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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着自动步枪,向前进小心翼翼地向着山湾搜索前进。

    此时冲出死亡地域的第三连大部分官兵正拼死超强行军往前赶,连滚带爬,人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路的确太难走了,担负敌后穿插作战所走的全都是坡陡谷深的地方,很多人滚得浑身是泥,军装大都给刺丛荆棘划得稀烂,身上血口子一道道。

    “报告龙老板,我们已越过了边界,现正处在长形高地的反斜面,顺一号穿插路线前进!”带队的侦察兵适时向三连长报告着位置情况。加强下来的副营长重伤后,现在作战指挥的重任全担在了龙连长肩上。

    听到报告,龙连长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看了下表,心里仍旧急得火烧:“还是赶不及了!”离预定的穿插到位时间已只剩了十来分钟,这种路况,走起来实际时间起码要比地图上计算的多好几倍。他正要下令再次加大速度,忽一排长奔到他身边,刚想举手敬礼又立马放下,喘息着道:“报告连――报告龙老板――我排向前进没有跟上来,连里好多人手也好像走丢了!”

    龙连长闻言大吃一惊,迅速回头看了眼后面的队伍。刺丛中他真没见到几颗脑袋,这一下他真慌了,赶忙下令:“通讯员,传令下去,各排收拢部队,清点人数,看走失了多少。”

    很快报告上来了,第三排没有跟上来,第二排只有一个班,配属给他的两个机炮排也只有一个到位。这点兵力,要想攻打下敌纵深高地并坚守住,完成整个阻逃打援的作战任务简直没可能。“完了,完了!”龙连长感觉像遭人在背上捅了一刀子,冷汗一下子从头顶上直出到脚板底,心里倍透儿凉。

    “有人看见了向前进没?”在几近绝望中他不忘问道。向前进还没到十八岁,是全连最年轻的兵,他一直当亲兄弟般看待。临出发前他再三叮嘱一排长,一定要带好他,别让他有任何闪失。如果全连打到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应该是他。

    “我刚问过了,好像在遭到敌拦阻炮击时牺牲了。”一排长回答。

    “这么年轻就没了!”龙连长听后心里一个沉痛,铁青着了脸。随后低吼一声:“弟兄们都给我听好了,跟着我,千万别再走岔,死也要死在任务高地上去!”

    “好!我们坚决跟着你,连长!”后面有人回答,很坚定,也很紧张。“跟紧点,他妈的再走丢了就没人了。一个跟着一个,出发!”龙连长说着挥动开山刀,亲自在前带路猛砍。大家都没二话,在精神高度的紧张中跟着自己敬爱的指挥官不顾一切往前挤。

    这一带斜坡上刺竹丛厚密得不透风,通行真的太困难了。在龙连长带领下,官兵们如同猛虎在山坡上搅动,刺竹丛哗啦啦直往两边分开。

    “也许那小子没死,连长,你不用太难过!”连部张文书挤到前面,气喘吁吁对连长说。连长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张文书是个心里很细的人,他知道连长心里很难过,想着法儿安慰他,于是又说:“那小子单兵素质不错,你放心好了,他一定会没事。我有预感,他今天不出现,最多明天就会归建。”

    龙连长不想多说,见他唠叨不停,喝令道:“你话莫多,什么情况老子自己晓得。跟紧点,别走丢了!多帮我看着点后面。他妈的,这鬼地方太难走了,我砍,我砍,我砍砍砍!”

    刚才在向前进消灭五个敌军的那边山上,炮弹在山头上一排一排的呈直线往下来,很快在他离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将他作战过的地方毁灭。巨大的爆炸声和滚滚浓烟往他藏身的那个地方压下,近在咫尺,泥石都打在了身上,向前进乃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分钟内跑出了他有生以来的最好成绩。

    还好,一路过来他没遇到任何抵抗,很顺利地就进入到了山湾,躲开了炮弹。

    到达山湾以后,他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了。汗水和露水,和着刚才趴在地上沾上身的血水,弄得浑身湿透。沉重的解放鞋里面,这时走起来也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全是水。这脚板底下加了钢板特制的防刺鞋,沾上泥巴就更重得不行。

    他停下喘息了一阵,很快休息过来,恢复了体力。回想起来,刚才真是死里逃生,恍如隔世。经历了两次生死难关的考验,他还活着,这已经很不错了!

    山湾里相对安静,炮火声音也不再猛烈,只是变得沉闷,又像是隔得很遥远似的。但不减惊天动地之势,整座大山都在不停颤抖。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看样子炮火不会落到这里来。但并不表示没有飞炮轰炸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很有可能敌人也躲进了这里暂避也未可知。谁晓得呢?他们也不是傻子,作战经验丰富得很,躲避炮袭自有一手。

    此时单兵渗入,向前进紧握着钢枪,小心翼翼地往前搜索,一面不停地反复告诫自己不要麻痹大意。“先敌开火,先敌开火!”他自言自语叨念着。这样一路渗入,经过不断观察和留意,他确信了这个山湾里没有敌人,也没有遭受过任何炮袭的迹象。有的地方草丛杂乱,倒伏现象严重,水沟边尤其如此,还有很明显的解放鞋鞋印。他判断这一切一定是昨夜潜伏部队留下来的,那么这地方应该很安全,不用说了。

