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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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无边的黑暗中醒来,四周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我迷茫无助的在黑暗中摸索,可是周围空空如也,我一无所获,找不到任何希望。

    我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人,心中充满了孤独。

    可我的深心处,却有一股力量,一个信念,告诉我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唯有坚持下去,才能找到希望,于是我在咬紧牙关,独自一人,在茫茫漠漠的黑暗不停的摸索着。

    也不过了多久,突然,我看见远处亮起了一点朦胧的白光,慢慢地,那白色的朦胧光点越变越大,最后幻化成了一片人形的光芒,朦朦胧胧的光芒中似乎有个人,一个女子,一身白衣,一头黑发,只是看不清她的脸,似乎朦着一层薄雾,只觉得形貌窈窕,似杨柳轻舞春风中,举止轻盈,如轻燕掠水、彩蝶迷花。

    朦胧光芒中的女子突然叫着我的名字,对我说道:“至明,随我来吧……”

    至净听至明把那个女子描述得那么动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一大一小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仿佛武痴看见了无上道法的秘典一般,却又将信将疑的问道:“阿弥陀佛,三师兄,这是你自己编的吧,那么漂亮的女子,怎么会主动叫你一个和尚的名字?”

    至清也说道:“就是嘛。那么漂亮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

    至善狠狠地瞪了至净至清一眼,厉声道:“至净师弟,咱们先听至明讲完,有话等会再说。至明师弟,你继续讲吧。”

    至净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听了至善的话,便赶紧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至明本想说解释说自己说的全是实话,可见至善师兄已经阻止了至净师弟插口,便继续说下去道:她的声音是那般温柔清亮,似宛转清泉石上流,又像春雨绵绵,滋润干枯的心田。

    从那天籁般的声音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盈盈笑意。

    她的话,仿佛充满了神秘的魔力,无边的黑暗瞬间消失。

    我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清明灿烂。

    我欣然随她飞去,似乎心中所有的疑惑,在那一刻全部消释,又似乎,我的生命在那一刻,获得了存在的意义,我的天空变得云淡风轻了。

    至净不再讲话,他早已听得目瞪口呆了。

    至清却是颇为的陶醉。

    梦中的场景刹那间转换。

    我们在烟雨江南中陶醉,桃花流水留人醉;又如快乐的鸟儿,在青山绿水中流连,清风翠柏消人愁,她的笑声轻灵婉转,犹如仙乐,在绿水青山中如飘扬。

    我们在漫天星光下相依相偎,浅唱轻语……

    虽看不清她的容颜,然而我的心中,却充满了无以言表欢乐。

    可是好景不长,转眼间天空乌云密布,星光掩藏,她也来如云兮去如雾般,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纵声大叫,声音却如滴水入海,消隐不闻,纵然我声嘶力竭,也丝毫无济于事。

    场景又如幻象般突然转换。

    我独自一人,失落地走在一个漆黑的山洞内,举目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我又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孤魂,轻飘飘地悬浮着,茫茫然地在无边的黑暗中摸索,此时我的心中,一个强烈的信念,渐渐变得根深蒂固起来,那就是不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方才那个女子。

    我莫名的感觉到,她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听到此处,至净心里直嘀咕:“阿弥陀佛,佛经里没讲这些啊,至明师兄平日里潜心修行,修为高深,这回只怕是着了魔了吧,怎么尽做些犯戒的梦,尽说些贪恋红尘的话?”

    我在黑暗之中孤独的摸索着,在没有希望的地方希望着,我不知道自己最终能否找到她,我只知道我不能停下来,一定要向前走,向前追寻,向前摸索。

    于是,我继续在茫茫的黑暗中,孤独无助却又锲而不舍地摸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前方的黑暗似乎淡薄了一点点,隐隐的,似乎可以看到一丝丝白色的光亮。然而也就在这时,空气中飘来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尸体腐败后发出的臭味,令人闻着欲吐。

    我用手捂住鼻子,奋力地向前飞去,想要风驰电掣那样急速地飞去,身体却仿佛被浓厚得化不开的黑暗给粘着了似的,无论怎么我用力,也只能慢吞吞地飞着,我急得额头直冒汗,眨眼间汗水就湿透了全身。

    好容易飞到了那光亮处,却还是看不清周遭的事物,仍然是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一切,血腥与尸体的腐臭味,也更加浓重刺鼻了。

    我茫然四顾,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远远地似乎传来了金属碰撞的打斗声,还有一个女子的叫骂声和一个男子狂傲的笑声。

    我心中一喜,忙寻声而去,双手双脚拼命地挥舞,心急如焚,恨不能瞬间就到达那发出声响之地,可恨身在虚空,没有任何着力点,任凭我如何努力地挥舞手脚,身体却只能轻飘飘的缓慢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千年万年那般的漫长,滴水穿石那样的让人心焦,周围的黑暗终于越来越稀薄,打斗之声终于越来越近,此时我已无汗可流,口干舌燥得几乎说不话,喊不出声了。

    慢慢地,我飘到了那白色光亮的光源处,就我眼前三尺远的岩壁上,插着一把仙剑,剑上隐隐有神秘的符号,好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似有似无地隐现着,不过细看又似乎不是真正的仙剑,倒是像是一片仙剑形的光雾,但是所有的白色光亮,却都是由它发出的。

    更奇怪的是,我对那把仙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至清忍不住道:“三师兄,你怎么什么都是似曾相识啊?”

