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05 男儿志,女儿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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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下来,余青就被这个丫鬟的求知精神弄得头昏脑胀,什么生辰八字,喜好怪癖都被掏了个遍,就连他每顿饭吃几碗都问了,就差没问他的内衣尺寸了。余青实在有点不耐烦,却又不好对个小姑娘冷脸相对,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胡乱应付着。

    “香雨,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余青如聆仙音,正是沈伯兴到了。

    叫香雨的丫鬟顿时有点慌乱,叫了声老爷,结结巴巴的道:“婢子是路过这边,顺便帮余公子添壶茶水的。”

    “哦?”沈伯兴有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道:“那没事就下去吧。”

    香雨立刻如蒙大赦,一溜烟的就跑了个没影,沈伯兴看到余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像很辛苦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这个丫头为难你了?”

    余青连忙道:“那倒没有,香雨姑娘人是极好的,不过就是问题太多了些,好像恨不得将我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都知晓个遍。”

    沈伯兴一听,眉头一动,捏着胡须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余青看到沈伯兴这笑容着实有几分诡异,心里不解,暗道莫不是他也有意在这事上推波助澜一番?想到这里,余青为了打消他的念头也顾不得脸皮薄了,眼珠子转了转就道:“说来好笑,昨日我爹突然跟我说起成亲的事,你说我这么小的年纪,他就寻思起这个干啥,再说了,我这些年还要抛开杂念专心读书,在科举场上搏上一搏,就算成亲,也是十年八年以后的事情了,到时我人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呢。”

    沈伯兴看他急忙撇清的模样,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不禁哑然失笑,他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大好的青春,正当用来读书博取功名,这成亲之事现在言之为时尚早,不过……”余青刚松了一口气又被他吊了起来,沈伯兴微笑道:“要等十年八年的也太长了些,成家立业,先有家,再立业,方是正途,余青啊,这事你不用急,自有伯父帮你作主,指定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就是了。”

    谁急了?余青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不得不道:“那就先多谢伯父了……”

    后院香闺里,沈雪正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听她的贴身丫鬟香雨在讲着关于余青的大小事。香雨也才十一岁的年纪,说得兴奋起来,小脸都开始发红,只听她清脆的语音如银豆子落盘一般,道:“小姐,依婢子看,这位姑爷真是个不错的男子,你看他认真读书时的样子有多好看。”

    沈雪虚打了她一下,啐道:“死丫头不要乱叫,谁说他是你姑爷啦。”

    香雨咯咯笑了起来,道:“哎哟,连老爷都开口了,这事还跑得了么,要不然你干嘛整天神思恍惚的,要不是我叫你去看看他,恐怕你今儿个一整天都没心思做其他的了。”

    沈雪不禁有点羞赧,香雨这话说的倒是真的,自从听到父母的那番对话后,她就有点心神不宁,她从小就被灌输着三从四德长大,所谓未嫁从父,在这家里虽然父亲平日不管院里的日常琐事,但父亲就是沈雪头上的天,父亲的话就是沈雪要遵守的命令,所以从父亲嘴里流露出了余青为婿的话,沈雪的小心思里已经下意识的把余青当成了他未来的郎君,女子既嫁从夫,以后,说不定这余青就会是沈雪头上的天,她又怎会不在意余青的一点一滴呢?

    香雨看到沈雪轻蹙黛眉走了神,以为她在担心余青的品行,便出言安慰道:“小姐你且宽心,老爷这么疼你,给你选的姑爷自然是好的,反正婢子看姑爷样样都好,虽然是庄户人家出身,但那气质却……书上怎么说来着,哦对,雅量高致,卓尔不群,反正我看比起城里的那些贵公子也丝毫不逊,而且啊,姑爷从小就有神童的美誉,日后肯定要做大官的。”

    沈雪噗哧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取笑她道:“看你这么倾慕人家,不如你嫁给他得了,他要当了大官,你就去做你的贵夫人去。”

    香雨本想调笑小姐,结果却被她反调笑了一番,不禁也有点害羞的道:“婢子哪里有那服气,那样的俊俏人物,也只有小姐你才配得上他。”不过话虽这么说,她眼睛深处却隐隐有一丝光亮,就算不能为妻,若是小姐真嫁了他,以她跟小姐情同姐妹的关系,多半会当成随嫁丫鬟,这样一来,那日后说不定她也真有摆脱贱命当上姨娘的一天……

    偏堂书房里,还不知自己被寄予厚望的余青正跟沈伯兴闲话着,他见沈伯兴不时闭着眼睛揉太阳穴,大约是醉酒后头痛,便主动请缨道:“伯父,是不是头不舒服?我来为你按摩一番如何?”

