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草种在营建工地南面二里多地方的几大块条田里,估计有一千多亩地。
条田北面是龙渠,和防风林带。西面是斗渠和木桥连着土道。
条田东西很长,有二里地。南北不宽,大概一百来米宽。
苜蓿地里隔三十几米开一条毛渠,毛渠旁边有杂草也有苜蓿,长的比平处旺盛,里面有小鸟巢穴,也有野马蜂的窝。
苜蓿开着一片片蓝汪汪的花,正是盛花期,行家一看:此时苜蓿草营养价值最高,干物质多,蛋白质含量高,木质化程度低,正是调制青干草的最佳时期。再过几天花一败,木质化程度高了,不利于牲口消化吸收,必须尽快抢收,调制青干草,这是种植苜蓿草的常识。
苜蓿地西面的防风林下,有一个三角形的窝棚房,房间中的草铺上躺着一个约四十岁的哈萨克壮汉正在午休。
呼噜声响惊飞了树上的小鸟,而窝中飞不动的小雏鸟吓唬的惊叫着。
午休的大汉叫吾苏曼。
而条田中昨天割倒已经晒蔫了的苜蓿草,则像一条大蛇脱下的皮,一行、行,弯弯曲曲的躺在阳光里。
一条高大的断了尾巴的,黄白相间的大花牛,正拉着一台苏式半圆形搂草机,顺着躺倒在地,晒蔫了的苜蓿草行在慢腾腾的前进着。
苏式搂草机后面的铁齿下草一搂满,铁齿就“跨--哒!”一声,翻腾一下,身后就出现一捆草卷。
你要仔细看,会发现苏式搂草机上坐着一个满身灰土的人,他手中一个指头粗的桑树枝有时会动一下,但从不落到花牛背上,只是吓唬一下牛。
花牛还是不紧不快,慢腾腾的前进着。
牛背上也落满了灰土。
使人有一种感觉花牛和牛后的人都很迟钝,也很可怜。
走近看,你会发现这人已五十多岁,长着花白的头发和同样花白的胡须,戴一顶落满灰土的草帽。
这个人叫:吾拉因,是维吾尔族老兵。为了养活一大堆娃娃他也当了兵。
少年盲流扛着高大吓人的扇镰,背着挂包,水壶来到苜蓿地龙渠边防风林下的三角窝棚前。
他听到了吾苏曼的呼噜声。也看到了吾拉因赶的断尾花牛拉的搂草机。
他见过打苜蓿草的,但是从来没有亲自干过。更不会用扇镰割倒苜蓿草。
吾苏曼拿着吓人的扇镰告诉少年盲流:二米长的木杆是桑木扇镰把。把头一米长的是扇镰刀片。和把成九十度,像木匠的角规一样,木把中部三角形的木角是把手。刀片上三股木齿就是镰叉,用来收集割倒的农作物。
吾苏曼左手持木杆上部,右手抓起把手,轻轻的一扭腰,扇镰在苜蓿草下划了一个园弧,“唰啦!”割倒了一片青苜蓿草,整齐的摆放在草茬子上。
少年盲流左手握杆,右手握住把手,叉开双腿,猛一扭腰。
扇镰从草间掠过,划了一个圆圈跑到了他的身后。
他身不由己转身面向后,差点摔倒在地。
幸亏吾苏曼退避的远,要不然一米长的刀片指不定会砍到他的腿上。
少年盲流又调低刀片,叉开双腿,双手分左上右下握好扇镰把,使劲一扭腰。
刀片尖深深的扎入土中,他的身体差点闪失的爬了下去。
少年盲流累了一身汗,结果一把苜蓿草也没有割倒。
经过两天的学习,少年盲流终于学会了用扇镰割苜蓿草了。
午后时分,条田西北角的防风林下的阴凉处,凉爽的风从远处吹来。
拉搂草机的断尾大花牛卧倒在地上倒磨,行话讲是反刍。
少年盲流枕着自己的胳膊,爬在三角窝棚中的草铺上在甜美的酣睡。
打草的吾苏曼和搂草的吾拉因二人,在条田西头土道旁的核桃树下,他们一边用磨石磨着手中拿的扇镰刀刃,一边说话。
离他们不远的沙土小坑内有一堆柴草在燃烧,淡淡的烟雾升到头顶赶走了蚊蝇。
一股奇异地香气,从核桃树下飘荡过来,飘过土道,又飞过斗渠,飘流到了窝棚中爬在草铺上的少年盲流的鼻孔之中。
香甜略微有点苦涩的香味诱惑着他的胃肠,他的肚皮内“”咕噜!咕噜!”的响着饥饿来临的歌曲。
他苏醒过来,寻觅着香味的源头,来到核桃树下的火堆旁边。
吾拉因用手中吓唬花牛的木棍拨动还冒着一缕青烟的灰烬,灰烬中滚动出烧的黑色的圆形小球,他用脚踩住小黑球一拧,露出的是白色的核桃,他用石块敲击核桃,取出烧熟地鲜嫩的核桃仁递给少年盲流。
少年盲流接过放进嘴里一尝,那味道?这么说吧,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尝?
