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到雨点敲击地面的声响。忽而一个闪电照亮了天空,幽蓝色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芸儿……”
我向门旁望去,竟然是孟婆!
只见她周身闪着青色的光圈,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我连忙起身,向她走去,她望着我微微一笑道:“怎么生的这么小的个头,还不到我的腰间……”
我嗔道:“婆婆又欺负我,分明知道芸儿现在是个六岁的孩童之身,还故意嘲笑我……”
孟婆笑了笑说:“好了,婆婆不笑你了,这个,你报好……”说着,便将手中的襁褓递于我,我忙伸手去接,婴儿像是刚出生,身上还有血迹未干,我不禁失声道:“这是?”
“这是那女人的孩子……”
我闻言,睁大了眼睛望向她,她却冷冷一哼,道:“本以为你成了这豪门家的千金,便不会受苦了,想不到那女人逆天行事,竟然连阎王殿内定的风水都敢改了去,可不要我查出这其中是有谁作梗的,不然,定要他好看!”
我望了一眼怀中沉甸甸的襁褓不禁苦笑:“婆婆心疼芸儿芸儿心领了,可这婴儿又没错,何必要把她也扯进来……”
“我在天涯镜里观望了六年了,就等着她临盆这一天,哼,这恶毒女人,害你不得见天日,我也要她女儿陪着你受苦……”
我望着眼前这个带了些愤恨的孟婆,忽而笑了,我道:“婆婆,这可不像鬼差那阴冷无情的性格,您可是为芸儿犯了大错了……”
孟婆却忽而正色道:“此非错哉,此人想逆天,被我孟婆查出,孟婆自是有权利去惩罚她,况且,我孟婆也比这灶王爷官高 一级,灶王爷不管,我孟婆可不能坐视不理!”一席话说的义正言辞,倒是像极了九天玄女下界搬圣旨的时候。
我扑哧一声笑了,转而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她若发现孩子不见了,不是也会知道?”
孟婆神秘一笑:“我已经用了障眼法,在那孩子出生之时就找了个同时出生的孩子掉了包,那孩子母亲为生她而死,而身边又无亲人,也算我孟婆做了好事一件……”
我摇头道:“可这孩子还要喝奶,我上哪去给她弄?”
孟婆笑了笑道:“那你就该为这孩子向那家人索取些什么了……芸儿,我知你性子,不过,就当是替这孩子要的吧,你也不欠他们的……”
我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把孩子放下,回头望着孟婆说:“婆婆,虽然我这魂魄已是活了近百年,可这身子也还是个六岁的孩童,你让我怎么好好照顾她……”
“这可就不是我孟婆能管的了,要不芸儿,你去要一个侍从来,帮你照顾这孩子?”
我再次叹息……
孟婆笑了笑又道:“我算到你十五年后会有一劫,到时候我再来寻你,助你渡关……”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眼圈一红,哽咽道:“婆婆,你为芸儿做了这许多,让芸儿如何报答……”
孟婆笑道:“芸儿,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我老婆子本不想说你,可是,一看到你这张任劳任怨的脸,我就忍不住想骂你一顿……唉,时间也不多了,我就说你这些吧,刚刚我已经为着孩子施了仙神咒,一碰到困难之时,就会有新的转机……芸儿最后一句,美貌是女人手中的玩物,可玩物也总有不听话的时候……你,自己斟酌……”
孟婆随着青光渐渐消散,雨夜里,雷声依旧滚滚而来,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床上的婴儿,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却不哭闹,只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望着我,那双眼睛直看到你心里去,让你忽而觉得很舒心,就像她是你内心的影子。
“心儿,心儿,我便叫你馨儿可好……”
月光忽然被什么遮住了,我侧着身在昏暗的光线中望着已经熟睡的馨儿,她睡觉喜欢蜷缩在一起,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让人看着分明的心疼。
我叹了口气道:“一晃眼,你就已经这么大了……”
几日里都没有清净过,今日不是林子苏来,便是赵惜君,像是商量好似的,一来到就先替傅宇轩解释,惹得我最后连生气的心思都没了,只能对赵惜君无奈一笑道:“我是真怕了你们了,你且去跟傅公子说了罢,再也不要同我提了,我当真是怕了你们……”
赵惜君莞尔一笑,道:“诗诗姑娘这话可当真不用讲给我听,宇轩是托了子苏来看着你,我只是被子苏强拉来的罢了……”
我心想,男人么,有什么强不强,嘴上却笑道:“是吗,那诗诗倒是错怪了公子了呢,诗诗可是还要跟公子配个不是?”
