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么渺小
那一条轨道永远到不了
你的记忆
但我记得你的味道
――――游鸿明《七月一号》
盛夏的日光似24K的足金,闪耀当头,她拉上窗帘,抵御这些灼热到让她虚弱的东西。
“顾颦薇,考虑下赵明,怎么样?”杨春看着忙里忙外的小顾同志问。
“杨春,是不是把我倒腾出去,心理就彻底平衡了!”
“是哦!我怎么忘了这茬儿,顾颦薇我是不是原谅你早了点?”杨春细品,敲着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太笨。
“杨春,早干嘛去了?新年钟声都敲过大半年了,日后对情敌别太善良,要是我就天天给她敲丧钟,另外我昨晚爬网,网页上说女人忘性大,是衰老的表现!”顾颦薇凑近看了看杨春买的那支狂跌的股票,做出心脏抽搐的表情。
“小顾,不是我善良,是因为林簌郴已为你敲过了丧钟,你现在在坟墓里,老实待着,别动不动在活人面前蹦?。我还告诉你,这年头人就得玩失忆,否则活着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杨大美女洒然一笑。
“杨春,你是死鸭子嘴硬,立时灌你两杯,你就立马现原形!违反停战协定,怎么来着?”顾颦薇听到禁忌名词“林簌郴”后,敲着桌子提醒道。
“拉面馆的一碗面汤,今日就可以兑现!”杨春哈哈直乐。
“我叫上赵明,看你好得意思!”顾颦薇脸拉好长。
“小顾,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约赵明,我帮你!而且我保证不是那十元的拉面,怎么也得是原汁原味的意大利面!”杨春巧笑,听到传真机响,拿着文件读了读,跟妖怪似地诡笑。
“小顾,总部轮训的文件又下来了,上回你将自己折腾病了,这回你可别指望我大半夜地喊了赵明背你去输液,人活着得有点良知!”杨春塞给小顾一张“病危通知书”,小顾同志立刻挡住杨大美人的去路,拜托策神支招。
“顾颦薇,你省省,人家林簌郴能吃能睡的,据说一老总家的闺女正垂涎三尺呢!别自作多情,你俩完了,再说人家是高层管理人员,此次轮训的都是各公司的“后进”分子,你还真以为会出现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再次遇到的恶俗场面啊?!”
杨春立马变脸成了魔鬼,这种轮训,以杨总的能力,完全可以让自己躲过一劫,只是杨大领导不想为她落了同事的口实,小顾同志去搬救兵,只是杨春更绝,索性关机,赵明也无计可施。
书页似乎已重新翻过,多少时日过去,她的生活中已很少再出现那个名字。去的理由,无非是一种释然的放下,即使遇见,也形同陌路。不去的理由倒是很多,比如面对一个大喊分手的男人,一个正常女人都应该期望不再遇到;比如那边的城市很远,坐火车要颠簸三十多个小时,坐飞机不是她能享受的待遇;还要准备衣服、日用品;一个星期的来回很疲惫;她必须和一个陌生的外地女人住两人的标间,女人很聒噪,七日里总会问东问西;饭菜据公司轮训过的同事讲,极度不合胃口;还有她的宠物葵丫需要照顾……
六月二十九日,小顾同志拉着箱子,提着背包,在杨大美人的祝福中赶往火车站,D字头的列车在轨道上飞驰,小顾同志想起林簌郴说的那场子弹头与油罐车的相撞,只觉是一场浩劫。
她在第二日晚十点多的时候来到了林簌郴的城市,一如人们口中言及的繁华,高耸的建筑,巨大的灯箱广告。火车上吸引她注目许久的万家灯火,在她孤零零地站在大广场时,变成了一种陌生的景致。那些光距离她很远,周围有风、天南地北的人流及堵截乘客的的士司机,让她微微恍神。