    现在潜伏部队已经打进攻上去了,山湾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子儿都没有。没有人影子儿就表示敌人也没有,没有敌人就没有枪声,没有枪声就没有夺命的子弹,没有夺命的子弹,人就可以多活些时候。但多活些时候是多久?战地上命悬一线,生死只在一两秒之间。一两秒而已,所以决不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他紧紧握着枪,忽又想着时间已过去了那么久,军情瞬息万变,刚才炮火那么厉害,潜伏部队过去了后,说不定真有到这里来避炮的敌军。一边睁大眼睛搜索,一边在心里面反复告诫自己反应要快,做到先敌开火,绝不手软留情。缴枪不杀之类的喊话能免则免,抓俘虏固然可以立大功,但一有不慎就会搭上性命。不管怎么样,一旦遇到情况便抢先开火的话,只会争取主动,为自己赢来生机。

    渐渐地草丛倒伏的现象看不到了,只偶有人行进过处的分散痕迹。他继续慢慢地往上去。草长得越来越密了,到后来,实在是太丰茂,走都走不通,视线有多好可想而知。

    正在草丛中苦恼,突然听到左前方二三十米外岭上“哗啦‘一下响动,传来了凶恶简洁的喊话声音。是敌人!向前进在突然的高度紧张中来不及卧倒,手中枪立即指向声音发出处,指头痉挛般地扣动着枪舌,猛开着火射击。

    全自动步枪的枪口喷着焰火,子弹雨点般扫射过去。一瞬间他听到了有人在惨叫,跟着传来有人倒下去在草丛中滚动的声音。

    敌人开枪反击的子弹打在他身边,打得草丛晃动不已。向前进仍旧没有卧倒躲避,反而是发泄般的尖声大叫着:“冲啊……”边打边冲,迎了上去。

    直到一口气打光了一个弹匣,再也听不到前面有任何的动静了,他仍还在拼命往前冲,扣动着枪机,尖声大喊着。他爆发的悍气其实是由于高度紧张而造成的恐惧,在疯狂般发泄。经历了第一次的杀敌过后,他理应变得沉稳了些。可这毕竟是生死存亡的搏斗,谁人能在杀了几个敌人后就马上变得在再对敌时临危不乱了?前后不过是二十分钟而已,在生死绝地,血火战场,惟有不要命的猛打猛冲,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好诠释。

    向前进边跑边换了个弹匣,拉动枪栓,继续开着火往上冲。冲出了草丛,他看到了那是一个敌前沿机枪阵地,有三个人。机枪手显然在第一时间就中弹报销了,趴在了那里。还有一个滚倒在一旁,将草丛压住了一片,四肢摊开,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十多年前我们援助的武器,跟他手里的一模一样。另一个家伙则是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伤兵,坐在机枪手旁地上,靠着机枪,腿上枕着支苏式自动步枪,胸口在冒血。

    他喘息着又分别对几人头部点射了几枪,以防万一,随后停下来四处望了望。四周一片草丛,什么都看不到。如果攻击部队选择在这里作战,这个隐伏得如此好的机枪阵地,不知会给攻占带来多少伤亡。

    转过头,他看到那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家伙还是那样坐着。“还不死?”向前进枪口调转又开了一火,子弹打光了。他赶快更换了弹匣,跨过去一脚将之踹倒,随后拣取了他身上的弹药。

    到这时他才发现,整个机枪阵地上弹药相当丰富,机枪子弹起码数千发,自动步枪弹药他一个人取之不尽。旁边草丛里还有三箱苏制无柄手雷,这可是个好东西!他拣取了自己用得着的,尽量武装自己。

    现在两边裤兜里都有了弹匣,装得鼓鼓的。可惜作训包在昨夜强行军时轻减掉了,不然大可以将无柄手雷装上几十枚,遇到战壕坑道什么的就投掷,炸那些个小鬼子全归西。

    他打扫战场的所有动作都做得很快,一直呼呼喘着,额头上大汗淋漓。高平两用机枪拿不走,又没个自己人,这东西不能再落入敌人之手,他想必须得将它炸掉。等将敌人的武器都收集拢来了,他用草将敌人的一颗有柄手榴弹绑在机枪身管上,下面又吊起几颗苏制的玩意。看了看,觉得很满意,而后他扛起半箱手雷,继续往岭上去。

    约摸上去了三十来米,没见半点动静。岭上这边长草没有下面多了,变作了灌木林丛与杂草相间,再过去就完全是密林了。相对而言,现在这里仍还是平静的,枪炮声隔得很远。

    前面正好有一棵树,他奔过去,将肩上的箱子放下,然后将裤兜里的弹匣取出,换上手雷,提起枪,又顺着来路往下去。下去了十来米,他发现旁边有一块凸起的巨大石头,就半蹲在那里,估摸着往下面扔了几颗手雷。引爆成功了,巨大的连环爆炸声音盖过了远处激烈的枪炮声。

    待爆炸声一停,向前进即迅速地爬起身,冲上山岭。刚跑到临时的弹药储存点,他就听到有人从密林那边跑过来了。听脚步声音,来人大约有四五个。他看不到,不敢开枪,怕误伤了自己人,于是借着树的掩护,大喊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全自动步枪的子弹就扫过来了。他妈的,这一次失了先机!他迅速扔了几颗手雷过去,并开枪反击,往前面草丛扫了一梭子。

    敌人来势很猛,全自动步枪的子弹几乎是狂泻过来,打得他不得不趴下在地,抬不起头。跟着敌人叫喊着,分开呈扇形冲过来,只听见前方草丛在哗哗的响动。敌人越来越近,逼得他往后退。他一退,那半箱苏制手雷就在他前面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