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片云是谁放飞的风筝
爱是朝露邂逅着雨后的清晨
沙滩贝壳踏上寻爱的旅程
―― try《珍珠》
蓝色代表着忧伤,一个旧日的朋友这样告诉蓓蓓。那个女孩子的摸样已变得十分模糊,唯有这句话,蓓蓓记忆犹新。
郑文泽在一家披萨店打工,白日的他恨忙。但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他会在凌晨5点起床,一早送蓓蓓去医院,在蓓蓓逃学的时候,他则尽量接一些远途的订单,顺路将她从医院带回学校。
“蓓蓓,我在医院外面,你要不要回学校?”郑文泽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打来了电话。
“大忙人,今天可有些早?”蓓蓓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颇感意外地问。
“嗯,若是你想再待会儿,我就晚些来接你!”郑文泽温和的语音落下。
一旁的林簌郴凑耳朵听,没等那头挂了电话,已将背包塞进了她的手里,将她推出了病房。
“不管是熬油点蜡,还是闻鸡起舞,蓓蓓你得回去用用功!”
每次逃课,林sun就发飙,整日里也不爱与她说话,金子有些力气的时候,会用英语和她交谈,每当林sun感觉她美语说地地道的时候,脸色会好很多。蓓蓓不怕爹妈、不怕老师,唯独害怕林sun,她拼命地点头,林sun却不信任地又叮嘱了几句。
走出医院,常蓓蓓像往日一样老远就冲郑文泽摇了摇手中的鸭舌帽,平日里那边也会打一记回应的喇叭,今日她没听到,上车时,郑文泽冲她笑了一下,便开车上了路。
“金子好些了吗?”他问。
“林sun在的时候,她的精神会好很多,我在的时候,就会变得很糟糕!”蓓蓓弯了下唇角,有些无奈。
“亲朋好友在身边,病是不是会好地快些?”郑文泽疑惑地问,仿佛这是一个如时间黑洞般难懂的问题。
“这还用问?最在乎你的人才会给你力量,还有我若病了,朋友不来看我,我会生气!”常蓓蓓没有思考,回答地很直接,郑文泽略有迟疑,吩咐她打开车上的音乐。
真是古老,她拿着已绝迹多年的磁带,对着太阳光看了半晌,郑文泽同学真的好高深,他竟然听古典肖邦。
“郑文泽,我爱周杰伦!”蓓蓓长长地叹息,将磁带放了进去,郑文泽的大手伸过,抚摸了下她的脑袋。
“郑文泽,不要摸我的头,你还比我小三个月呢!”蓓蓓以同样的方式试图关爱郑同学的脑袋,却被他笑着闪开了。
“蓓蓓,时间还早,带你去看海好吗?”郑文泽踩了下破旧二手车的油门问。
海?那种白浪逐沙滩的景色蓓蓓并不陌生,可她从没和一个男孩子单独去看海。她并不木讷,学业不济的她或许也应该情场得意些,如果郑同学开口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她会考虑的。
常蓓蓓答应着,偏头假装欣赏外面的风景,从车窗近处的车镜,她则细细地在心底评价了这个叫做郑文泽的男孩子一番。
他的五官中只有眉毛和嘴巴长地好,鼻子有点塌,眼睛和她一样,单眼皮,皮肤带着港地的白细,放在一块儿,马马虎虎能过去。他们的相处很自然,郑文泽对她的关照也是他的优点,不像同期来的丁青怀,那人的关照则是一场谋爱的感情投资,她不喜欢当猎物,也不是猎人,她只是散步,郑文泽就是她在大森林里遇到的第一棵树,伟岸的树。
车子沿着铁桥行驶,在一个交通指示牌前,郑文泽看了下方向,顺着一段坡路,拐了下去,他的车不停地颠簸,座椅咯吱咯吱地响。
“就在前面,我们到了!”郑文泽指了指不远处的蓝色,泊了车,他独自下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那是一片宁静无人的海域,沙鸥翔集,而他却忘了叫她。
喜欢肖邦的人大概也喜欢海,蓓蓓兀自判断,随后关了车门。她看到郑文泽红白相间的格纹衬衣随风飞扬,他奔跑,沿着海岸线奋力地奔跑。
“张欣荏,我不会去看你!不会!”一句让心神断裂的呼喊由远处传来。
随后郑文泽的身影便凝立在海边的潮来潮往中,好久好久。
身后的蓓蓓心里七荤八素,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男人”郑文泽的悲伤,那个“你”不用解释了,张欣荏,一个女人的名字,心中的好感觉顿时消失无形。
亲爱的爸妈,当我不木讷的时候,为何总遇到这么悲惨的事情呢?郑文泽有女朋友了,你看他在干嘛,那分明是得相思病的蠢男人才有的举动!
