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曲


本站公告

    终于轮到顾朝夕了,向其他人一样,顾朝夕站起身,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在这个过程中,以他的耳力,听到了不少诸如:原来艳福的就是这头草料猪之类的说辞。说实话,被如此‘推到镁光灯之下,成为众矢之的’,顾朝夕也是头一回。换做是当年的他,很可能失了分寸,可这一年多来的历练,早已让他变得心坚如铁,别说这小小车厢,面对一帮子学生,就是人民大会堂,下面坐满全国人大代表,他自信也不会有丝毫怯场。

    正打算厚着脸皮,从记忆中搜索个笑话讲了了事。结果某男很不仁道的喊了声:“顾朝夕同学在乐器方面有专长,来一个吧。”

    如果说,这位哥们儿扮演的是相声中的逗哏,那么接下来又出声的一位,就是捧哏了。“我们都知道顾同学是阿炳传人,可今儿没的二胡拉啊!”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顾朝夕同学可是多才多艺的,笛子也是他的拿手节目,来首长笛独奏吧。笛子秦擎同学带了。”逗哏同学马上把正题公布了。

    人们有的叫好,有的喝倒彩,还有的明显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原因很简单,逗哏同学是林静宸的追求者,而捧哏同学正是逗哏同学的死党,可想而知,这是要某人当众出丑的。不过这玩笑开的并不算邪乎,顾朝夕确实会吹笛,在宿舍时,也确实不止一次的吹过。但是程度,也仅是自家玩儿那种,不像他的二胡,虽也是家传,但在初三那年有幸得过一位名家的指点,虽然只是短短几日,但可谓获益良多,其水平到现在已经稳超其父三个层次不止。

    笛子吹的一般也就罢了,因为这乐器比之唱歌,能者会者少很多,乍一听,只要不是太惨不忍睹,也能让人耳目一新。可问题是,这位带着笛子去香山的秦擎同学,可是事出有因特地来秀一把的。之前他就吹奏了一曲王菲的【红豆】。理论上,这首【红豆】更适合用箫来倾述意境,但这秦擎也算了得,硬是用长笛表达出了别样一番意境,少了三分哀怨,多了五分悠转。得到的掌声呼声不雅于林静宸,并且直接达成愿望,让他的女友感动之余,当即表态,重修于好。这颗是接龙的上一个高潮点。有这么大个压轴的搁在前头,顾朝夕要不表现出点特色,那就糗大了。

    顾朝夕倒是没想这么多,吹笛虽不是他的长项,但有现在的反应辅佐,想来尽全力的话,也不至于太差。光想着手法和不专业的问题了,他就一时忘了,曲由心生,以他此刻非凡的心境修为,又怎是仅沉醉在曲和意中的普通人可比。

    笛子送上,顾朝夕礼貌的道了声失礼。因为笛、箫、萨克斯等这类乐器,是很私人的东西,唇来唇往的,一般不会轻易让别人动。

    轻轻一抹,笛上属于秦擎的‘东西’便被顾朝夕不动声色的剔除了。都爷们儿家家的,他可没兴趣跟对方变相接吻。

    “【遇上你是我的缘】我把这首曲子送给大家,希望大家能珍惜眼前人,珍惜我们美好的大学时光。”顾朝夕吐字平稳清晰,声音不高,却极富穿透力,他在中排坐,便是车厢首尾的人都能真切听到。

    人们见顾朝夕表现尚可,都静下来看他表演,而刚才为林静宸而来的另一车厢同学和恰巧路过,被林静宸歌声吸引的乘客也都饶有兴趣的静待顾朝夕表现,车厢里的气氛堪比选秀现场。

    笛声一起,便让人身子一震,胸中忽的一阔,有种拨云见日的清朗,紧接着清远、悠扬、婉转、柔和纷纷而至,如溪水潺潺、如江河东流、如碧海生潮、如万里荡荡、至高处、裂石穿云、直上云霄,低婉时,似深闺倾诉,软喏徘徊,曲声不经意间便操控了听着的心情,使之跟着跌宕起落、千思百转,在这曲声中,人们仿佛看到了任凭时光流转、岁月更替、仍不曾有些许褪色的一抹明媚笑颜,仿佛看到了清丽脱俗、淡雅如仙的身影流连在竹林间、花溪边、雨檐下、梅雪前,仿佛随之一起吟风揽月、卧云赏星、踏遍四海、啸傲群山……