    沈伯兴睁眼笑道:“哦?你还会这个?那伯父倒要见识见识。”

    余青撸起袖子,先为沈伯兴除去束发的儒巾,让他一头花白头发披散下来,这才开始用手指在他头部游走起来,余青虽不精于此道,但后世耳濡目染,也深知个中精髓所在,控制着力道持久、有力、柔和的走哑门,顺风府,止风池,将他脸上穴位都舒活了一遍,又为他的头皮做了会儿指压。沈伯兴还是头一回经试这阵仗,只觉得脑袋被余青按着懒洋洋的十分舒泰,或许是心理作用,待到余青结束了手上活计,他感觉脑袋都轻了许多,头痛也一扫而空,余青又仔细得帮他束起头发,笑道:“好了,伯父你觉得怎么样?”

    沈伯兴呵呵笑着直点头,连声道好,看着余青的眼光越发慈爱,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唉,你要是我的儿子该多好……”

    余青愣了一下,见他眼中略有遗憾之色,笑道:“伯父待我如子,余青自然感受得到,我敬您也如父亲一般并无二致。”

    沈伯兴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说那些惆怅之语。余青也就顺势转移了话题道:“不知昨日丁县令家寿宴可热闹?”

    沈伯兴一笑,道:“老丁五十大寿,这周遭的头面士绅都尽数前往贺寿,足足坐了三十几张席面,场面极是闹腾。”

    余青笑道:“听说丁县令跟伯父还是同门师兄弟?”

    “是啊,”沈伯兴说到这里,敛了笑,面上露出敬色,朝西南边拱了拱手,道:“我跟他都是明湖先生的弟子,只不过他比我先出师几年,赶上了前朝最后一次春闱,中了进士,随后天下大乱,他也是耽搁了经年,后来待四方平定之后,他才凭借着士子间的名望又走上了仕途,不过终究年岁已大,看起来也就是等着在这七品县令上告老了。”

    沈伯兴说起这些来也是不胜唏嘘,他们这一辈的文人大多都因为乱世误了前程,不过这位丁师兄好歹还是一县上下的父母官,有让之施展拳脚的地方,而他沈伯兴的才学只在丁县令之上,却终老不得出仕,时运一说,让人如之奈何?

    正说话间,一个下人走了进来,余青认得他是沈家大院的护院头头,庄上都唤作沈大的,他进门正要禀告些事情,见有外人在,就犹豫了一下,沈伯兴见了道:“事情安排得如何了,你直说吧。”

    沈大这才回道:“老爷交待要临时增加护院乡勇的事小的已经吩咐下去了,不过这段时间正赶上农忙时节,庄子上的青壮都在自家地里忙碌,能招到的人手实在有限,离老爷要求的百人规模还相去甚远。”

    沈伯兴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这时间不对,你尽量去办,吩咐下去,凡是这一个月来应乡勇的,明年的田租少收一成,你看看能招多少招多少吧。”

    沈大这才松了一口气,有这种好事,想来那些农妇都要争相赶自家男人来当乡勇了,一成的租子,一年下来就是百十斤粮,让她们咬咬牙分担了男人的那份活想必都是心甘情愿的,沈大欣然领命而去。余青一旁听着有点奇怪,沈家大院平日里也就六七个护院的模样,怎么这一下子要扩充到一百个,庄子上就这几十户人家,就算农闲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招纳得到的。

    沈伯兴见余青眼中疑色,主动解释道:“这都是丁县令的要求,听说这段时间不太平,周围好几个县城都出现了贼患,很多庄子都遭了祸,而且这些山贼胆子极大,竟然打起了城池的主意,离这儿不远的徕县就被围了好几天,差点出事,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坏消息甚嚣尘上,丁县令未雨绸缪,趁寿宴的机会交待所有乡绅多组民壮防御。”

    余青眉头皱起,想了想问道:“这山贼有多大的规模?”

    沈伯兴道:“据说有数万人,声势很是壮大,领头的是河南一带的绿林巨寇望江虎。”

    余青疑惑道:“河南的山贼怎的都打到这幽州地界来了?再说这兵马数万恐怕也有颇多水份在里面,怕是那些吃了败仗的官兵为了推脱战不利的罪责才夸大出来的。”

    沈伯兴呵呵一笑,道:“我跟丁县令也是这么认为,真要有数万人,徕县那小地方千余兵丁哪里支撑得住,早就让贼子得了手去。不过俗话说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这有山贼出没的事情总是不假,咱们也要做些准备才是。”

    余青点头,这件事他也出不了什么有用的主意,反正沈伯兴自有安排,他也就不再多说,歇了会儿道:“伯父,我今日其实是为了明年的县试一事求教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