该死的郑文泽,你原来当我是你的哥们儿,我这么娇小可爱,是该被好男人宠的,不是来分享你的失恋或者在你想念某些人时来当可悲的聆听者的!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忙,我已经好多天没有摸过课本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情有多遭,金子姐姐因为我的天真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于是蓓蓓任那个傻男人去发泄,她开始自己在沙滩上造房子,她不会搭男孩子的碉堡,不会搭高楼大厦,她的房子是儿童的简笔画,三角形的屋顶叠加长方体的墙壁,可是她的房子有花园,有可以看见星斗的天窗。当然还有她以及一同变老的那位。
蓓蓓捡起了一枚贝壳,白色优美的扇形,有着蓝色的纹路,那是忧伤的蓓蓓。一只小乌龟爬过的时候,她把它拎了过来,用石块将它围在自己的花园里,那是未来的“他”,伟大的“忍者神龟”,她相信他会保护自己,放弃去海里游泳的傻念头,而是陪在蓝色的贝壳身边,他们都有着阻挡风雨的壳,躺在沙滩上说着他们才懂的古老语言。
郑文泽走来,他的身影挡住了房子的光亮,上瞧瞧,左看看时,右脚碰倒了她垒砌的长栅栏,那里立刻豁了一个大口子。
蓓蓓不乐意地喊:“郑文泽,你看你,让我的房子变成了什么了?”
“郑文泽,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吗?”
“对不起――”郑文泽赶忙蹲下要帮忙,她却一下推倒了他。
郑文泽莫名其妙地看着蓓蓓,她在生气,他看出来了,他不是那种能讨女孩子喜欢的人,于是他垂头默默不响地将周围的沙子运了过去,蓓蓓却没用。
修补好她的“家”,蓓蓓一个人去了车上,远处的大海在夕阳下幽蓝地跳跃,是的,海是忧伤的,蓓蓓又多了层体味。
远处瘦高的男孩子向这边张望,他没有过来,而是一个人蹲在那里建造着属于自己的城堡,那个城堡离她的“家”很近,像迪斯尼乐园的城堡,适合公主居住。郑文泽还没告诉常蓓蓓,他报考了Rice University的建筑系。
一切建好的时候,天已黑了,蓓蓓不耐地打了喇叭,郑文泽过来,手上沾满了沙子,他握了方向盘,向前开去。
“郑文泽,停下,快停下!房子……房子……会被震毁的!”蓓蓓恼了,拉住郑文泽的胳膊,车嘎然止了。
“蓓蓓,不会,我保证,它们很坚固!”郑文泽打了前灯,拉她下去看。
蓓蓓不知他们现在是在做什么,是的,她的家和郑文泽的城堡都没有倒,长风吹过,郑文泽固执地凝视着她。
“可我的乌龟没了!”蓓蓓指着那一圈石块说道。
“乌龟?”郑文泽走过去瞧。
“对,陪伴贝壳的乌龟,这么大,你把它吓跑了!”蓓蓓用手比划着,赌气而走。
“贝壳………,蓓……,贝?,蓓蓓……”郑文泽看着蓓蓓的身影,声音卡在喉咙里。
返回学校的路上,蓓蓓一句话也没说,郑文泽心绪有些烦躁,每当他想说话,蓓蓓便将音乐调大了去。
“蓓蓓,对不起!”郑文泽在学校的停车场泊车时说。
“没有错,干嘛道歉?”蓓蓓背包往前走。
“可你为什么生气?”郑文泽想知道。
蓓蓓没说话,她这星期都不想和郑文泽碰到了,令她窃喜的小幸福飞了,她不懂爱情,想象着会有人喜欢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而已。
事实上,她也没机会与郑文泽碰到,郑同学偷偷接了几份兼职的工作,他每天只能在凌晨两点时回来,睡上三、四个钟头,又得爬起来工作。
一日郑文泽的舍友阿昌带着一个男孩子来找她,问后才知道是郑文泽的弟弟,叫冯忠莱,蓓蓓在听到姓的时候,立刻明白了些事情。
“知道我哥在哪儿吗?我妈咪快不行了,她想见他!”这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子眼中有着一些冷暗,他站在那里,质问着她。
“我……我也好久没见他了……”蓓蓓正欲解释,那孩子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吓了一跳。
“你是她女朋友不是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要骗我,告诉他我来了,他得回去,晚了他会后悔的!”冯忠莱松开了她。
“你妈妈她……她叫张欣荏?”蓓蓓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看,我说什么,你知道的是吗?他郑文泽有种就朝我来,去看完我妈咪,他想怎样都可以?”冯忠莱松开了蓓蓓,将一个写有地址和电话的纸片塞入了她的手中,带着怨恨走掉了。