普通人吃到的核桃都是成熟后,晒干,去了青皮的老核桃。
干核桃走了甜味,少了香味,而且油性大。而带青皮、快成熟的新鲜嫩核桃,埋到灰烬中烧熟的核桃,吃过的人恐怕不是很多吧?尤其是新疆和田地区,皮山县西,桑株河谷出产的青皮烧核桃,吃过这种美味的人全世界不到一千人。
这种美妙的味道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说也说不清楚。
如果谁有机会有条件刚好在核桃快成熟的前十天来桑株,有可能会吃到这种美味。
这种美味的火灰烧鲜核桃仁,少年盲流当午饭吃了个大饱。
他以后为什么能变得那样聪明?这东西她补脑子啊!
不信的话?你去问老中医!
乌鲁木齐的维吾尔医院的老医生也知道这个秘方。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少年盲流和两个老兵打了两天草,得进行下一项工作呀!不然苜蓿草晒得太干,一装车叶片全部掉了,那样调制出来的青干草营养价值就会大大的降低。
要知道科学调制的青苜蓿干草,蛋白质含量能达到百分之四十多。而调制不好的干草蛋白质不到百分之十。
说这话读者不爱听,咱们说有意思可笑的事。
许多人没见过马车拉青苜蓿干草的事,少年盲流现在正好在干这个活。
吾拉因从草库仑赶来了一辆两匹马拉的中国式双辕车。那时新疆民间都用苏式单辕车--------俗话叫:六根棍。
只有边防军用兰州旧大路打造的双辕车,一匹肥马驾辕,一匹瘦马拉稍子。
赶马车的叫车把式,这是个非常有技术的活,不但得会调教马,还要会修车,接套绳。而且要胆大心细,一鞭稍能把马耳朵打出血来,一声吼叫,能让调皮马浑身哆嗦。
吾拉因就是这样一个车把式。
吾拉因站在车上码垛,少年盲流和吾苏曼在车下装车。
装车的人要用叉子挑起晒蔫了的苜蓿草卷,草卷的两头往中间一折,形成一个草团,叉子叉住草团中间。用右脚踩住叉头一踏,叉起草团,双手握紧叉把一别。叉把光头用左脚踏住,双手一使劲,草团和叉子立起好像一朵磨菇云。一哈腰,一使劲,猛烈站身,一挑!草团才能装到车上去,被站立在草垛上的吾拉因接住。
装车之苦可想而知!
且不说干草叶、草沫落满领脖,那草灰呛到嘴巴中更是又苦、又涩、又干。农民苦,农活累,少年盲流那时刻才真的体会到。
装满车,刹车也是技术活,车顶人提绳,车后人拉绳,车下人绕上绞杆转,三人齐喊:一!二!三!三人一齐发力多次,才能刹紧车。
刹紧车后,车下二人抓住刹车绳从草上爬上草垛顶,吾拉因一甩长鞭“叭!叭!”二个响鞭,稍子马和辕马一齐发力。
装满草的车像一座移动的大草垛,少年盲流躺在草垛上看到蓝天白云张口唱歌: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白云下面马儿跑---------。
挥动鞭儿响四方,
百鸟齐歌唱------。
要是有人来问我,
这是什么地方--------?
我就骄傲的告诉他,
这是我们家乡------------”
只觉得草车猛的一踮,往左一斜,草车转瞬间二轮朝天,倒扣在土沟上。
三人从沟下的草堆下爬了出来,互相看着对方脸上草杆划的血线和灰土,再动了动各自的胳膊腿。
还好,都没有受伤,真是有惊无险。
三人都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早晨装车干草潮湿,掉叶少,便于操作。
车装高了,少年盲流叉的草团大,他哈腰下蹲一用力,想着把草团举起扔到车顶。
结果,因为用力太猛,加上肚子饿了裤带松,“刺啦…”裤腿内侧的一条缝纫线从裤裆挣裂开来,加上裤脚线早几天就开了。结果裤子撕成了前后开叉的旗袍裙。
吾苏曼双手握住少年盲流的裤带,一拉送,开叉转到了左右二边,这下更像旗袍裙子了。
少年盲流觉得这样子下身更加凉爽,几天来他也没换裤子。
半晌、午后,天热、草干,不适宜装车拉草到草库仑去。三人又开始用扇镰割苜蓿草。吾苏曼年富力强割的最快,远远走在前面。吾拉因老练,技术高超,别看他年纪大,可是宝刀不老,也紧咬哈萨克大汉吾苏曼之后。少年盲流技术刚学的顺溜,但是俗话说十四五岁力不全,二十四五正当年。他心中不服气,但怎么样的卖力都是闲扯皮,反正三人比赛他是季军。
凡是男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基因,不然一亿个精子怎么只有一个和女人的卵子结合发生分裂变异孕育成新的生命。
两个大人为了争夺冠军亚军在前面挑整齐平坦的苜蓿行子割,把毛渠边,杂草丛生的留给少年盲流割。
两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害羞,冠亚军又没人发金牌。
杂草丛生处小鸟作窝生蛋孵化雏鸟,野蛮的马蜂筑巢也在孕育它们恶毒的下一代。
母性决定了它们为了保护后代会舍弃生命!与来犯之敌搏斗!它们不问你的动机是故意的还是过失的!一律和来犯者殊死拼搏。恶毒的野马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极。
安说三人比赛,少年盲流季军是一定的,可他还是想把季军的记录提高一点。
他只顾埋头苦干,加上没有经验,所以没有细看杂草丛生处有什么异常。
他双脚移动,双手握住扇镰,一扭腰一挥扇镰“刷------刷------刷---------!”割苜蓿草割的正带劲。只听“轰!”的一声,眼睛前面出现一团黑云。一个野马蜂窝被他捅破!掉在地下。那团黑云就是这窝野马蜂的全体战斗成员,里面没有指挥官,全是敢死队员!
