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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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可卿的丧事办得隆重,宁荣街前车水马龙。

    贾琏早早就骑马赶回了贾府,只留来旺陪着黛玉的小轿并车马行礼慢驰。

    西角门那头早有婆子在侯着,此番的是贾母身边经常服侍的赖嬷嬷,她见黛玉过来,忙上前来迎,“姑娘一路来辛苦了,老太太赶早就等着您了。”

    黛玉笑道:“烦劳嬷嬷亲自来迎,真是过意不去。”

    “老婆子人老了,出来迎迎姑娘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嬷嬷真是客气了,老祖宗身体可好?”

    “老太太头几天听了姑娘要来,精神好些个了,今早大伙儿劝着进了一碗燕窝粥。”

    她两个一路讲着,入了那一射之地,自有小厮重新抬了轿子进去,至垂花门,复有几个婆子扶黛玉下了轿子往贾母院子里去了。

    正厅门口,鸳鸯早就笼着袖子在等,刚见着黛玉的影子,就朝里头道:“老太太,林姑娘到了。”

    里面一阵悉悉索索,就见有人撩起帘子,贾母拄着拐杖颤颤地要出门,黛玉连忙加快了脚步,一把扶住了贾母,鸳鸯见机早就扶住了另一边,两个人重又把老太君搀进了屋里。

    黛玉一面走一面道:“外祖母这般劳动,可将玉儿如何,玉儿现在只得外祖母一个了……”说罢眼泪就淌了出来。

    老太太一把搂住她,也哭道:“我的心肝儿,以后就在外祖母这里,谁再欺负你,必不饶他。”

    黛玉抹了抹泪,扶着她坐在了炕上,早就有丫鬟递了热毛巾来搽脸,黛玉亲自拧了替贾母揩了两把。

    那里就有媳妇子说道:“老太太,大太太和太太在洞府里头,嘱咐林姑娘不要伤心,就当自己家住下,薛姨妈那头有事走不开,宝姑娘说过会就来,三位姑娘那派人说就过来了。”

    她一说,老太太的脸立刻板了起来,恨恨道:“都道自己忙得很呢,凤丫头呢?”

    “禀老太太,二奶奶一早就去了东边,到现在还不曾见着人呢。”

    “好了,你去吧,宝玉那头也派人去说一声,让他立刻过来。”

    “是。”媳妇子去请宝玉不提。

    黛玉见贾母心情不大好,哄她道:“老祖宗别恼,珍大哥嫂子那边忙不过来,舅舅舅母自然要去帮手,都是一家人,早见晚见都是一样的,玉儿这次从苏州带了几样点心过来给外祖母,您先尝尝吧。”吩咐紫鹃和雪雁把从苏州带来的水晶糕等点心都寻了出来。

    正摆着盘,那边迎春几个就到了,探春笑道:“我们来得可巧,赶上林姐姐和老祖宗两个吃好的呢。”

    黛玉假装恼道:“就偏拿我玩笑,老祖宗,我可不依,紫鹃,去把我们带来的几本诗集还有棋谱丢出去,有人可不稀罕。”

    探春忙忙上前,讨饶作揖:“我的好姐姐,妹妹错了,那些东西都给了我吧,扔了多可惜啊,外面的雪又不识字。”迎春和探春听她一说,纷纷笑开了。

    迎春道:“可巧妹妹来了,不然她那张嘴还真没人治得住呢。”

    黛玉还待再说,外头就有话传来,“老太太,宝姑娘来了。”

    只见一位十二三岁年纪的作小姐打扮的女孩进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位稍稍年长的丫头。

    黛玉还要再看,那个女孩就已经走上前来,拉着黛玉的手道:“这位可是老太太经常提起的妹妹,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亏得老太太天天惦念着。”

    黛玉此时正看得痴了,女孩一身鹅黄的织锦衣裳,脖颈上一块金锁更称得人出尘,可叹的是浑身带着淡淡的香味,想必就是服了那冷香丸的作用了。

    探春见黛玉看痴了,“扑哧”一声,敲了敲她,“林姐姐可是亲眼见着了,我的话不虚吧。”

    被探春一闹,黛玉回过神来,笑道:“真是好看呢。”

    转身又朝贾母撒娇道:“老祖宗,有这么好看的姐姐,你可不许不要玉儿。”

    贾母一把搂住了黛玉,笑道:“老太婆就你一个外甥女,不疼你还疼谁哦!”她说这句的时候,黛玉注意到宝钗眼睛闪了闪,心里着实高兴了一把。

    贾母留了几个姑娘吃饭,半年多习惯了林府的无拘无束,现在又要重新适应,黛玉感觉浑身就像被绳子绑住了,手脚都动不开了。

    终于憋到午饭结束,贾母遣了人来问,“林姑娘的东西都安置好了?”