    这回至明不理他,继续往下说:我也终于看到了打斗的人影,只看得到人影,一白一黑,却看不清是谁,但那女子的身影却是那么的动人,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亲切,我知道那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

    她和那个黑衣男子正在一片巨大的岩浆湖边恶战,火红的岩浆映衬着他们的身影,滚烫的热气,一浪接着一浪向四面八方涌动。

    他们的周围,横七竖八的,全是死去的人,有的已经发臭,有的刚刚死去,有的被砍掉了头,有的被砸碎了胸膛,有的被劈成了两半,什么样的死状都有,着实太恐怖了,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死人,阿弥陀佛。

    我想冲过去助她一臂之力,手脚却仿佛被无形之力束缚住了一般,不得前进分毫;我大声地喊着,要她小心,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声嘶力竭,也发不出丝毫声响。

    我拼命地想向前跑去,我想拔出那把剑,将那个男子给杀了。

    可是我却只能慢吞吞地向前移动,身子仿佛飘在空中一般,每走一步,都是踏在尸体之上。

    我胆战心惊、又心急如焚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眼看那个女子就要坚持不住了,我才终于飘移到了那把剑前,此时我觉得自己浑身燥热,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我伸手去拔剑,那看起来如雾似光的白色仙剑,握在手中时却有着实质感,仿佛握着的是一块万年玄冰。

    我心中大喜,奋力拔剑,可是那剑却是纹丝不动,任凭我使出浑身本领也无济于事,它仿佛跟岩壁生长在了一起,根本难以捍动。

    我心急如焚,全身的血液仿佛开水沸腾般涌动起来,狂乱的真气则在经脉中乱窜,我感觉自己痛苦得立即要走火入魔了。

    就在这时,黑衣男子一拳轰出,一道黑色雾气仿佛一个狰狞的鬼头,以势不可挡之势,向那女子直冲而去,山洞内顿时阴风大作,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似乎地府的阴魂恶鬼,在这一刻全部破土而出一般,恐怖至极。

    那女子力不能敌,整个人被黑色雾气飞撞而起,向岩浆湖中飞去。

    我拼命地挥舞手臂,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将她接住,身体却像是被无形大力按压住一般,不得动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向炽烈的岩浆坠去,坠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忧伤的弧线,我看到了她充满眷恋,却无怨无悔的眼神。

    我看得肝肠寸断,心如刀割得仿佛失去至亲至爱般痛苦,然后仰天发出一声狂怒的、伤心欲绝的吼叫,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

    至善至诚至清三人目瞪口呆的地听完至明的讲述,过了好一会儿,至清忍不住,率先开口道:“师兄,此梦当真非凡,恐怕自神光寺祖师创建本寺以来,万万弟子之中仅得此一梦而已,真可谓千年难得一遇啊!而且依我看,那个女子必是大有来头的大家闺秀,也许是闻名天下的美女子也说不定哦!”别看他平时有点傻气,却常常冒出三两句话,令人拍案惊奇。

    至净则是伤心的感叹道:“真是有心做梦梦不成,无心做梦梦成真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做上这么一个传奇的美梦呢?”

    至清小孩般纯真可爱的笑道:“等到世上的酒鬼不再贪杯、赌鬼不再好赌、财迷不再贪财、色狼不再好色了,你就能做成这样的美梦了。”

    这次连至明都忍不住简短的、会心的笑了一笑。只因他现在一心担忧着梦中遇难的漂亮女子,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开怀畅笑,要不然必定会捧腹大笑的。

    至善至诚闻言,哈哈大笑,又纷纷起身,边笑边将至清至净狠狠的揍了一顿,至善还教训他们道:“你们俩怎么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份聪明要是用到修炼上,恐怕早已修为高深莫测了”。

    两人被打得求饶不止,但其实他们一点也不疼,纷纷傻笑一下了事,并不因此而下决定潜心修炼。

    至善疑惑道:“阿弥陀佛,此梦当真玄乎,至明师弟平日修心养性,未近女色,甚至连女子也未见过几个,且从未用过刀剑,何故有此一梦?实乃世间罕见。”

    至诚道:“阿弥陀佛,师兄之言极是,梦见仙剑还好说,或许是师弟思想斩妖除魔之事过勤,方梦及此,但梦见女子,则实在太过奇异了。”

    至善道:“我看此事非同小可,今夜咱们暂且放下,好好休息,明日一齐向师父求解才是。”

    至诚至明都说好,至清却颇为担忧的嘻笑道:“只怕连师父也解不了三师兄的千古奇梦啊。”

    至净也嘻笑道:“不错,最好是咱们一起下山,将那个漂亮的女子找到,护其周全,不让歪魔邪道伤她分毫,如此方能彻底解决问题啊。”

    至善皮笑肉不笑道:“话是不错,但恐怕你主张下山,不是为了至明师弟,而是另有目的吧?”

    至诚也严肃的说道:“恐怕是为了去当酒肉和尚吧!”

    结果他又被至善至诚狠狠的敲了几下光头。

    至净本来也还想再说几句,可看到至清的下场,便知趣的闭了嘴。

    想到明天师父就要知道至明做了破戒之梦,至善与至诚心中不禁充满了不为人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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