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永别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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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秦钟因贾母喜爱,同宝玉住在一起。两人如胶似漆,同起同住,仿佛亲兄弟一般。宝玉没想到,他很快就会失去这个好朋友了。秦钟更不会想到,自己年轻的生命早已进入了倒计时。

    秦业和他唯一的儿子秦钟走了,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晚上。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跟往常一样,两人吃完饭便睡下了,再也没有起来。这一切平静地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都说他们父子是得了霍乱而死,这一说可吓坏了不少人。整个京城都恐慌起来了,人人自危。官兵派人把守住了秦府,不准闲杂人等出入。

    可卿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贾珍之妻尤氏说道:“前几天秦钟还来看过媳妇,他们还很亲密的在一起吃饭。这病可是传染极强的,而她住的屋子前的走廊又经常人来人往的。府里人多,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将媳妇挪到后面园子的天香楼上吧。让其他人都尽量少去园子,这样子还是比较妥当一些。”

    贾珍想想说得也有道理,便说:“也好,不过要好好收拾一下,尽量跟她以前的屋子一样。这样子住着也会觉得习惯。还有,去找位太医,给配点预防的药方,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吃上一点儿。至于秦大人的丧事,就交给蓉儿吧,不管怎么样,他也是秦家的女婿。”

    尤氏听了,皱着眉头说:“得了那种病死了的人,或在乱葬岗上一埋,或烧了,可真不方便正儿八经的出殡呀。听凤丫头说,秦大人的房子官府还要烧掉呢,里面的仆人就算没有得病的话日后也不许留在京城了。还有,蓉儿是宁国府三代单传的男丁,你让他去这种地方,是不是太危险了?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这可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贾珍也觉得是有点不妥,可他实在没有好的办法。如果只让仆人去办而不让贾蓉出面的话,那是不是不太好呢?可他也不太放心让贾蓉去办这事,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他可无颜再见贾家的列祖列宗了。贾珍有些烦躁,他挥挥手说:“让蓉儿自己看着办吧。”

    贾蓉对让他料理秦业的丧事并没有拒绝,他虽说对这病有点害怕,不过他早就想好了,一切听官府的意思办。他不会冒险的,更何况是为了一个至今仍然和他十分陌生的妻子。为她冒险那可真不划算!他的朋友们都羡慕他娶了个仙女一样的妻子,可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仙女是用来仰视的,不是用来做妻子的。他宁愿娶一个姿色平平的普通姑娘,他也不愿意和一个仙女过着那种无聊透顶的日子。和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相处真的太累了,因为他自己还要吃五谷杂粮呢。一个是纤尘不染的仙女,一个是红尘俗世中的纨绔子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宝玉哭了。他实在没法明白,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昨天还和他一起玩耍,今天就再也看不见他了。他哭着问:“怎么会是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夫人吩咐下去,不许宝玉踏出房门半步。因为这几天和秦钟来往最多的就是宝玉了,为了这事可吓坏了贾母。贾母派人请了几位好大夫来给宝玉把脉,看是否有碍。宝玉对那些人烦得要命,此时他只想去给秦钟上一柱香,去送他最后一程。可是门口站了许多人,不眠不休守在门外。

    而此时,凤姐也不能随便出门了。她前几天刚去看过可卿,其实自打可卿嫁过来后凤姐真的逐渐喜欢上了她。而且那次去还是有别的目的的,因为元春捎来信说可卿和宸妃关系甚密,王夫人也怕元春前时的道路上再多出一块绊脚石。与其针锋相对,不如化敌为友,更何况她现在又是贾家的媳妇,大家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好说话。可凤姐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她吓得脸都黄了。而她的丈夫贾琏更是躲得没有影了,生怕一靠近这屋子就会传染上病毒。患难见真情,这就是她的丈夫,一个十足的废物。凤姐知道,要指望贾琏对她好是比登天还难,他平时对自己客气那都是因为自己手里握着荣国府的金库钥匙。如果有一天,这钥匙不在她手中的话,自己恐怕连赵姨娘都不如了,那女人好歹还有个和她一心的儿子。

    凤姐被关在屋子里,她平时没有时间细想的问题,现在可都是想清了。贾琏不可靠,姑妈王夫人更不可靠,贾母呢?她虽然喜欢自己,可是上了年纪,这靠山也不稳。只有永远握住财政大权才是最重要的,那把钥匙比什么都管用。她想起了王夫人,她之所以能够成功,不就是靠着心狠手辣吗?婆婆邢夫人的聪明不在她之下,可要是论起毒辣,邢夫人可真不是她的对手,虽然说邢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自己现在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那这辈子不是白活了吗?她才二十岁啊!

