:“是那个找我?”
少年盲流跨前几步说:“是我,刘师傅托我来看一下你。”
少年盲流见那个女人右眼外角有个疤痕,显的眼睛一大一小,脸色灰白。
那个女人呆若木鸡的站住,低头说:“这个没良心的,活着的时侯,也没托人过看我?现在死了,倒有良心啦?他咋死的?”
少年盲流长叹一口气说:“说出来恐怕你们不相信?我们大量猎杀羚羊,是公羚羊王子报仇!炸毁了土城子,炸死了全土城子的五个人,刘师傅也牺牲了。
刘师傅生前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少年盲流递交给那女人一个红布包。
女人没有接收,而是双手捂住脸抽泣着。哭哭啼啼的说:“这个死鬼!多少年了不回来,原来真的出事了。羚羊炸毁了一座城!这可能吗?”
少年盲流赶紧拉开她一只手,把布包放在她手中捂住说:“这是真的,当时我也在城墙上晒炸药。要不是牦牛皮挡住,我也会被炸死的。”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问:“噢--------你就是被连牛皮吹到城墙外面几里地方的那个晒克斯呀!”
少年盲流点说:“是在下。”
那女人又问:“那年----马蜂叮肿-----在这里------哎呀!妈呀!羞死人啦-----!”
刘锣锅的女人一愣,双手抱在胸脯上,哇----哇-----!大哭着,跑步回工房中去了。
其他女人一窝蜂似的也跑步进了工房。
其中之一留下来说:“你不记得了,当年就是刘驮子女人,七仙女,七号大毡筒把你领到这里来的。兄弟!你现在出落的太帅了,你想不想心痛一下子我?”
少年盲流抽出盒子炮,用枪口对准她额头问:“你说呢?”
那女人裤子下淌着尿,坐倒在地上。
早餐过后,少年盲流来到兵站办公室对丁站长说:“丁站长,我想今天去皮山县城办点事。”
长问:“我能为您干点啥?”
少年盲流说:“换匹马,我的马从昆仑山上走下来乏了,走长途怕瘸了腿。”
丁站长向门外喊:“小王,备我的马!”
少年盲流骑着丁站长膘肥体壮的大白走马,穿一身这几天穿的阔绰衣服。心中真有一种衣锦还乡的味道。真是春风得意马不停蹄!不消半日功夫,他已经站在皮山县城东的,军官接待站的北边洋槐树林中了。
他拴牢马,扭头向里走,见几个女兵在打扫卫生。
一个女兵伸手拦住他说:“哎!我们这里不接待地方上的人,你到南街县府招待所去吧!”少年盲流说:“我找你们站长!”
那个女兵说:“找麻烦是吧?找谁都是闲地!快走吧!”
少年盲流对她讲:“我叫晒克斯,原来在这里当伙夫、种菜,我来拿我的箱子。”
那个女兵这才停止干活,看着少年盲流说:“我就是站长。”
少年盲流见那个女兵有二十岁上下,细高个,穿一身得体的七成新的军服。齐耳短发,四方脸庞,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四方嘴,红彤彤的润嘴唇,特别性感!胸脯上鼓鼓的,鼓足干劲的二座乳房!诱惑力十足。
她自我介绍:“我叫杨瑞英,你叫我小杨好拉!来认识一下。”伸手握住了少年盲流的汗手。
少年盲流问:“你也叫杨瑞英?”
她说:“怎么呀?不可以吗?”
接着说:“有个旧木箱子由丁站长移交给我,说是上一任王站长交给他的,说是原来军官接待站的小伙夫的。我看你不像一个小伙夫?,像个大少爷。怎么能证明那个箱子是你的呐?”
少年盲流略微一想说:“我说出箱子中有什么东西,你们打开看。如果不对我转身走人。”
杨瑞英说:“这样最好。”
军官接待站的库房墙脚下,有一口长方形的木箱子,蓝色油漆已掉落的斑驳不堪,上面落了一寸多厚的灰土。
少年盲流指着旧木箱说:“就是那个箱子,里面一把沙鱼皮日本东洋刀,一支德国造二十响盒子炮,一个红牛皮公文包,一包小男孩十三四岁穿过的衣服。打开看对不对?”
杨瑞英说:“这么脏乱差的破木箱,我们才懒得动。自己打开吧!”
少年盲流从腰间抽出盒子炮,用枪柄砸烂锁子。
箱子一开,满屋尘土飞扬。
杨瑞英说:“把这个破烂箱子抱到外面去吧,看把库房弄的?又得重新打扫。”
少年盲流赶紧抱着箱子,来到门外垃圾堆上扔掉。
箱子散架了,露出了里面绣渍斑斓的东洋刀,油纸包着的盒子炮,烂成碎片的衣服包和一个像晒的缩了水的牛肚子一样的公文包。公文包上的铜扣变成了绿色铜绣坨坨子了。
杨瑞英扫了一眼说:“说对了,快拿到远处去翻腾吧!”
