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的目光彷佛透过墙壁落到了那个遥远的村子,那个被愁云惨雾笼罩着的地方,声音也显得空空洞洞,这对秉性坚强的刘宇来说实在是少有的事:“当时亦芳哭了出来,‘老猫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如果你们愿意,我就是你们的女儿……’
老人们这时才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后来颤颤悠悠的将老猫的骨灰拿进房间。当时我知道这个家毁了,老猫不仅仅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更是两位老人家的精神支柱,而现在这个支柱倒了。
亦芳陪着他们进去,不久才有隐隐约约的悲泣声传来,直直的刺进我的心里。
我受不了里面的压抑气氛,就走到外面等着,不知道站了多久,我才看见老猫的爸爸出来,他一下子老了十岁,眼中尽是令人担心的灰色。
我迎过去扶老人在椅子上坐下,只能道:“老猫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他是一个英雄。”我知道我的安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甚至羞愧的不敢看老人的眼睛。老人不需要的什么英雄,而是活生生的儿子。
老猫的父亲喃喃道:“他是一个英雄能把他牺牲的情形和我说说么?”
我将整个过程尽量详尽的叙述了一遍,只是把异能战斗转换成了普通的械斗,一些机密也隐去。
他的父母只知道老猫在为国家工作,却不知道具体部门。
当我说到他为救董亦芳而被长谷川泉子利刃刺穿的时候,老人突然间变得浑浊的眼睛里滚出硕大的泪珠,但是马上被擦去了,他站起来,好像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又坐了下来,只是不停的喃喃自语:‘娃是个英雄,娃是个英雄,我就知道娃有出息我早和他说过RB人都不是好东西,他都不听’
我快速地道:‘大爷,以后您就当我是您儿子,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如果我执行任务时没办法接电话的时候您就打这个基地里的电话,您就说是刘宇的父亲,他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大爷抬起头看着我,道:‘你就是刘宇队长?’
我道:‘是的,我就是。’
大爷低下头道:‘娃以前打电话回来说,他现在跟着一个叫刘宇的队长出任务,刘队长不但实力高,而且聪明,所有事都做的面面俱到,还非常照顾他,让我不要担心’
我郝然道:‘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的失职’
大爷却没有理我接着道:‘让我不要担心。他说就算他死了,刘队长也会送他回来,还一定不会忘记他的家人,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大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娃没有看错人,他走的没有遗憾了,我谢谢刘队长’”
说到这里刘宇低着头道:“如果我考虑的更周到些,或许老猫也许就不会死,我辜负了他对我信任。唯一的儿子死了,老猫的父亲却还要谢谢我,只因为我守了我的承诺,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
刘宇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中便有了泪。三人默然,这非但不好笑,简直还让人想哭。
钱鸿儒轻轻抱了下刘宇,道:“战士难免阵上亡,老猫死得其所。人死不能复生,阿宇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你把二老的资料给我,从此之后他们就是我们七组的长辈,我保证他们生活上不会有任何困难。”
楼海青语气庄重,不带一丝感情,大声道道:“刘宇,你听着。国家国家,必然是先有国,才会有家。既然选择成为祖国的守护者,就必须有为这个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觉悟。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想办法如能能让那些侵略者再没有胆量来糟蹋我们的家园,是他们带来了死亡和灾难。
如果没有我们的牺牲,他们就会杀死我们的父母,奸淫我们的妻女,当然就会有更多的老人失去他们的儿子。
老猫是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而死的,他死的有意义!而且就算老猫死了,但他的精神还活着,他还活在我们的心里。
死者已矣,活的人还要继续向前!