“蓓蓓,忠莱还要赶飞机回去,我打了郑文泽的手机,他没回!”阿昌转身去追冯忠莱。
郑文泽,有你这样当儿子的吗?你妈妈都这种状况了,你还能……,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孩子总是很受伤,蓓蓓打了电话,说她要见他,立刻,然后她挂断电话,坐在校园的草地上思前想后。
郑文泽来了,他从体育场穿过,定在一座雕塑下,揣摩着远处蓓蓓的表情。他看着那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橙子在手里扔来扔去,她长地小巧玲珑,带着十足地率真,他明白自己心中藏着对她的一份喜欢。
她给他打了电话,这让他心中起起伏伏,他今早还在想,如果这周没有她的电话,那么则意味着他将失去一个人,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女人,失去,他不想去讨论这样沉重的话题。
郑文泽有些彷徨地站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他叫了蓓蓓,那个娇小的女孩子站起,双目圆瞪,*般地,他有些手足无措,然后一个橙子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痛,他揉了揉,想去拾,却被她抢了个先。
“郑文泽,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很闷,你真了不起,你是受美国社会欢迎的打工仔,告诉我你挣了多少钱?你是葛朗台吗?瞧瞧你,你的牛仔裤上烂了洞,还有旅游鞋上裂了纹,你说你为了什么啊?你的钱准备给谁花啊?”常蓓蓓光火地又将那个橙子砸了过去,只是这回被郑文泽接住了。
“你们大陆不是讲,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勤劳是美德,蓓蓓!”男孩子被她抢白了一通,还得陪着笑脸解释。
“郑文泽!搞清楚,我们是一国的,什么大陆,什么港澳台,one world ,one china!”常蓓蓓讨厌他的香港思维。
“蓓蓓,我们是一国的!”郑文泽走过拉了蓓蓓的手,很有耐心地应付着她的坏脾气。
“郑文泽,我们大陆女孩儿的手不是随便被男人牵的!”常蓓蓓盯着他的手,警告道。
“OK,好……好吧……”郑文泽放开,那是他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显然还不得要领,他听话地放开,老实地站在那里,等候发落。
嘶――,闷死了!蓓蓓跺脚,哦,这太糟糕了,郑文泽,你好厉害,你把我快气死了,蓓蓓不知该怎么讲,抢了那个橙子,欲砸,看着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忙收了手,眼眶却红了。
“蓓蓓――”郑文泽惊慌起来,他恨自己把她弄哭了,他就是这样的讨人厌,郑文泽拉过蓓蓓,陪着小心。
“郑文泽,谁让你又拉我的手了?”蓓蓓嗔道。
“蓓蓓,你若是不哭,不生气的话,我就放开!”郑文泽一脸抱歉。
“郑文泽?”蓓蓓黑亮的眼睛瞪了过去,郑文泽偏过头去,他不看,只是那样攥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时间也沉默起来,有些微妙的情绪在二人周围发酵,那双手暖暖地,蓓蓓凌乱地不知说什么才好,郑文泽则痴痴地看她。
在她欲抽开的时候,郑文泽不由自主地跨了一步,他的唇擦过她的脸颊,让那片白皙的皮肤上飘出了彩霞,他有些局促地立在一旁,又无能为力地松开了手。
“郑……郑文泽……,这不算数!”蓓蓓噘起嘴巴,不敢看他。
“是我的错!”郑文泽别开了视线,他失望地转身,这种被女孩子拒绝的苦涩滋味真地很难受,他道了声再见,他想,她是那样美好,不该属于自己,那个她还没到来。
“郑文泽,如果你去看你妈妈的话……”常蓓蓓眼睛看向天际,她好害怕他说不。
郑文泽想一定是阿昌那个大嘴巴,他没有说话,这件事不能拿来交换感情,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蓓蓓蹲在草地上,看着郑文泽的背影,心酸地想哭。
一天吃完午餐,那个叫做冯忠莱的男孩子打来了电话,他喝醉了,他说:“哥,你是个大傻瓜,你寄来的钱都让他拿去赌马了,妈咪一文钱都没见到,妈咪今天……今天……昏迷了,回来吧,哥……妈不行了!”
