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早就知晓要出府去,所以她是头一个收拾好的,想到李纨处看有什么能帮手的,又怕碰着王夫人和宝玉,还是去寻了探春说话。
还没到三春的院子,就听到探春在那里训话,“凭得妈妈奶大了二姐姐,府里承你情,养着你,难不成还真当了自己是主子去。”
一个年老的声音不甘示弱:“三姑娘,老奴只不过是手头短了,暂借了姑娘的东西,哪能真顽着了。”
“二姐姐,你也说两句,就凭这起子奴才瞎闹,全把主子都欺负了,天下也没得这个理去,哼,咱们去凤姐姐那里讨个理去。”
黛玉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探春拖着迎春要去凤姐那里说理,迎春很不情愿,站在那里不想去,惜春在一边帮着探春,一个年老的婆子脸上很是傲气,迎春的丫头司棋和绣橘在那里气哼哼的,探春和惜春的丫头在一旁劝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院子里闹哄哄的。
惜春头一个见黛玉进来了,奔过来,牵着她的手:“林姐姐,你快帮三姐姐劝劝二姐姐吧。”
黛玉转头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惜春掰着指头道:“刚才我和三姐姐过来看二姐姐,她的丫头原本在收拾行李,不知怎么少了一支钗,是头前大太太给的,后来三姐姐审了知道是嬷嬷拿的,正要去嫂子那里评理,二姐姐怎么也不愿。”
探春也过来拉着迎春走过来,黛玉见迎春已经满眼含泪,心里想必憋屈的紧,示意探春别把事情闹大了,又指指迎春,探春见迎春的窝囊样子,没得法子,只好喝令周围的婆子丫头散了,自带了惜春进屋,黛玉扶着迎春走在她们后面进去了。
一进屋,黛玉就安慰道:“三妹妹,何必和那起子人找不痛快。”
探春没好气道:“二姐姐也是忒好欺了,凭了是我,就是拼了没脸也是要把那个老婆子撵了出去才好。”
黛玉还要再劝,迎春的一个丫头司棋就插上来道:“林姑娘,平日我们姑娘的月银就被妈妈花用去了不叫声张,哪天里不是少了一支钗又没了一朵花的,姑娘好气不教我们出去说,今儿三姑娘知道了,说了妈妈几句,她还道是姑娘去告诉的。”
迎春此时已是呜呜咽咽地哭将起来了,众人拿她没有法子,可巧平儿躲了会,想着还有事要做,从院门前经过,听得里头吵闹,就来探探,正好迎春奶母的媳妇王住儿家的在门前探头探脑,见平儿进来,急急避走,平儿斥道:“站住,青天白日的,在姑娘门前探听个什么,但凡知礼的,就该正正经经的在屋外听候吩咐了,那里有奴才不守本分的。”
住儿媳妇不敢争辩,探春在屋里听到平儿的声音出来,看到住儿媳妇站在一边,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平儿道:“姐姐来得正好,原本还想到你们奶奶那里找个说理的地方,现在你过来也是一样的。”
平儿脸带笑意:“三姑娘说的什么话,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探春不管,只把她拖进了屋,平儿见黛玉几个都在,问候了几声,探春把迎春往平儿跟前一拖,“二姐姐,现在我把平儿姐姐拉来,你有什么委屈先同她讲也好,有事了嫂子那里也好有个周全。”
平儿见迎春的样子,约略也猜到几分,虽然凤姐不大管姑娘们的事,可同迎春毕竟是姑嫂两个,管管也不算太宽,劝道:“好姑娘,有什么事说出来也好有个计较,二奶奶那里我只管替您禀告一声罢了。”
谁想迎春就同那扶不起的阿斗,只管自己哭,不敢开口,她的丫头倒是个个好样的,见主子不说,司棋和那个叫绣橘的早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还把住儿媳妇逼着迎春索要十两银子赎当的事情一并抖了出来。
平儿听着顿觉事情不妙,她没想事情还这般复杂,凤姐刚刚掌了家,哪里会得罪了这起子成天作怪的老婆子们,再说那妈妈和邢夫人的陪房也有点子关系,到时候肯定又是一份纠缠,凤姐怎么会去管。心里有了主意,面上不动声色:“三姑娘,既是妈妈拿了去,我们奶奶也不好多说,这个还是去老太太那里回了才好发落。”
这一说,探春和黛玉哪里看不出她不想插手此事,心里就不痛快,同她说了几句,也就送了出去,外头王住儿家的见着平儿还是有些害怕,见她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到迎春出来,哼了一声才出了院子,探春还要再骂,被黛玉止住了,“三妹妹,先收拾了,咱们还是带二姐姐出去散散,之后再想办法才好。”
探春也没有好主意,就散去各自收拾行李了,黛玉自愿留下来帮助迎春收拾。
迎春屋里头看着齐整,真正收拾起来倒是挺简单的,估计她的奶母平时也不知淘了多少好货去,黛玉见绣橘要收拾棋盘棋具,忙阻止:“棋盘什么的就不要收拾了,知道二姐姐爱棋,我那里早就备下了,哪里还有人做客要自备玩物的,紫鹃你去三妹妹四妹妹处也嘱咐一声,就说平日里玩儿的,我那里早有备下的,请她们将就了才好。”
黛玉见迎春一位只知哭泣,心里不免有些烦躁,既是主子怎么能让一个奴才欺负了去,转头又想迎春比自己前世还要难过,有难免多同情她一些,拉着她的手好生劝慰了一番。
几个姐妹姑娘在那里收拾,李氏却将手边的事都放给丫头去做,自己独坐在贾珠生前的小书房里不准别人打扰,她要好好想想昨晚在黛玉院子里发生的事。
昨晚她原本去黛玉处借点新鲜的花样子,好为娘家的一个堂妹做嫁妆,还没到院子门口就见贾母和王夫人急匆匆地往里头去,她不知情况就避到了一边,接着竹影也没人注意到她。
之后里屋里的一切响动她虽不大听得清楚,也是也能猜个大概。
老太太和太太出来之后,李氏也打算走的,赶巧鸳鸯照应着黛玉出来,她只好又避着了,黛玉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嘀咕了几句,她离得远的没听真切,可其中一句因为贾珠生前提过她听得着实清楚,“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贾珠临终前嘱咐了她好生教养兰哥儿就,才好将府里的恩泽延续下去,她含泪应下,而今才会对兰哥儿越发严厉。
现如今黛玉也能想出这个理,必是想到了什么,她不敢往下想,林丫头自从回来就同变了一个人,比之以前机变了许多,探丫头也有些不同,倒像老太太常挂在嘴边的林家姑母的模样。
她昨晚一整晚没睡,今天听得黛玉要出府去,不知怎么就动了心思,只管想着随同去瞧瞧,也好心里有个底。
李氏心里迷迷糊糊,也不晓得过了过少辰光,那头已经有大丫头过来催促,她才清醒过来随之出门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