少年盲流只觉得额头、眉毛、眼睛上皮、鼻子、腮帮子、嘴唇、头顶、脖子都像被毒针扎了,又痛又痒。
他穿的二侧开叉的旗袍裙中,也飞进了二只恶毒的马蜂,少年盲流隔着裤子一抓,二只马蜂临终死亡,把毒刺深深的射进了少年盲流的命根子。
哎哟--------!那个痛啊!
撕心裂肺,刺肝切脾!
无沦怎么说都不如这痛刺激强烈。
痛不欲生的少年盲流泪流满面,汗流浃背,鼻青脸肿,卡当下钻心撕肺的痛心疾首。
少年盲流感到眼睛痛的钻心,鼻子疼的撕裂了肺,脖子痛不欲生,嘴唇痛痒难耐,脸红脖子粗的肿成了明亮的毒泡泡。
二腿之间的命根子猛然间肿的变成了一根棒槌!
而且钻心闹痒的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少年盲流痛的倒地打滚“哇------!哇------!”大哭。
争夺冠亚军的二个老兵听到声音,插下扇镰跑了过来。
二人边脱衣服包住头,边把少年盲流拖离现场,马蜂直追到了防风林下的窝棚前。幸亏棚前有熏蚊子的艾草烟。
少年盲流的头顶长了一个二叉鹿茸。眉毛上肿成了公鹅头。眼睛肿的像二只熟透了的水蜜桃。鼻子肿成了树尖上晒红的库尔勒香梨。嘴唇变成了二片气球。一双腮帮子,加上脖子后一共被野马蜂叮起八九个包,整个头像一大块多头的大生姜。命根子肿的像根小棒捶,红又亮。
他被两个老兵用马车快速送到卫生室,卫生员给他紧急注射了阿托品,又开始打吊针输液体。小命算是保住了。命根子肿的尿不出尿,卫生员给他插了导尿管。
两个老兵也用拔来的蒲公英砸成烂泥,缚到了少年盲流的伤痕外,还用蒲公英汁液冲刷了他的命根子。
经过卫生员对伤痕和肿胀包的处理,吾苏曼和吾拉因一边一个人架着少年盲流往排长住的帐篷去。
少年盲流只觉得卡裆里像吊了一个称砣,二条腿叉拉着根本合不到一起去,也不能正常地迈步。他只好踮着脚尖借着二人的劲往前走。
到了排部帐篷门口,听到排长好像在训砌墙的人:“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建设的是军用建筑,像你们这样干!连我们的儿子都用不上就得垮掉!别说百年呐,回去拆掉重砌!”
吾苏曼在帐篷门口喊了三声报告,也没有听见排长说进来的话。
等里面被训的砌墙的大个子班长,垂头丧气出来走了,排长才说:“什么事?进来说!”三人进到帐篷门内站定,只有右侧站的吾拉因用右手向宋排长敬了个军礼。
宋排长抬头看到夹在中间的少年盲流:“噗哧!”一声笑了。
问道:“怎么啦?晒克斯怎么变成歪瓜啦?”
吾苏曼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细讲述了一遍。
他又恶作剧的把少年盲流撕裂开来挂在前面的裤腿布撂起来,让宋排长看了一下肿胀的像根小棒捶的少年盲流的命根子。
宋排长示意二人,把少年盲流放到长靠背椅子上。
然后对二人讲:“你们回去干活吧。在盛花期一定把苜蓿草割完,拉净!割苜蓿草的时候仔细看好了,别再叫马蜂叮出个妖怪来。”
二人敬礼后,转身走出了排长的帐篷。
宋排长指着少年盲流的鼻子训斥道:“晒克斯呀!晒克斯!你让我说什么好?你怎么搞的?让你去挑砖头,你背上起泡肩膀肿。让你去骑驴玩着押给养,你沟子磨的稀巴烂。让你去割苜蓿草,你二头都让马蜂叮成歪瓜。你怎么这么娇生惯养?啊!我的麻烦够多的拉,你还尽给我添乱。你给我出去!好好想一想!”
少年盲流敬礼时,排长转身背着手直摇头。
少年盲流委屈的直流泪。他想辩解一下,但是嘴巴肿胀的说不出话来。他叉拉着腿,来到巴扎旁大核桃树下的小河边,一边抽泣着哭泣,一边用凉水冲洗自己身上被马蜂叮起的包,和肿的像小棒棰一样的命根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