赵惜君哈哈一笑道:“诗诗姑娘当真是惹人欢喜,巧言妙语,总惹得人想开怀一笑,谁若得了你这宝贝,定是不会放的。”
我笑了笑,道:“公子这番严重了,诗诗可没有那般惹人喜欢,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
“沦落至此……好一个沦落至此……”
我心里一惊,回头望去,之间傅宇轩一身青衣立于门前,脸上似是隐隐的痛心,我忙走上前牵了他的手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倒是站在那里也不出个动静……”
“我若出了动静,又怎会听见你心里的苦?”傅宇轩握紧了我的手道:“诗诗,为何都不告诉我?”
“你太紧张了,我刚刚只是同志赵公子讲一些我对前事的感言罢了……”
“不,诗诗。”他却摇首道:“我知你心里总是为着我着想,不想我为你为难,你又可知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难受,只会让我觉得我太没出息,还要靠你委曲求全……”
我眼角跟着就要抽搐,心下想,这男人怎么这般自恋,孟婆汤让人忘却前尘往事,却偏偏是改不了习性……转而又笑道:“你多虑了,诗诗自不觉的为难……”
“想不到我们青衣道人竟然是这般的低三下四……”一声嬉笑迎入耳中,我抬眼望去,只见林子苏一脸笑意站在那里望着我们,嘴角那一丝意味深沉不定,让人跟着觉得恍惚。
“子苏——”赵惜君顿时满眼笑意迎上前去,“几时来的?”
“他能几时来,百日催不动一天的,不是我带了他,他能自己来?”傅宇轩当下瞥了他们一眼道。
林子苏笑了笑,走到前方,上下望了我们一个来回,又拿起羽扇掩笑道:“你们这一堆鸳鸯,倒是真有意思,本以为见了面又是一场诗词歌赋没什么稀罕,想不到,却来了个心心相惜,好玩……”
一席话说的我和傅宇轩都面上绯红,赵惜君拿折扇敲了他脑袋一下,道:“你就爱挑别人羞处来讲,也不怕别人讨厌……”
林子苏一笑,走到傅宇轩身侧撒娇似的拉了他的胳膊说:“你当宇轩是念,他才不会讨厌我,是不是啊,宇轩?”一双眼睛望着傅宇轩,看着像是笑意盈盈,其实尽是威胁的味道,我忍不住掩面而笑。
“算我怕了你,我赵大才子这辈子可真是栽在你手上,算我什么都没说……”赵惜君一摆手,摇着头道。
林子苏这才一展芳颜,笑靥如花的说道:“这才像我们的惜君,啊,你说是不是啊宇轩……”一边笑,一双手却拧在傅宇轩背后,傅宇轩额上青筋乱跳,脸上却依旧笑了说:“对,对,惜君就应该是这样才是惜君……”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这三人玩起小孩子的把戏,倒是耍的开,想若要是旁人见了他们这个样子,定要怀疑秦淮三绝说的是什么个绝了。
林子苏满意一笑,收了手,转而又道:“今日春光大好,我们去游船怎么样?”
赵惜君一脸疑问道:“子苏,这秋都要来了,怎么是春光大好?”
“我说是春光就是春光,你多什么嘴?”林子苏把脸一凛,正色道,赵惜君果真不再言语,我心想,这林子苏倒真是个人物,亏得我初见他之时还道他温婉如玉,想不到撒起泼来怕是这寻欢楼的姑娘见了也是要自愧不如……
“我说,诗诗姑娘,你意下如何啊?”林子苏忽而又转了脸笑着问我,那一脸尽是温和,和刚刚那个冷眼斥人的样子判若两人,笑着问的是我,可却又盯着傅宇轩。
“你都已经将船家订好了,可是有意问我们要怎样?”傅宇轩瞥了他一眼,转了脸说道。
“那就好!”他将手中羽扇一摇,得意笑道:“既然大家都非常愿意,那我就带着大家一道去了,我已经让陈伯备了酒菜,一会我们便一边吹风一边垂钓一边喝酒一边言欢,哈哈,我可当真是迫不及待……”
赵惜君看着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笑得十分勉强。傅宇轩扁了扁嘴,什么也没说。
稍稍收拾了一下,一行人便往江头走去,刚刚行至江边,便听到一女子厉声喝道:“你这破船家,本小姐看上了你的船是你的造化,还敢在这里推三阻四,是谁家雇了你这船,我付他们三倍租金便是,今天这船本小姐是要定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