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入一种浑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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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兰出落成一个美少女的时候,她的未婚夫公子敦勇也到了弱冠之年。

    敦勇的父亲是在上朝时和议和派发生争执回到家以后病倒的。

    蒙古人要攻打大金国,敦勇的父亲在朝堂上力保胡沙虎挂帅出征,在乌沙堡和成吉思汗一决雌雄,但以完颜亮丞相为首的议和派却力劝皇帝献女求和,敦勇的父亲退朝回到家之后便病倒了。敦勇在夜里总是听到父亲咳嗽,他有些焦急。父亲却说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初春的夜有些凉,受了些风寒而已。父亲让敦勇快些回到他就职的地方去,并要他以国事为重,不要惦记着家里的事情。还说,好男儿要以国家为重,不能总是恋着小家。敦勇是在父亲力保之下出任金莲川一个叫魏庙的里长小职的。敦勇师从于万松,和他一块跟万松学习经典地还有耶律楚材。万松常对外人说,他最得意的门生是耶律楚材和敦勇。但敦勇觉得他还是比耶律楚材的学问要高一些的,还有,耶律楚材只知道天天埋在三坟五典的故纸堆里,而自己私下里却跟着一个全真教的人学习武艺。敦勇想,自己文武双修,最起码这一点是耶律楚材比不上的。父亲是看不上敦勇时常孤芳自赏的样子,他说,你文不能压八卦,武不能定乾坤,却还常常自鸣得意,长此以往,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父亲想让敦勇多一些历练,正好有一个去魏庙任地方小官的机会,便让敦勇去了。父亲不想让敦勇呆在家里,他坚持让敦勇回他任职的地方去,并说那里的百姓需要他处理一些地方事务。敦勇恋恋不舍地走了。敦勇没有想到在他走之后的几天后就传来父亲辞世的噩耗。

    望着静静躺在床铺上的父亲,敦勇号啕大哭。

    敦勇几乎哭得天昏地暗,在父亲入敛的时候,他用手抚摸着父亲的胸脯,觉得父亲的身体还是热的,他不明白平日里身体很好的父亲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敦勇哭喊着父亲,但父亲是没有任何的回应的。他觉得自己是有好多话要给父亲说的,尽管平日里他常与父亲谈自己的报国理想,谈自己对未来的人生设想,当然,还谈到他和呼兰的婚事。敦勇和呼兰没有出世的时候,两家人便指腹为婚,当时,双方的父亲都是在一地为官,两家人是通家之好。敦勇还记得小时候和呼兰一块玩耍时,他把呼兰的肩膀咬出血了。后来,呼兰随她父母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了,他们便没有了联系。再后来,两家的父亲又都升至京城为官,虽然又象以前那样两家走得更近了,但敦勇和呼兰却难得一见了。敦勇的一些总角之交都认为他有些古怪,很少有人和他谈得来。但敦勇并不是别人传说中的那样清高独傲,他到魏庙当里长之后,那里的乡邻都对他非常好。族长叫蒋振随,他常和敦勇一块把酒论英雄。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天色已晚,刚喝过酒的敦勇听到父亲病情加重,他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只是劝自己不要朝坏处想。到家后,看到躺到床铺上的父亲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恸哭之际,他想着自己未尽的孝道,越想越悲伤,只是一味地号哭不已。他觉得自己的头痛欲裂,后脑勺好象裂开一道缝一样疼痛难忍。他知道那是自己悲伤过度。

    从父亲的棺木边走过,敦勇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变得虚弱不堪。他蹀躞到院落里。月光下纸幡骀荡,供桌旁的纸人纸马随风摇晃着,树影斑驳,冷阴阴的风阵阵袭来,敦勇想去看望一下母亲。