一个的哥简直是用打劫地方式,将他塞入了计程车。他油练地在迷宫般的街道上拐来拐去,最后的费用如她所想比同事们告诉她的要多出了十几元。公司预定的标间里果真住了人,那个女孩子在看电视,很热情地打招呼,很热情地告诉她各种安排事宜,攀谈了几句,那边杨春发来了问候短信,她只回了句活着。
她夜不能寐,脑袋里空空的,似有什么撕扯着她,心中沉甸甸地。
七月一日,早间同这期的培训学员乘车去公司总部,在下面的公司宣传栏里,七一党支部的宣传资料已贴了出去,右手边的照片栏内,她看到了林簌郴的照片,那张照片照地很好,将他微笑中跳跃的阳光采集地恰到好处。
在那些职员陆陆续续进入总部大厦的时候,小顾则在宣传栏旁徘徊,她用纤细的指甲抠了抠那宣传栏的窗扇,很幸运咔地一声,窗扇张开了一道缝。员工们赶着打卡,在没人注意的空当,她撕下了那张照片,一个明晃晃的洞突兀地出现,她的手心冒汗,将那张照片藏入了背包内的笔记本中。
冒险让她心中狂跳,拐入楼梯,速度其快地往楼上跑去,离九点还有八分钟,掏出学习计划表,天!培训室在十层!
咯噔!咯噔!该死的高跟鞋!一层,二层,三层……,五层时,她已气喘嘘嘘,腿肚儿发软,总部不愧是总部,楼道拖地跟镜面似的,培训部的那个女培训师据说极有时间观念,迟到者往往很惨。
她脱下高跟鞋,拎着就往十层赶,其间下来一位实习生,驻足相望,呵呵干笑,说着什么查岗之类的话,还大喊了句加油!
臭小子!顾颦薇心中诅咒,喉咙跟拉着风箱似的,越过七层,胜利在望,她飞也似地攀爬,八层隐约有个人影,跑了三步,惊雷打过,人一下子停了下来。
转角处临窗出神的男子,也看向那道风风火火的蓝色身影,愕然地发觉那女的没穿鞋,他打了记玩味的口哨,只是在细看时一下噎在了喉中。
一张汗涔涔的脸在转头的一刹,又生生转了过去。视线中的女子撂下高跟鞋,慌乱穿上,谁知一只又掉了下去,她尴尬地奔下,捡回蹬上,鼓起勇气、挺直脊背,奔了过去。
不知自己是怎么爬到十层的,浑身的无力感,一张脸已变地错乱扭曲,她闭眼深喘,擦了擦汗水,整理妆容,进入已经安静下来的培训室,忽略掉女培训师挑眉的凝视,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安顿下来,脑子轰轰作响,那边传来一张签到单,拿出笔书写名字时,已抖地握不住笔,稳下心神,她的名字歪歪扭扭地像极了自己。
女培训师讲课喜欢互动,她频繁被点,直说不会,*了老师,周围一阵嬉笑。
中午领了餐?,在六层的餐厅。 餐厅内,人头攒动,却轻易地看到了阳光男。
雷啊!劈死我吧!顾颦薇全然没了胃口,一转身,正看到早间遇到的实习生,刚入社会的孩子,人来熟,热情地为她找了座位。
别看小王人小,却已深刻懂得走上层路线的重要,他直言不讳说要混个脸熟,争取毕业后能留此工作,以为她也是试用期的小职员,还指点了她两句,害她哭笑不得。
这小子专找领导近的地方坐,找着找着,他们这一桌就与阳光男那桌近了去。小顾同志低头猛吃,直说一会儿有事要下去一趟,谁知正要撤离的功夫,女培训师意味深长地出现在眼前,如良师益友般说着想和她谈谈的优雅词汇。
于是小顾同志被请去了另一桌,与林簌郴只有一米多的距离。女培训师说着是不是对她的教学方法有什么想法,是否自己讲课特别难理解,简直让她一下回到了高中时代。
“老师,我文化素质低,以前就是个茶水妹,不行就让我回吧!反正来了也是浪费时间!我那边工作真的很忙!”小顾同志乞怜地看向女培训师。
