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子送来了几份电报,陈佳永急急去到了帐篷侧间里看阅。
第一份电报:密支那刀玛转东印度公司英人来电:“川畸缅北开发有限公司:由于种种原因,本公司已放弃缅北开发事宜,从即日起,与贵公司解除共同开发缅北之合同云云。”
第二份电报:缅南工作部周凡来电:“望海轮由陈滇生、会理子、刘奎领航,己经返回望海船厂码头。定海轮已经由马尼拉沿南海驶向安南中部的岘港、归仁、头顿和柬埔寨的磅逊等港,寻探商机及诸情。巩毅带领的镇海轮,则从香港驶达海南岛的海口县,将驶去北部湾的北海、防城一带考察;安贞子和玉儿、柳月儿领航的靖海轮,也已经从印度的库尔纳港驶往斯里兰卡的科伦坡港,然后向仰光返回。”
第三份电报:冯吉来电:庆贺胡岗谷地之役胜利!吉祥镇各项工作正常。
第四份电报:八莫6中队长杨乾坤来电:与英人的合作协议和开发合同已解除,公路是否继续修筑?
陈佳永与冯吉电讯往返后,首先回电杨乾坤:“八莫的公路继续修筑,而且要加快进度。八莫公路修至格祖之后,绕过密支那,至韦茂到桑加,直接连接上萨万公路。此线不仅是大队连接缅北的生命线,同时,也可以节省辛甘-密亚当-密支那绕道的300多公里路程。”再回电周凡:“大队已与英人开启战端,缅地运输将会紧张起来。建议定海轮在暹罗(泰国)的曼谷寻找一中转港,货物可达清迈,与大队辖区勐板寨只有不到400公里路程。巩毅可考察北海以及防城港,择一地作为造船基地……”向刀玛的回电是:“被服厂抓紧生产军用品;加强向萨万的物资运输。”
一份安贞子发给陈佳永的专电,只有4个字:“弟弟可好?”让陈佳永激动不已,他捧了电报在手里,不由吟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生/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深欲不甚簪。”M的,这“家书”却是贞子姐从国外发回来的,这感觉上有点不伦不类,却又是那么情真意切。花子偎着他道:“是贞子妹妹给你发来的电报吧?”陈佳永点了点头。良久,花子道:“你发电报告诉贞子妹妹,这儿有花子姐姐在呢。还有,我的月儿妹妹,在海船上好吗?海上的风浪大吗……”陈佳永看着脸都瘦了一圈的花子,不由紧紧地搂住了她,道:“你们几个,都跟着我受苦了!”花子道:“月儿妹妹已经向我讲过了,她大哥哥做的一些些事儿都是要经风历险的,我这次就赶上了。呵!上了那且达由山口,我晃晃悠悠的,都差点晕过去了;后来,又跟着你下了这胡岗河谷,我没能上得了前线,但是,那前线下来伤员流的血呀,我生怕其中有一个就是你……”陈佳永遗憾地道:“格老子的,这次有王志伟、刘兵、李先三员大将在前面顶着,我还真是没有机会去到战斗第一线,不太过瘾!”花子搂着他笑道:“那就好呀……”
天已经大亮。刘阿根过来道:“陈大队长,咱们这就回莫梭寨去吧。”陈佳永同意了。他安排刘兵在这里将各团补充和整军后迅速调派出去;田奇将翡翠矿一线的碉垒防务搞好;叶晓兵也还得辛苦几天,将翡翠矿和莫梭寨的公路修通了才能离开。陈佳永知道,只要他和冯吉商量好决定了的事儿,铺派下去以后,这几个人都能办得很好,他呆在这儿,反而会碍事的。其他的事儿也还真多,他打算返程了。
姚大牛和李小全各驾着一辆小汽车,分别载着陈佳永、花子,刘阿根父女和李先;张波开着一辆大客车,载着王志伟、小牛子和叶玉蝉等人,沿新修的公路行驶了约10公里,到了一个叫“大风垭”的临时营地,又换乘上了牦牛,在中午时分到达了莫梭寨。
莫梭寨里,到处都堆满了各类缴获的物资。寨边搭着几十顶帐篷和100多个草棚,寨子的人数也增加了两倍。莫梭寨的寨主叫徐雁冰,是当年小刀会骨干徐耀的长孙,此人在昆明念过书,是青龙帮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文化人之一。他很有一些政务管理能力,这会儿将莫梭寨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陈佳永看了也就放心了,他对刘阿根道:“刘主席,我将李先顾问和刘参谋长留下,我和大队的王部长有急事儿还得赶紧回去。”刘婉蓉却不依了。她道:“陈大队长再忙,不也要吃饭睡觉么,在咱莫梭寨住一晚,也误不了您多大的事儿呀。”刘阿根也一再挽留。陈佳永就答应在寨里住一晚再走。
陈佳永招来了那徐雁冰,徐雁冰二十七八岁,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文雅之气。他举止恭谦得体,让人很有好感。陈佳永就和他交谈了起来。徐雁冰道:他父母早逝,他一直是由刘总舵主抚养大的,供他在昆明读过旧学,又上过师范,他就留在了昆明教书。后来,刘总舵主手下差人,他就从昆明回来了。现在经管着莫梭寨。正说间,刘婉蓉进了屋来,只见她浴后换上了时下流行的民国少女装:梳着一对长辫子,穿一件玫红软缎大襟夹祆儿,下着一条黑色百褶长裙,十分清丽可人。她向陈佳永见过了礼后,就对徐雁冰道:“姐夫,客人和晚餐是咋安排的呀?”陈佳永一问,才知徐雁冰是刘阿根的大女婿,娶的是刘婉蓉的姐姐刘婉莹。徐雁冰对刘婉蓉道:“小妹,咱这不是和陈大队长说着话呢,都安排好了的。”说完,他一拍手,就有几名着华夏装束的女子前来,待候着陈佳永去了一间屋子里,里面烧着一个大火塘,一只大木桶里盛着热水,他就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浴后,侍女们为他换上了一身簇新的丝棉长袍马褂。陈佳永有些好笑:呵,咱这下真还了陈家大少爷的本来面目了。