刘宇,记住你自己的职责。”
刘宇看了楼海青一眼,良久才作站起慢吞吞地道:“是,我明白。”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吃饭喝酒的气氛,钱鸿儒带着刘宇先告辞回房,只剩下楼海青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看着陆一峰。
陆一峰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楼海青,在他的印象里,楼海青展示了太多大多迥然不同的性格,时而成熟优雅,时而天真活泼,时而又贴心的有如邻家姐姐。是不是她准备了太多的面具,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事情就拿出最合适的面具来应对。
但想想自己微笑的面具不也是一样,而且这个面具也许已经化入了面皮,沉浸血里,深入骨髓,成为了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使再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恐怕也看不到自己的真面目。有人说,在深夜十二点的时候照镜子才会发现最真实的自己。
每天带着各式面具生活,究竟是一种能力还是一种悲哀?
楼海青被陆一峰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红红的脸如同熟透了的苹果,醉态可掬道:“我的脸上难到有饭粒么?这样的看我?”
陆一峰微笑道:“知道了你还不擦?”
楼海青急忙转过脸去,拿出镜子将饭粒拿掉,再稍微整理了下仪容,才用手扶住了额头,慵懒地道:“我好像有点喝醉了”
陆一峰道:“噢。”
他只“噢”了一声,就又开始自斟自饮。他彷佛变成了一条鱼,而酒变成了水,鱼喝多少水都不会醉,也不会被水淹死。
楼海青道:“做为一个绅士是不是应该送我回房间?”
“可惜我不是一个绅士?”
“那你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呆子。”
楼海青吃吃笑道:“认为自己呆的人往往是最聪明的人,而认为自己最聪明的才往往是呆子。”
陆一峰道:“你是聪明人,那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楼海青彷佛真的喝醉了,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不是好事。但我只是想让你送我回家,而且只能到我家门口噢,不然我爸会放狗来咬你。”
“我心里想的确实不是好事,但是这件事可能给基地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楼海青又笑了起来,但是她渐渐笑不出来。因为她虽然看不到陆一峰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的认真。楼海青眼里迷离的神情慢慢退去,她甚至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学着陆一峰喝起酒来,只是酒越喝眼睛却越亮,亮的绝对不像一个有点喝醉的人的眼神。
陆一峰道:“我知道你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
楼海青慢慢的转着酒杯,姿态优雅至极,道:“有自信不一定会成功,但是没有自信就一定会失败。”
“如果想让一个男人迷上了一个女人,最好让那个男人心里感觉那个女人一抓就能得到,却又差一点永远得不到,这样这个男人通常是不是会愿意去为这个女人做任何事?”
楼海青笑地有点勉强,道:“幸好我不是这个女人,我也没有本事让你迷上我。”
“你确实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女人,就像太阳一样散发着巨大的引力,只要你愿意,可以将男人全部变成行星围着你转。”陆一峰露出了一丝讥笑:“但是你是否忘了我第一次醒来时对你做的事?”
当时是一股强大的精神力注入了自己的大脑,然后各种回忆纷至沓来,楼海青回想起,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道:“当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陆一峰道:“是的,钱鸿儒打断了我们的精神联系,但是这短短一瞬,足够我了解你最深刻的记忆。”
楼海青抬起头双眼死死地盯着陆一峰。
陆一峰动作依然从容,道:“我知道你对你死去的未婚夫的感情,你绝不会”
楼海青大喝道:“别说了。”
一个人最深的伤痛往往都是别人不能触碰的,这种伤口只适合留在最黑的夜里独自一个人去流泪舔舐,暴露在别人眼前只会变成一个笑话。
陆一峰笑了笑,道:“可以。我说这么多,只想让你知道:如果你们希望和我合作,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把我当呆子,不要做什么小动作想要来控制我,这样无论对你或者我都没有好处。所以我才在这里提醒你,免得到最后事情无法收拾。”
楼海青咬着嘴唇道:“那我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客气。”
楼海青气的呼的站起,几乎掉头想走,但是她控制住了自己,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线条慢慢显现,最后还勾勒出了一道笑容,她甚至还给陆一峰倒了一杯酒。
她恨不得一刀杀死眼前这个掌握了她情感秘密的男人,埋进世界上最深的坑里,刚坐下的时候她还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但是她控制了自己,一个人活着并不是只为了自己,而且如果你已经挑起了一副担子,很多时候就要一直挑着往前走,放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陆一峰喝着酒道:“我知道了你一个秘密,不妨用另一个秘密来交换。”
楼海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她觉得这杯酒比之前喝的所有的酒都要厉害,酒慢慢从胃里涌了上来,就要将她的整个心都淹没,每次想到那个人,楼海青都恨不得大醉一场,她转着酒杯道:“噢,是什么秘密?”
