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猫面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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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咖啡馆里的所有灯忽明忽暗的闪动起来,恍惚中小云看见不远处坐着的带着狐狸面具的人瞬间变成一只火红色尾巴的狐狸。旁边两个带着狗面具的人变成金毛狗朝楼梯口跑去。三只白鸽站在桌子上,其中的一只拍动翅膀飞到楼下的柜台上,咕咕的来回走动。同时,小云看见一只大白鹅从咖啡桌下面摇摇摆摆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只刺猬和一只鹦鹉,两只灰色的老鼠。随后,带着猫面具的女人霎那间在小云面前消失了,面具落在地上发出卡拉的声音,她走到对面椅子边,看见的是一只黄色的猫咪。猫咪安静地蹲在椅子上,尾巴放在前爪前面,正张着它的深棕色眼睛认真地看着小云。究竟发生了什么?小云竟然在楼下看见了一只硕大的鸵鸟正优雅的走动着,以及一头肥猪以及很多兔子。难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动物的化身,可是它们为什么全部变回了原形?还是谁用魔法把这里的所有的人变成了动物?为什么自己却很正常?要是有一天她成了一只动物,她会是哪种动物呢?或许她一直都是另一只猫,只是自己毫无察觉?

    接着,咖啡馆里的灯全部熄灭了,咖啡馆变成一片漆黑。小云慌张地摸索着向前走,碰掉了桌子上的一个咖啡杯,咖啡杯发出破碎的声音,碎片在地上来回晃动了几秒钟,很快又坠入了平静。小云慢慢地向楼梯走去。小云看见一楼有微弱的蓝色灯光透过玻璃窗和玻璃门射进咖啡馆里,在窗台和门里形成很淡的有树影的光斑,隐约看见咖啡馆的一角。小云扶着栏杆走到楼下,这时,一辆开着车灯的卡车从咖啡馆前经过,发动机的声音嘎然而止,接着卡车门被哗一声打开了,一个长发,穿着长衫的人,从卡车上走下来,走到咖啡馆门前,拉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小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所以不知道那个人是男是女。那个人踏进咖啡馆,便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像在念长串的咒语。一定是。

    各种动物纷纷从咖啡馆各个角落汇聚到长衫人身边。这时候,雨停了。街上很安静。长衫人走到卡车后面,各种动物排成长队跟着长衫人走进卡车的货箱里。小云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咖啡馆里的动物真是不少。原来,这家咖啡馆是动物的聚集点,咖啡馆的牌子正好将聚集点掩饰起来。这样的小店在城市丛林里一定有很多,它们林立在街道边,夜深人静后,容纳人类和动物集体狂欢。小云看见了那只黄色猫咪也在队伍里。她追上去,它一定还有什么没有告诉她。猫咪顺着卡车上垂下来的木板走进黑漆漆的货箱里。小云注视着,直到最后一只刺猬走进卡车货箱,长衫人关上货箱的铁门,然后扣好,再加上一把大锁,大锁碰撞在铁门上,发出清脆的嘣的一声。

    小云问道:“你带它们到哪里去?”

    长衫人用男声说:“动物管理所。”

    “动物管理所,那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普通人找不到的地方。”说完,长衫人登上卡车的驾驶舱,发动卡车朝街道另一端驶去。

    看着空荡荡的咖啡馆,小云坐在咖啡馆门外的台阶上。她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雨停的时间一定不短,因为街道大部分被风吹干了,在街道中间形成苍白的一条带子。这时候,小云听见汽车门关闭发出的声音弹落在玻璃门上颤微微的回响,有人从街道拐角走过来。那人在小云面前站住,不走了。小云望着眼前一个黑色的人影。黑影开始说话,传来了JAY的声音。小云从轮廓看出眼前站的人正是JAY。

    JAY说:“还好,你在这里。”

    小云看着JAY说:“JAY,我想告诉你我今天看见一个人变成了猫,还有很多人变成了各种动物。”

    JAY想了想,喃喃地说:“这听起来真是匪夷所思。不过,难道这一切与动物管理所有关?”