    顾朝夕起先是因自己技艺不佳,心中没有分寸,所以少了收敛,倾力而为,但几个音阶过去,生涩和不纯便已尽去,心神融入曲中,如此一来,渐渐只留意而无曲,曲随意转,意到曲成,再后来,灵光动处,妙境自来,一颗心仿佛挣脱了纷扰尘世,直上云霄,天地辽阔,尽在胸中,只觉得似有浩气绵绵荡荡、不息不绝、不盛不缺、不灭不败,在这浩荡之气中,整个身心都似乎在不断升华。顾朝夕知道,这是自己心境修为在时日积累之下,借这笛曲打开了升迁之门,从本质上讲,心神意志再不受俗事困扰影响而改变,能扰乱他的,唯天(位面法则)、道(成事法则)、我(心性法则)。

    念头一生,便已是着墨,意念便从妙境自然退出,只余新升心境之下的诸般美好,而没了那种体悟天心的奥妙。与此同时,顾朝夕已从不受控的狂意中回归于曲意,这曲本来是为凝碧所奏,想及跟凝碧的种种,那倩影自然浮现在脑海中,欣喜、感叹、祝福、希冀,种种的心思都糅合在其中,再由这一曲倾诉而出,有真情所寄,无技法困扰,曲中的灵性满溢,如自然之声和谐,似天籁优美,便是不知音的人也能感受到诸多妙处。

    一曲吹罢,车厢里鸦雀无声。只剩火车行驶时那铛铛的节奏音。足足过了三分钟,人们才醒过味来,不知谁带头鼓掌,掌声一起,无有不合者,长达五分钟。无论男女,望过来的眼神中都满是星星。就连当初那两想摆顾朝夕一道的人,也颇为心服口服的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哥们儿,就冲这一曲,就当的上‘好牛粪’三个字。兄弟服了!

    因为这一曲太神,搞到接龙游戏不得不到此终止,人们再没了自我表现的欲望,也没了听那些普通调调的兴致。副作用就是,顾朝夕成了理所当然的焦点,车厢里80%的谈话内容都是和他有关,尤其是有那么几个MM,那‘秋天的菠菜’一浪浪袭来,恨不得将顾朝夕完全淹没,最过分的那个都有咬人的冲动了,让好几个男生看的心中发寒:这是师大的,还是吃大的?估计现在顾朝夕一声话下,这几位就敢当众献身!

    秦擎同学是云一般的飘来又飘走的,如果说这里有一个人能以专业的资格给予顾朝夕的这一曲下评论的话,那非他莫属。然后如果真有人让他评论,他能给出的答案只剩‘神曲’。这个用词无疑显得很不专业,然而,他除了用此来形容这一曲的技法、曲意和灵韵,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描绘。词穷难述,这就是他的感觉,相比起来,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去没人的小屋中自娱自乐,而不是在这里献丑,太伤自尊了!

    李可欣、田鸿健和林静宸也被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尴尬就好比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其面前摆富的对象竟然是比尔盖茨。一个路过的农民大伯全程听了顾朝夕的这一曲,他给出了很普世的评价:“比中央电视台上那个什么团的演奏家吹的好。”有这句话就足够了,李可欣仿佛已经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用不了多久,名字后面就可以冠以大师之类的头衔。无他,超越的太多了。然而,正是这样一个足以用‘百年不出的音乐天才’来形容的人,前一刻还坦言自己毕业后不太晓得该如何谋生,或许贩卖些铜币、旧画、盆盆罐罐的能够糊口。