蓓蓓喂了半天,那个男孩子已抽噎着挂了电话,蓓蓓赶往郑文泽的匹萨店,店老板说他送外卖去了,这一日她都在追着他的人影跑,且每次都是慢半拍。
蓓蓓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公寓下面站着前来辞行的郑文泽,他拿着一盒匹萨,见到她,将那东西塞过来说:“我订了明天回香港的机票!”
“郑文泽,我饿了,一起吃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他没让她失望。常蓓蓓取步去了操场,身后的郑文泽踯躅地走了两步,又加紧跟了上来。
他们二人分享了一个匹萨,刚出炉的,味道好极了,常蓓蓓的心情大好。
“蓓蓓,你说的还算数吗?”郑文泽盘膝坐着,这顿匹萨他食之无味,表情一直绷着,在终于忍不住时,他忐忑不安地问。
“郑文泽,你喜欢我?”常蓓蓓鼻子皱了皱问。
“我想你知道?你很聪明,有时觉得你知道我再想什么!”郑文泽抬手咳嗽了声,这种方式的表白,令他十分紧张。
“我干嘛要知道?我又不是神,怎么会知道?”常蓓蓓瞅了瞅闷在那里的郑文泽,学着电视剧里的牛耳老道,闭目养神。
“咳咳――”郑文泽干咳起来,那是他的表白,怎么变成了这种状况。
平日里打十份工的人今天怎么弱不禁风起来了,常蓓蓓冷哼一声。
“蓓蓓,周末我去了教堂,向神父告解,我告诉他了!关于……关于我喜欢你的事……”郑文泽移到蓓蓓旁边,看着那个足球大门,坦白心迹。
蓓蓓心中被什么触动着,表情千奇百怪,一个男孩子在挺无趣的操场上说喜欢她,这和女孩儿们的梦幻有些差距,忍吧忍吧,郑同学能说出这些已着实不易了!
她的脸上漾起一朵微笑,半睁着一只眼睛,看着郑文泽不自信的脸,将手放入了郑文泽的手中说:“日后若是这样的话,代表我很高兴!”
天那,蓓蓓!郑文泽的手握住那五根奇妙的指节,心里怦怦直跳,肖邦的《夜曲》在心头盘旋,他坐在她身旁,静静地感受这一刻的恩赐,他等到了,记起十五岁那年的黑夜,他落满忧伤的离开家,从此人情冷暖,而此时来之不易的幸福让他感激涕零。
蓓蓓给冯忠莱打了电话,她要了他母亲的银行帐号,将一笔钱打了过去,说他哥哥明日回家。
郑文泽走了,阿昌抱来一个玻璃瓶,里面有只小乌龟,他说是郑文泽一早去宠物商店买的。
“你俩?”阿昌贼笑着问。
“我俩什么?”蓓蓓塞给阿昌一个苹果,赶他出去。
“你和郑文泽一样,他也是这么所问非所答的”阿昌咬了口苹果走了。
郑文泽回港的时候,蓓蓓亲自去了海边,她带了一袋细沙,把一个蓝色的贝壳放在了小乌龟的旁边。
作者题外话:是听着肖邦的夜曲写的,(*^__
如果这本书能出版的话,我会寄一本送给袄魅、大主顾。。。。。。,如不能达,就向诸位说谢谢!一个愿望,努力加油中(*^__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