“这根本就是态度问题,太不像话了,你若这样,我只好向领导反映了,说实在的我搞了几期培训,头一次见你这样的!”女培训师只觉浪费唇舌,唰地站起,气地甩头而走。
“能把裴女士气成这样,真有你的,上回她的培训,我挂了,扣了一月奖金呢!”林簌郴那桌一个老大哥向小顾同志竖起大拇指。
“如果不去,会怎样?”小顾同志找死地问。
“滚蛋走人!”林簌郴撂了筷子,那边桌上立马噤声。
心扎了一下,那日他说分手时也是这样赶人的架势,她萎靡不振地耸肩。
其后的几日她都心不在焉地听课,充分证明灵魂与肉身是可以完全分离的。五号课程接近尾声,女培训师当即收了大家的笔记本,她的本子上一片空白,只有一首诗,看地女培训师僵死当场,随后她的笔记被呈阅了上司。
是,林簌郴,小顾同志做梦也没想到他还会涉足员工培训这块儿,而且那张撕下的照片也落入了他的视线。
三百多日,她留起了头发,扎着一把小刷子的脑袋让他在瞧见的第一眼,重建的心防,崩塌殆尽。女人为情落发在他看来是一种爱的铭记,而她,无关痛痒,她在为那个“小提琴”留发,想到此,他的火又冒了上来。
扫到笔记本上的那首诗,想知道她落笔时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偶然地想起,顽劣地挥毫,亦或是另一个陷阱,还有他的照片。他看到了宣传栏内一个“贼”的杰作,起初他还以为是工作中得罪了某人,惹人发恨,正莫名其妙,真凶就浮出水面。
他宣召了她,将那个笔记本扔在她眼皮底下,目光狠毒凶猛。
“别告诉我是为了纪念?”
“只想拿来烧着解气!”她搜肠刮肚半天,无畏地迎向对面男人眼中的刀光。
“因为我甩了你,你觉得理由不够充分,或者你还觉得很委屈,是不是?”阳光男拍了桌子。
“理由充分,我也不委屈,我的习惯,与我分手的,都要烧了他的相片!”她捡起笔记本,说地天衣无缝。
一个打火机掷过,阳光男指着对面茶几处的烟灰缸说:“烧,我看着!”
小顾同志当即骑虎难下,拿起那枚打火机,怔忪着,在林簌郴那边电话响起的时候,眼光一亮,拉门逃走。这回她聪明地选择了电梯,将那张照片顺着领口塞入了衬衣内,电梯下到一层,外面空无一人,长舒口气地时候,花妖如梦魇出现在眼前,又似冷面罗刹,将她押回办公室。
他看了眼那个打火机,示意她动手,此时小顾同志已没有后顾之忧,当着林簌郴的面,将那个笔记本烧成了灰烬。
“滚出去!”他心里不是滋味,这样的女人不值得。
“后两日不必来了,下午总部就会将你此行的学习成果通报,相信杨总会按规定处理!”她拉门而出的时候,林簌郴公事公办地说。
杨春在电话里将她骂地十分狗血,她告诉杨春她和林簌郴在第一日如噩梦般相遇,那头一阵儿沉默,然后她说她要旅行两日才回去。
她开始乘着这个城市的环城观光车旅行,一站一站地经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平复心中的波涛汹涌。七日之行,她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大概就是为了留住手中的这张“风景”。
此生遇到最好的那个,大多只能留在回忆里。七月七日,不是长生殿里长出连理枝的日子,也没有银河两岸一对男女喜极而泣的重逢,她离开了属于他的城市,那片火光纷飞的纸屑中烧毁了关于她的记忆,她很心安地离开,杨春扣了她的奖金,却向她说了对不起。
作者题外话:国庆、中秋快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