陈佳永出得浴室,只见那刘婉蓉还在堂屋里,她捻着裙角儿,期期艾艾地对他道:“陈大队长,我知道您是最大的官,管着王大哥的。王大哥就不能留下来吗?”陈佳永对她道:“这次是你李先大哥和刘兵大哥他们留下来帮助谷地政府和军队的工作,我和你王大哥还真是有急事儿要走,我们往后也是经常要来的。”刘婉蓉又道:“那……我能不能跟你们一道走呀?”陈佳永道:“这胡岗谷地政府才建立,还有一拉拉子事儿要去做,你是政府的要员,咋说走就要走呀!”那刘婉蓉眼泪就下来了,道:“王大哥要走,我就跟着他走!”陈佳永一听就明白了,心道:“啊呀!闷头鸡娃王志伟又遇上一位痴情女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就对刘婉蓉道:“小妹,你这是为啥呀?”蓉儿垂着头,羞涩地道:“我已经和王大哥拉过了手,他还送了我东西,我……我就是他的人了!”陈佳永心想:这都是哪归哪呀。就对她道:“让我再考虑一下好么?”刘婉蓉才破啼为笑离去了。
天色还早,陈佳永和花子一行,在徐寨主的陪同下,去寨子里巡视了一遍。不想在这寨子的一角,却传来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陈佳永走了过去,见一大间茅草房里,有三五十个小孩子,正在上课念着书呢。陈佳永对徐寨主道:“你做得很好”徐寨主道:“咱不就是学教育的么,是我应该要做的。但是目前,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
陈佳永进了那茅草屋教室里,只见里面亮起了数盏电灯,照得课桌黑板亮堂堂的。那教师过来见了礼。徐寨主就去到了讲台上,他向学生们介绍道:“孩子们,这位是陈佳永叔叔,是他,为咱们的教室带来了明亮的电灯!”于是,掌声就响了起来。陈佳永走上了讲台,这场景,使他想起了当年他在农村小学读书时那难以忘怀的童年。他对孩子们道:“同学们,我们是华夏人!我们都是华夏人的后代。你们一定要珍惜这难得的大好学习时光。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将来为建设咱们的家乡贡献力量!”
陈佳永在教室里,向同学们教唱起了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离别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陈佳永在黑板上写下了歌词,又连教学生们唱了3遍。看着这一群天真无邪的可爱孩子们。他的心中充满了爱意,歌曲教罢,他的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
一声朗笑从教室外传来:“好一个‘一壶浊酒尽余欢’!陈大队长,我真想聘您为学校的先生了!”刘阿根和刘婉蓉他们在教室外已经听了多时,刘婉蓉都已经被歌声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了。刘阿根对学生们讲道:“陈叔叔教你们唱的这首歌,是让你们不要忘了自己是华夏人,不要忘了自己的祖根,你们一定好好地学习,长大做有用的人才!”
陈佳永道:“愿我们的几十个寨子里都有这样的学校。我这里个人捐助10个大洋,用于兴办我们的‘希望小学’作基金!”徐寨主早已经激动不已了,他跟着就捐了3个大洋。刘总舵主上了讲台,一下就捐了20个大洋……
晚上,莫梭寨里欢歌笑语不断,陈佳永他们住的大院子里,烧起了几堆熊熊大火,寨民们围着火堆跳着舞。陈佳永他们也加入了寨民们的欢庆之中。刘婉蓉却腻上了王志伟,一直和他跳着舞。陈佳永心道:“老子本来安心将这蓉儿姑娘安排和李先好上,可这李先无能,却让王志伟吃上了‘双份’!”其实,陈佳永不知道李先的一个小秘密:李先早已经看上了那美丽能干的杨红儿,可杨红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他这会儿正害上了‘单相思’,即便是蓉儿这样青春美貌的佳人儿在侧,他也不以为意了。陈佳永花的一番心思,实在是被李先当成了一片‘驴肝肺’。
这壁厢,刘阿根却十分看好那王志伟,已经有心将小女婉蓉许配给他。他捻着胡须,对陈佳永笑道:“陈大队长,您的手下,皆人中龙凤,在下实在是敬佩得很哪!”陈佳永听了很受用。心道:“老子手下这几人,好赖是大专以上的文化程度。就连李小全和张波、叶玉蝉他们,也算是技校生以上的水平了吧。在这缅北蛮荒之地,他们个个都可以算是能人的。”刘阿根的话头却一转:“不知这位王部长娶了妻室没有?”陈佳永答:“他已经有了人了,但是还没有婚娶。”刘阿根沉吟了一下,又道:“没有婚娶就还算是未婚的,不知小女婉蓉可否……”陈佳永苦笑道:“刘主席,这……还得看……他们俩人的意思呀。”刘阿根指着那笑黡如花的蓉儿和那与她跳着舞的王志伟道:“他们可不是一对璧人儿么。只要王部长未娶,只要您答应,我家蓉儿就嫁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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