    “回老太太,您吩咐的,林姑娘还住原来的院子,琏二奶奶早就派人打扫过了,赖妈妈亲自带人安置的。”

    “知道了,夜里多派几个嬷嬷的看顾些,好了,先下去吧。”

    黛玉待那婆子下去之后,挨着老太太的耳朵说了一句话,贾母脸色立刻变了,旋即又恢复过来,对着众人道:“好了,老婆子也累了,你们先回吧,林丫头留下陪我老婆子几句话吧。”

    宝钗几个一走,老太太就唬着脸对黛玉道:“是哪个嚼的舌头,都发派出去了。”

    黛玉急急朝鸳鸯试使了使颜色,后者连忙劝道:“老太太,先听听林姑娘的说法吧。”

    黛玉赔笑着说:“是啊,老祖宗。”

    “好,今天你不说个章程出来,老婆子怎得也要把你两个舅舅叫来问话。”

    “外祖母息怒!”黛玉转身吩咐道:“紫鹃,你去把账本拿过来。”

    “老祖宗,玉儿自家去了之后,爹爹就把以前的事情同玉儿说了,虽然玉儿年小,也是知道好歹的,外祖母心疼玉儿,才想出那样的法子想要护着玉儿,只是玉儿现在就外祖母一个亲人,怎可教你再担一份心。”

    “老婆子活了大把年纪,你娘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就是想你过得好,大家都是商议好了,现在他们既违了去,你自不必理他们那些忘恩负义的事情。”

    此时,紫鹃携了账本进来,黛玉把账本给贾母瞧着,一旁解释道:“这本是林管家随琏二哥收拾的时候记下的,府里除了几处宅子并几亩田都在这里了,还请老祖宗定夺。”

    “哦,我年纪大了,鸳鸯,你念念。”

    鸳鸯接过账本,一处一处仔细念了,没多会,老太太又道:“直接说个数吧。”

    “是,回老太太,一共一百一十三万五千二百六十三两。”贾母点了点头。

    眯着眼睛看了黛玉一会,叹气道:“既是有这些个,老婆子就先替你管着吧,去把大老爷、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并链哥儿和她媳妇都找来。”

    黛玉拦道:“外祖母,算了吧,爹爹替玉儿在京城置了一处宅子,还是有个依托的,林管事和嬷嬷已是先过去了,玉儿也打算搬了去。”

    贾母不听还好,一听,怒道:“都是什么规矩,好好地外祖家不住,偏要在外头,叫你舅舅们来说说,莫不是瞧着老婆子不中用了,都撇开了去。”

    黛玉见事情闹开了,不敢再说,怕多说多错,她也只是打算先把事情和老太太通个气,好有个底,哪里知道老太太的打算,现在既要请贾政他们来,多半是要逼他们表态了。

    果然,贾政等到齐了之后,老太太头一句就朝着贾琏道:“琏哥儿,此番替你妹妹扶灵回去,现在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贾琏恬着脸道:“老祖宗,我正准备来给您请安呢,老太太放心,姑父的后事都办好了。表妹此番多有劳神,还待家里请个太医替她仔细瞧瞧。”

    “嗯,其他没什么话了?”

    “回老太太,琏二爷还带了几样小玩意来,等媳妇整理了,就给您送过来。”

    “我问他呢,你先待一边。”

    凤姐讨了个没趣,自从她卸了当家的担子,老太太这里也来得少了,全不似以前那般周全。

    黛玉觉得家里似乎弥漫着硝烟,可是看看贾政等又都十分淡定,仿佛事情完全与他们无关。

    “老太太,链儿真的不知还有什么要说的,还请祖宗明示?”

    “哦,老二媳妇,你有没有话说?”

    王夫人站出来道:“老太太,媳妇刚从东府里过来,还不知道您说的什么呢。”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鸳鸯,把东西拿过来!”

    只见鸳鸯捧着账本出来,“把东西给琏哥儿好好瞧瞧!”

    贾琏见鸳鸯捧着账本出来就知不妙,赶紧跪下,磕头道:“老太太,琏儿想起来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

    “喔,那你说说吧。”

    “孙子帮着姑父置办后事,姑父遗嘱要把表妹接过来,还有些东西吩咐了要让老太太替表妹收了。”

    “嗯,你既想起来了,那等下就把东西取了来吧!”

    “是,老太太。”

    “好了,老婆子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老二媳妇,你平日既吃斋念佛也忙,家里让小辈们也分担些,将来都是要到人家的人,早些学着也好。”

    说着又把黛玉拖了出来,对着贾赦和贾政道:“老大、老二,你们妹夫在京里也置了宅子,她就要搬出去,老婆子不许,别说现在你有亲,既没有一个姑娘家也不能独自住在外头,现在你两个舅舅都在,听听他们的说法。”

    贾赦和贾政连连道:“母亲说的是,怎好住在外头。”转身又对黛玉嘱咐了一番,两位舅母也加入由谁的行列,邢夫人的态度尤为热情。

    几个长辈都劝,黛玉原本也是存着侥幸才提出要住外头,现在外祖母和舅舅发话,哪有不依的道理,遂点头答应了,道了几句劳烦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的客气话罢了。

    略说了几句,众人都散了,黛玉仍回到原先住的小院,出贾母院子的时候,凤姐朝她这边瞪了一样,反倒是邢夫人热情得走过来和她说道:“林姑娘,以后和我们二姑娘也要常到大舅母这里来坐坐。”

    黛玉小心应付了她,哄得她开开心心走了,等到回到小院,才想起忘了和贾母请求她准许半月出门去宅子里看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