陆一峰道:“刚才那个刘宇,很可能不是刘宇。”
楼海青顿了下,彷佛在回味陆一峰的话,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又想起陆一峰说过同句话不会说两遍,又问道:“什么意思?”
陆一峰看着楼海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是说,很可能有另外的人假扮了刘宇,混进了基地。”
刘宇现在正和钱鸿儒一起往七组休息室走去。
基地里空间跳跃门可随阵法随时随地开启,这已经大大缩短了距离,再加上无数通道,所以如果没有必要,你走个一天都不会遇到一个人。
钱鸿儒就和刘宇一起慢慢的在一条幽静的通道中走着。
钱鸿儒拍拍刘宇的肩头道:“别垂头丧气的,要不我陪你打拳让你发泄一下,把郁闷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
刘宇苦笑道:“我是有点想发泄,可是不想挨揍。”
“那我只挨打不还手总行了吧?”
刘宇摇头道:“算了。男人一个月也有情绪特别低落的几天,过去就好了。”又有点意兴阑珊地吟诗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听得这首诗,钱鸿儒眼神不由得一黯,道:“别拽文了,你知道我听不懂。好好睡一觉吧,我希望明天能够看到一个精神焕发的阿宇。”
刘宇道:“我会的,我房间到了,再见。”
钱鸿儒摇摇头走了,他了解阿宇伤心,他也有方法解除这种悲伤,但是他知道这种方法对阿宇估计不适用。
当时他还是一个菜鸟的时候,他的亲弟弟被人暗算受了重伤,在他的怀里哀号了两个小时才痛苦地死去,但是刚等他将弟弟埋葬,老队长就若无其事地拉着他去喝花酒,他当时愤怒的大骂了老队长一顿,说他无情无义,冷酷的就像刽子手。但是老队长等他骂累了,只是说了句,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埋了之后高高兴兴的去喝酒,玩女人。我死了,你也一样。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觉悟,就别想着给你弟弟报仇,乘早滚回家去。
结果那天他真的跟老队长去喝花酒,一边唱歌一边喝酒,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和几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只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心中已经没有了悲伤,只有无穷的恨和杀意。
后来他亲手将杀死他弟弟的人抓了回来,想要在弟弟坟前杀死他的时候,老队长阻止了他,和他说了一句话,让他明白了自己是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丝毫怜悯的战场上,这句话他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感觉冷气直冒。
慢慢杀,就是让他变成了鬼,都不敢来找你报仇!
那个人钱鸿儒杀了三天,死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曾经是一个人。钱鸿儒一边吐,一边杀,杀完后又吐了两天,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铁石,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波动。就是老队长战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抓住了凶手后,将他剐成了骨架之后才将他的心挖出来祭奠老队长。
但是老队长这种方法却明显不适合刘宇,在钱鸿儒的印象里刘宇一直是一个非常理智有控制力的队员,有时候甚至超过了自己,刘宇不是当时和自己一样的菜鸟,自己也不是有足够权威的老队长。
但是他相信刘宇一定会跨过内心的坎,变成从前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副队长。
刘宇的房间并不像是修道者修行的道场,反倒像是中产阶级的套房,三室两厅两卫,装修简单而温馨,刘宇进入房间后并没有休息,而是面色凝重闭起眼睛,彷佛在思考什么难题,随即睁开眼,走到电话机前,播出一个电话,道:“建博么,我是刘宇,是的,我回来了。你一个人来下我房间,不要和任何人说,我有事要告诉你,好的,我等你。”
放下电话,刘宇的眼中的狰狞一闪而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