    凤姐暗暗地发誓:“只要活着一天,就一定要好好活着!自己的性命其他人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怜惜他人的性命呢。姑妈那种慈善人都能杀人,自己这名声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以后只要有人拦我的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是王夫人改变了凤姐,是她让凤姐的心硬了起来。王夫人不知道,比她更有心机的凤姐心硬起来是件更可怕的事情。

    水溶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非常憔悴。

    贾珍坐在椅子上也不安稳,他不知道水溶将他请来有什么事情。更何况现在家中一团乱,秦家那边贾蓉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料理好。妻子尤氏对可卿只不过是脸上装装而已,她根本就不屑于和这种出身的人来往。可卿现在的状况也不太好,这些都让人头疼。

    水溶看着他问道:“贾大人的亲家是如何过世的?”

    贾珍摇摇头说:“不好的病呢。”

    水溶冷笑了一声说:“本王也听说是不太好的病,而且还会传染。不知是否是真的”

    贾珍有些为难地说:“王爷不嫌弃下官,还请下官来喝茶,您不知道,以前那些朋友们现在见了下官都绕着走呢。好像下官也得了那病似的。真是世态炎凉啊!下官现在头上还有着世袭的爵位,如果哪一天下官成了阶下囚,或者成了平头百姓,他们就更不认得下官了,弄不好还得上去踩几脚呢。”

    水溶似笑非笑地说:“贾大人说笑了。不过本王与令尊还有点交情,本王也担心宁国府的安危,本王认得一位已经告老还乡的太医,此人医术极为精湛。本王想把他推荐给贾大人,想来府中若有此人的话,定可保府上平安。”

    贾珍听了大喜:“太好了!下官正为找不着好大夫头疼呢。虽然现在家里一切照常,可是全家人心里都不踏实。不瞒您说,下官现在连饭都吃不下了。”

    不过贾珍心里还在猜疑:“他不会又想找可卿吧。上两次的事情可卿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她的神色明显不对,人也瘦了不少。而且很久都不向我请安了,也许是生我的气,也许是对他还没有死心。不管怎么样,最好是别让他们见面了,如果这事传出去,那可不太好的。”

    水溶看着贾珍,贾珍心里想什么他都清楚,虽然他也担心可卿,不过他却知道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秦家父子并非死于霍乱,而是自杀。因为秦业听到了风声,有人在暗中调查当年忠义亲王的事情,而且对方已经有点眉目了。这让秦业有些担心,他生怕万一有一天有人拿儿子秦钟来要挟于他,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带他走吧。当秦业来找水溶时,水溶还有些惊讶,后来他才知道贾敬临终前曾叮嘱过他,若有什么难事可以来找他。其实当年秦业有个绰号,人称“顺风耳”。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而且他为人极为谨慎,从来不给对方留下一点把柄。可卿的身世其实他心里已十知八九,他不过一直不想去知道这个答案。他若想知道的话,恐怕没有人能够瞒得了他。

    一向谨慎过了头的秦业想出了“霍乱”一说,水溶当时惊讶不已。他不明白,与忠义亲王从未有什么瓜葛的秦业会牺牲自己和他唯一的儿子来保住这个秘密。而且他只不过是贾敬的好友而已,他没有必要为这一切去承担责任。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把查出黑手的责任留给了水溶。

    水溶仍然记得他那清瘦的面庞,那飘逸的步伐,仿佛是位世外隐者。一个睿智豁达的老人,就这样为了自己的承诺,走完了自己一的生。

    水溶很感激贾敬当初对自己的信任,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礼而鄙视自己。相反,在他临终前,他居然把最重的担子给了自己,他居然会那么相信自己。这担子太重了,而自己又缺少贾敬的沉稳,秦业的睿智。那时告诉可卿她自己的身世是对是错呢?或许过于莽撞,过于轻率。她又会怎么做呢?

    水溶摇摇头,他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狂风暴雨,似乎马上要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