    就在敦勇想转身走向母亲住处的当儿,朦胧中他好象看到一个娉婷的身影一闪而过。敦勇以为自己是悲伤过度的一种幻觉,揉搓一下眼睛,眼前什么也没有。

    敦勇走到母亲床前。躺在床铺的母亲在父亲去世之后便一直滴水未进。母亲的眼睛是紧闭着的。敦勇想安慰一下母亲,但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敦勇在母亲的床铺前呆若木鸡地傻站着,他看到母亲眼角溢出的泪水,自己的泪水也象断线的珍珠一样滴嗒滴嗒砸在地上。一阵唏嘘,敦勇的头痛得有些受不住,他折身想回到父亲的灵棺处,但母亲叫住了他。母亲倚坐在床上,说话的声音很轻。母亲说:“你父亲不在了,以后,家里的一切就靠你了。这个家,你就算一个顶梁柱子,一定要真的把自己当作大人。你还小。说到底,你还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你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也不知道什么是人情世故,更不懂得什么是人走茶凉。以后,这个家,什么都靠你一个人了。你要争气,要为这个家争光,不要让别人瞧不起咱们家。以后,咱们家也许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活,家门前也会越来越冷落的。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好象真的象个大人似的,其实,你还有好多东西要学的。你父亲常对我说,你是好高鹜远的,有些想法也不切实可行,只是胡乱地想,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都不实际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父亲入土为安。听说,你就职的那个里,来了不少人呢。”敦勇点一下头“嗯”了一声。魏庙的蒋振随、蒋振清、蒋友存、马保良、魏家军、姜新标、赵恩生、关向东、郭瑜、陈晓强、薛文秀、李源、朱国靖、于辰辉、侯本忠、高爱炬、宋长英父子还有马潮父子都来了,金莲川万松那边的杜文华、武子君、王北海、孙洪开、许传生、张志化、靳化、赵后礼,当然,还有耶律楚材和一些书院的人。来的人并没有呼兰的父亲。敦勇听着母亲叨唠不休,他也感觉到了家中以后会有变化的,当然,也一定包括他和呼兰的婚事。

    敦勇觉得头痛欲裂,后脑勺象开了一道口子一样疼痛难忍。敦勇把头扭向窗外,他分明看到有一个袅袅的身影飘然而过,很轻,整个人象是悬浮在空中一般。敦勇感到一阵钻心地头痛,他想叫喊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初春的夜风很冷,敦勇打开房门,一股剌骨的寒气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敦勇很想看一看窗子外的那个影子是什么人,但令他失望地是泻泻的夜色中,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回到房间,母亲问敦勇怎么了。

    敦勇叹息一声:没有什么,也许是我看走了眼,刚才看到窗子外好象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母校从床铺上下来,好象一下子有了许多精神似的。敦勇并不想母亲下床走路,他知道母亲的身体比他还要虚弱。他走过去搀扶着母校。敦勇不知道母亲想干什么,他见母亲的眸子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便问:“母亲,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行了,孩儿可以去的。母亲,你现在身体虚弱,这一阵子父亲重病你也没有睡好吃好,这两天你一直没吃东西,身体很虚弱的。你想干什么?”

    敦勇见母亲不语,便扶持着母亲向前走去。

    敦勇又一次打开房门,一股寒风吹来,令两个人都趔趄一下。门外并没有什么动静。庭院里静静的,静得有些让人惨得慌。

    敦勇随母亲来到父亲的灵棺前。

    母亲哭泣着说到:“是我没有尽到责任,也不能说管教好孩子了,孩子现在也没有什么出息。你在外面有烦心事,家里并没有给你什么支持。你吃的穿的用的,也不能算随你心意,有时候你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这个愿望都是很难达到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你说过,你是很想退职还乡的。你说过,你想把老家的房子修一修,然后回老家住的。可现在怎么了?没办法了。即使是你想去,可是你怎么去呢。老家的房子修好,你能去住吗。没办法了。没办法了。以后,怎么办呢。你现在去了。是的,一定是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是不是你还想说什么,现在,我来了,你说吧。刚才是不是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吧。”

    敦勇看到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泪水又象决堤的洪流一样溢出来。

    敦勇知道,母亲是把窗子外的影像当作父亲的亡灵了。敦勇知道,那绝对不是父亲的。那个身影很苗条,影像也很娉婷,即使是亡灵,也一定是一个女鬼。想到鬼,敦勇觉得有一股寒气袭来,他有些不寒而悚。

    敦勇想起来看母亲前在庭院里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他不明白那个影子为何那样轻,为何那样飘,如果是人,怎么会如此来去无踪呢。敦勇又一次感觉到后脑勺疼痛得厉害,他有些受不了。望着母亲悲痛至极的样子,敦勇有些受不了,他折身出去了。一个人躲在院落的一株大树下放声大哭。

    风越来越大。

    狂虐的风把树枝摇晃得几乎扑向地面。

    敦勇不明白母亲为何会把那个影子当成父亲的亡灵。尽管他不想相信那是父亲的亡灵,但他还是宁愿那就是父亲的亡灵。如果有,父亲还是存在着的,这也是一件令他能有一丝安慰的地方。毕竟父亲的离去没有完全消失。人,死亡之后,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吗。敦勇不愿意相信父亲真的在离去之后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母亲是相信父亲的亡灵显现的,但敦勇感觉那个影子不是父亲。他相信那个影子是一个女人的,而且还是一个娉婷的少女。

    就在敦勇伤心欲绝时候,他一阵恍惚,觉得眼前又有一个影子飘浮而过。敦勇在恍惚间觉得有进入一种浑沌世界。

    呼兰引导着敦勇朝院落外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