    小云听到“动物管理所”五个字,睁大眼睛望着JAY说:“你怎么知道动物管理所?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JAY扶起台阶上的小云:“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你在这里。”

    “那个人是谁?到底怎么一回事情?”

    JAY说:“晚上下雨的时候,我在一家电器商店外面避雨,有一个打了黑伞的男人走到我的身边。他大概60岁左右,头发花白,接下来他开始说话,接下来是这样:他对JAY说:“小云,今夜有危险。”JAY望着那个人的侧影说:“你是谁?”那个人说:“你把这把伞交给小云,她知道就行了。以前,我没有照顾好她。刚才我已经通知了动物管理所,接下来你去接小云回来就是了。”JAY问道:“动物管理所是什么地方?这和救小云有什么关系?”那个人说:“动物管理所会把危害小云的动物带走。”JAY说:“动物怎么可能危害到小云?”那个人说:“你去了就知道了,地点在南都路宾诺咖啡馆。”JAY说:“那家咖啡馆,我下午刚去过,怎么会这么巧?难道与薛琴有关?”JAY转过头发现那个人已经消失了踪迹。接着,JAY拦住一辆计程车赶到宾诺咖啡馆。

    一定是动物管理所的长衫人让那个猫面具以及咖啡馆里其他人变回了原形,于是就有了她看见的变身的一幕。小云想:可是,她们并不相识,猫面具为什么要害她呢?还是隐藏在咖啡馆的某个阴暗角落的动物要害她?她想着想着,觉得很困,倚靠在JAY身边,竟然睡着了,在公共汽车上睡着,对于小云来说还是第一次。汽车经过一个个车站,JAY眼前是铁城的夜景,灯光在黑色背景前闪烁,他看着从后车窗射来的昏黄的车灯,滑过车厢,经过霎那的明亮之后,接着暗下去。

    回到公寓,半夜时分,小云醒来,她把黑伞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是相当普通的黑伞,甚至颇为陈旧。伞顶的末端有明显被磨损的痕迹,伞把呈现U字形,是结实的棕色塑料。曾经无数次看见它,小云当然不会不记得,爸爸生前在下雨天用的就是这把伞。那时候,下雨天爸爸下班回家总是把黑伞挂在门口附近的桌子边,雨水顺着伞,从伞尖滴落下来,在门口汇聚成一汪水迹,苍白的光线落在水迹中央,反射出乌云刚散掉的天空的淡淡的青色。

    爸爸的手无数次握着黑伞走过街道,天桥,经过无数的店铺,车站,闪烁的红绿灯。经过无数次大雨滂沱,接着雨停了,直到天空开始晴朗起来。经过无数次天空由明转暗,细雨朦胧中,那忽明忽暗的天空就像是爸爸的人生变故,经过无数奋斗,成功,或者错失,逃离,放弃。小云看着黑伞,犹如看见爸爸的人生在她眼前慢慢的摊开,那些爸爸曾经感到的疼痛散去,留下蜿蜒曲折的感触,似乎向她透露着人生的玄机。爸爸曾经开了一家小公司,不过看来他并不适合当一个老板,公司被人出卖后,欠下很多债务。爸爸四处借钱,不过公司还是倒闭了,接下来,爸爸生了一场病再也没有爬起来。

    小云开始抽泣起来,她记得雨点落在黑伞上的嘀嗒声,那声音在她心间回荡起来,她记得爸爸握过的伞柄的温度,她似乎能感到冷风吹过长街,落在爸爸的脸上的冰凉感觉,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为什么爸爸不去找她?可是,她心里却是温暖的,因为爸爸在默默地保护着她。他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小云用干燥的毛巾小心地擦掉伞上的水滴。她回想着爸爸对JAY说过的话。爸爸去了动物管理所,然后,长衫人带走动物。要是没有爸爸,她会怎样呢?JAY在卧室门口远远地看着小云。JAY想到他见到的那个人一定爱着小云,同时又被小云爱着。那种爱一定相当深厚,一直不离不弃,所以她的泪水是有温度的泪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