少年盲流端详一会,这堆破烂摊子,他拿起东洋刀使劲拔除刀鞘,连拔三下纹丝不动。他把东洋刀拿着猛的朝地面一摔,再拿起来一拔拔出一条暗红色绣铁片子,东洋刀的刃口像老了牙的锯条子残缺不全。
少年盲流把东洋刀扔到旁边又拿起油纸包裹着的盒子炮,打开油纸。里面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他从旧衣包中挑了件衣物擦拭干净盒子炮。放进了马搭子。这才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块白绸巾铺在地上。用手枪把子砸烂牛皮包上的铜绣锁,拿起牛皮包一倒,“哗啦啦!”倒出一摊黄白红物件。计有:红色地图一叠,白色大洋六十块,金条十六根,金元宝三枚,钻戒四枚,日记本二本,粗铅笔二支。
他把牛皮包一抖,包中的尘土飞扬掉出几粒红蓝色宝石在脚下滚动。
几个女兵爬在窗户台上一直看在眼里少年盲流的一举一动。
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女兵欢天喜地大叫:“哇晒-----!原来箱子里这么多宝贝耶!没想到吧!”
旁边一个女兵问:“晒克斯你有女同学吗?”
少年盲流没好气的回答:“没有!”
她又问:“我们当你的女同学,行不?”
少年盲流收起东西,捡拾起东洋刀,翻身上马,一挥手溜之大吉。
少年盲流赶紧骑马赶到驻军后勤部大院,他到门口说明来意,哨兵指点他到民政办公室。
民政干事告诉少年盲流:宋排长的夫人,被安排到县政府招待所做洗衣女工了。
他出门上马,向皮山县南大街的县政府招待所奔驰而去。
政府招待所周围一圈二人合抱粗的柳树。
柳树中间一个四合院,院内墙脚边上长着一排洋槐树和桑树,树杆上拴着晾晒衣服的绳子。
一个瘦高个子的女人正在晾晒洗干净的床单被套,她就是宋排长遗孀刘丁兰。
少年盲流见这个女人脸色蜡黄,长着二道八字眉毛,二个眼袋松松垮垮的吊在脸上,穿一身洗涤的发白了打了补丁的旧军服。
她头上和脚下还有戴孝的标志。
少年盲流问:“请问,刘丁兰在吗?”
女人停止干活问:“你找我干啥?”
少年盲流说:“我是宋排长的兵,他生前托我来看望你,我今年才从昆仑山上走出来。所以今天才来。”
那女人哭哭啼啼的说:
“我去年就知道他不在了。
羚羊能炸毁一座城?
打死我也不相信!
你想可能吗?
你们为什么都来骗我?
人都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说实话吧?”
少年盲流无言以对。
他痛哭失声的说:“大家没有骗你。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场。我在土城子墙头上晒炸药,被爆炸冲击波吹到了城外五十多米。”
那女人问:“不是说吹的是牦牛皮吗?怎么又是吹的人了?”
少年盲流擦亮眼睛说:
“是牦牛皮托着我连人代牦牛皮一起吹的飞。”
刘丁兰问:“他托你看我,说什么话了?带什么东西了?”
少年盲流赶紧从马背上的公文包中取出二根金条递交给了刘丁兰说:
“这是二根金条值很多钱,是宋排长临出事前二天交给我的。
你用这二个金条买一院房子,买块地或者开个铺子过日子吧!别干这个活了,太苦了。”
刘丁兰没有要金条。
她说:“听说炸的只剩一颗焦人头了?能交给你金条?骗鬼去吧!再说我们苦人家,凭力气挣饭吃。也没有见过什么金条、银条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来这一套!”
少年盲流无奈,又瞎话连篇的编造谎言说:“宋排长一个小排长是挣不来金条的!那是因为他两次冒死救过一个宝石商人的命,那个商人送给宋排长两根金条。所以宋排长就有了两根金条。我当时年纪小,天天在家看门,宋排长出门多,带着不方便就交给了我。我怕丢掉就缝在老羊皮坎架上,我天天穿着坎架所以到现在都没丢。”
刘丁兰将信将疑的接下来金条在手中掂量着问:“这东西死沉死沉的,好像挺重呀?”少年盲流说:“二根金条共是三十二俩黄金。”
刘丁兰一惊,把金条扔到地上说:“我不要,要了会惹祸!”
少年盲流赶紧上前拾起金条放到刘丁兰手心,刘丁兰的一只手紧紧的攥住金条抖擞起来。
少年盲流说:“你到县银行去换成大洋,那样你就踏踏实实的可以花销了。”
刘丁兰说:“好兄弟,到我家去吧!我给你做捞面条吃!”
少年盲流问:“宋排长的两个孩子们都好吧?”
刘丁兰说:“好!好!好!”
少年盲流说:“我今天还有事,以后再来看你。”
他翻身上马二腿一夹,马向西郊奔驰而去。
刘丁兰在身后高喊:“好兄弟!别忘了来吃捞面条!”
后来听说刘丁兰又嫁给了一个老边防军人。
祝福她们一家平安幸福吧!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