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吃饭了吗？来，坐着吃。”肖明亮向刘东岳招了招手，指着沙发说道。
“都快六点了！您老人家是日理万机，总把时间不当回事儿。我怎么能跟您比呢？咱们肚子饿就要吃饭。”刘东岳毫无痕迹地拍在了肖明亮的屁股上，心里贺喜拍马屁的功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肖明亮很想表示亲热点，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脸上肌肉抽了抽，简直比哭还难看。干脆用手指点点刘东岳，说道：“看来你很适合团支部这个工作，短短几天就让那么多人支持你。但就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怎么想？”
刘东岳脖子一伸，把嘴里的食物吞了进去，摸了摸有点哽的嗓子，问道：“什么事情呀？”
“郑盛！”
“哦，他呀，没啥想法。肖头，你想说啥就直说吧。就您老人家的话那就是圣旨呀，小的我绝对屁颠屁颠的。”
说着，咬了一口咸菜头，在嘴里嚼得嘎嘣嘎嘣直响，嘴角挂着两粒饭粒看向肖明亮。
肖明亮心里一楞，难道张秘书告诉这小子我也进入那个圈子了？否则他的态度怎么这么好？
“圣旨就不敢当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张园跟我也是朋友，所以咱们也算是朋友了。现在，我想请你给我一个面子，在郑盛这件事儿上，你放他一马……”
“放他一马？那我早晨刚贴出去的通知、说出的话不就变成了放屁了吗？我……我……”他一激动，被一块咸菜头咽了一下，翻了翻白眼，接过肖明亮递过来的茶杯，大喝了一口，才顺了下去。
“你呀~~，真不懂手段！我叫你放他一马，只是暂时不要公布处理结果，等过一个星期过去，你想怎么处理他我都不管。这一个星期他会在家里休病假，也不会来搅你的局。你看怎么样？”
没想到肖明亮居然用商量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刘东岳一个劲儿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表象欺骗，天真地认为他跟自己是一条线上的。老鼠和蛇成为一家人，那只是传说。连自己都没有跟张园说过两句话，根本谈不上张园圈子里的人。下午的事情不穿帮就谢天谢地了，没想到肖明亮攀上了周为民这棵大树，看来以后说话要多加小心了。
“拖一个星期，那效果就不一样了哦，我要是明天就搞定他，那在大家伙的心里，那地位该有多高呀？”刘东岳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他决定不这么快松嘴，越快表态，那就越吃亏，一定要让肖明亮把优惠条件亲口说出来。条件不合适，他还继续装糊涂。“其实，今天早晨给您添了不少麻烦，那个萧老头肯定又像个泼妇一般，又是哭闹加上吊，要挟您收拾我吧？妈的，那个老小子，我早就看他不忿了！他凭什么命令您呀？您可是吴东最大厂的一厂之长呀！他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那满脸褶子的样子！要不是他岁数大了一点，我中午就一脚揣过去了，非让他两只眼睛变成四只眼睛不可……”
砰，刘东岳似乎来劲儿了，把饭盒重重地蹲在茶几上，震得饭盒里的饭粒和菜汤飞溅。显然是有点太激动了！
虽然已经下班了，但肖明亮还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马上伸手按住了刘东岳的肩膀，说道：“小刘，别激动嘛！你马上就要宣誓入党了，千万不能说这些影响团结的话。萧老爷子对我有恩，有的时候，他做得的确有点过份，尤其是中午他要求我开除了你，被我顶了回去。但他毕竟是我师傅，而且膝下无子，对郑盛尤其地宠爱，你也就别跟他稚气了。这样吧，你要是同意我刚才的说法，我可以给你换个你想去的部门工作。设备科是个清水衙门，看看你吃得这是什么呀，唉~~，我早该关心一下年轻工人的生活了。我这个厂长做的有愧呀！”
小忽悠遇到了大忽悠，两个人真不知道谁在忽悠谁？刘东岳感觉两个人都在装逼，而且装到同一战壕里去了。
“换工作就免了吧，我才到设备科几天，这就要调走，那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人太浮了吗？不过团支部很少团费了，请你给点活动经费，我七一想办个活动，要个万八块钱的……”
刘东岳知道财务审批在郑盛他叔叔手里，要问他要经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简单，给党的生日献礼，这是公事嘛！我当然要大力支持你的，你做个预算，我特批给你。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肖明亮痛快地答应下来。但他不相信刘东岳个人上没有什么要求。
刘东岳抬头看一下水泥的天花板，愣了一回神，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以后团支部的活动经费也不用厂里出。团支部想成立一个营利性的组织，类似三产业那种，想把厂里的废旧物质的处理承包下来，废物利用挣来的钱做为经费，这样不是也解决了您的问题吗？”
“这样呀……”肖明亮有些犹豫了。废旧物质处理，一直是设备科和行政科的肥肉，要是这么调整了一下，有人肯定不干。但是什么事情有安然渡过、保住自己大毛这个位置还要重要呢？萧汉声必须闭嘴，必须当这只替罪羊。
没有，当然没有！想他是为了搞好厂里的青年工作，这样还可以当成一项工作成绩上报到局里和市里的，这是给自己涂脂抹粉的事情，当然是好事儿。
“好，就这么办！你找办公室的老乌，先筹划一下，注册一个类似公司的东西的报告，然后我签字批准，这样就可以了。”
“真的？！”刘东岳有点难以相信这是真的！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活动经费就是大军的粮草。有了这个东西，他就可以建立小金库，可以绕过厂里的财务，多做很多事情了。他疑惑地看着肖明亮，觉得肖明亮长得也挺帅的，除了眼睛比自己小点，也算是个老靓仔了。
“我能骗你吗？我刚才看了一下青年之家，从下班到现在，都堵满了人。除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咱厂的后生仔还从来没有这么上心过。唉，你小子现在有千八百人支持你，我敢放空炮吗？”
“你放空炮，我也不怕。反正那么多人，我每天让两个倒班的工人守在你门口，跟着你屁股念经，只要你不怕烦就好了。”
看着刘东岳那很无赖、很狡黠的笑容，肖明亮貌似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这小子呀，真不知道说你啥好了？走吧，我也要回家吃饭了。好好干，你会有前途的。”
“前途是老大给的，我明白。对不起，我把你这里搞脏了，我打扫一下吧？”
“不用了，明天有人会清理的。对了，你佘阿姨说，周日中午请你到家里去吃饺子。”肖明亮站起身来，拧起那个跟随自己十几年了的人造革提包。
做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工人，能到厂长家做客，那可是一件大事儿。但刘东岳不知道佘阿姨找自己有什么事儿，抑或是大毛提前发觉了自己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