    “你这人太不地道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穿着金缕玉衣、拿着和氏璧做的碗跟我说你希望别人能赏口饭?”田鸿健现在是很想这样大声指责顾朝夕的。可是他不好意思,因为顾朝夕从始至终表现的太自然,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那惊神一曲,都是自自然然,仿佛情理之中,本就该如此,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要恨,田鸿健觉得自己也只能恨顾朝夕装13,他却没抓到把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好意思叫嚣?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次都是超超常的发挥,是不可重复的偶然。再说,它也就是一支曲子,看你们的神情,怎么好像我是从那美克星回来的一般。”顾朝夕还是那般温和的笑,平静的诉说。

    “我相信这一曲的确是不可重复的,只是偶然却未必。如果刚才那曲是100分,我坚信,如果愿意,顾同学可以将以后的任意一曲都保持在95分以上。”如果说有人的声音美好的听了让人感觉如同在炎炎夏日饮下幽谷山涧的清泉,那么现在同顾朝夕说话的这个声音就是了。而这声音的主人,是位带着金丝眼镜、长发披肩的成熟丽人,看样貌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但眼神便是四旬的商界巾帼也未必能比的了。“你好,顾朝夕,我叫秦卿,明达电子进出口有限公司的海外部主管。对音乐有偏爱,希望能结识你。”丽人伸出肌肤白腻的右手,食指上,赫然带着一只墨玉戒,那墨玉色泽圆润,墨绿的色泽幽深的仿佛能把所有光线全部吸纳。

    一听这自称叫秦卿的女子报出明达电子进出口有限公司,顾朝夕哪还不明白其中意思?他这次进京去当局报道的地址,不就是海淀区浩宇大厦明达电子进出口有限公司?而且,从这个女子接近时,顾朝夕清楚,她是一个修真者,实力在灵寂期往上的修真者。那漂亮的墨玉戒是同他的贪蛇一样的储物戒。顾朝夕清楚,在如今的修真界,储物戒、储物镯之类的空间法宝是相对珍贵稀少的,大多数初级修真者或者囊中羞涩的修真者,用的都是死鬼鸦疾那样的储物口袋,各方面都不及储物戒。

    “您好,Miss秦,认识你很荣幸。谢谢你的赞誉。巧合的是,我的表亲也在明达电子进出口有限公司工作,他叫吴佩冉,公司是海淀区浩宇大厦,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公司。”顾朝夕站起身,左手托在自己右臂肘下,同秦卿握手,这是自示低位者的一种礼节,握手的时候也很有分寸,手只在对方指上一握,而不是探上手背,这是对女性的尊敬表示,尤指未婚者。

    “真的是非常巧,正是这家公司,吴叔是我的上司,你是他的子侄,称我秦姐好了。”秦卿的脸上表现出适当的惊讶,然后是欣喜和一见如故。

    “那,我却之不恭了,秦姐,我见到您也觉得亲切。说起来我的这位表叔已经有六年未见,我很想知道他这些年的境遇,您能跟我讲讲您知道的情况么?”

    “当然。”秦卿微笑着点头。

    便借这个理由,顾朝夕跟林静宸等人打了招呼,离坐跟秦卿来在了列车倒数第二节的软卧车厢。顾朝夕很快意识到了这节车厢的特别,因为他在这里只感觉到了极少的几个人的存在,而且,至少有四位是象他一样的修真者。

    “我想,Miss秦,如果您有什么事,在这里不妨直言。”顾朝夕顺手拉开一间空着的软卧间的车厢门,神色淡淡的发出了邀请。这是他在主动的选择相对有利的战略位置。凭几句话,这秦卿是不可能让顾朝夕排除警惕的。他不会贸然的进入一个修真者的群体中,虽然秦卿实力比他高两个层次以上,但现下这种情况,如果只是脱离逃逸,顾朝夕还是有把握的。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谨慎,也更加沉着。”秦卿微微的笑,象一朵开着艳丽花朵的蔷薇。

    顾朝夕没有理会秦卿的恭维,而是平静的道:“我不太相信巧合。”

    秦卿接过话道:“但这次却是。只不过,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个提前的欢迎会。因为这车厢中,有些小麻烦。”说这话时,金丝眼睛后面的秀眸中,有锋锐一闪而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