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周围所有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因为众人知道,似乎又要发生辩经论道的场面了,大家又抱着希望,看着慕缘,希望慕缘能与之一辩。
大家早就看出来了,慕缘乃是一个佛家修士,而对面这人也是个修佛者,要知道,修佛一脉,历来都是能言善辩,口若悬河之辈。这两个人要是今天当众理论起来,说不得又是一场听觉盛宴,大家肯定受益颇多。
若要说是这谈道门琴艺的事情,慕缘自然不是很擅长,可是这对面的几位,同样是佛家弟子,在看众人,大家都带着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尤其是商芊,一直拉着自己的衣角,明显能感觉到她也是这么希望的。看来,今天这一场论辩,是一定逃不了了,要接下来了。
当下,慕缘也不含糊,席地而坐,左手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右手一抬,礼貌的说道:“僧友先请。”周围的楚寻语等人一听,立刻往后退一步,也一同坐下,看着对面的那几位僧人。
苦行貌僧人双掌合十,高颂一声佛号,然后带领身边的众僧人坐了下来,慢慢的说道:“方才僧友所说,不分门派,不看重形式,那么,我问一句,既然不分宗派形式,那为何有佛?为何有道?”
慕缘不答反问:“僧友认为何谓佛?”
苦行僧答:“佛,乃大觉大悟之人;佛,乃大慈大悲者;佛,乃是有大勇气,可探寻追求一切者;佛,乃应缘而成,度化世人者。”
慕缘在问:“那何谓修佛?”
苦行僧摇头再答:“不敢言修,只能说试。”
“那这‘试’字何解?”
“阿弥陀佛”苦行僧高颂一声佛号,道:“佛家位于西方极乐世界,乃是有大机缘大悟性者可往。看这大千世界,敢说修佛之人无数,又有几人能渡?所以,佛道浩渺,不敢言修,只能说试,我等心中有佛,而崇尚西方极乐世界,在这尘世历练苦修,锻炼己身。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我佛慈悲,得以升入西方世界。”此话说完,身边周围众僧一起神情肃穆,同时高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响彻云霄。
慕缘手中掐下一粒念珠,道:“僧友此话偏颇。”
“哦?还请赐教。”
“佛为何?为大彻大悟者,为大慈大悲者,为缘度化世人者。”慕缘轻轻说道:“既如此,佛深知红尘疾苦,便度化这世人,僧友为何认为自己无此机缘?既然苦修一生,不敢说修,何以言升入西方极乐?须知,三千世界,且可谓佛。”
“若是皆为佛,那么世间众人皆可为佛,何来西方极乐世界,何以苦修成佛?”这时候苦行僧身边又有一为僧人插话问道。
“那么,”慕缘又掐下一粒念珠,看向那个僧人:“僧友以为这红尘中有不可成佛者?”
“有。”
“为何?”
苦行僧人答道:“世间疾苦,世间多难,人身心杂,人生多坎,世间离苦悲深,多灾多难,性格怯懦之人,大多为世间疾苦所累,这样的人,何敢言佛?”
“因材施教,见性成佛。”慕缘笑道。
“还请僧友言明。”苦行僧人一抬手。
慕缘轻轻掐下一粒念珠,解释道:“佛,乃是大觉大悟者,如同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也。对于天道领悟,世间,有先觉者,便可教化后觉者,后觉者再教化不觉者,以此循环,那么处处皆有觉悟者,那么处处皆为佛。佛为自然,自然就是佛,人在佛中,自然成佛,我佛广大,化身千万,深处我们周身世界,那么,欲成佛者,破除贪,嗔,痴三毒,自我觉悟者,便可成佛。”
慕缘这时候顿了顿了,继续掐下一粒念珠,说道:“方才僧友所言,人心多变,良莠不齐,却为事实。不过,佛语有云,人性本善,人心有佛。那么,世间有那大奸大恶之人,纵然犯下滔天罪孽,却不是自己人心生来就恶,而是因为无明,无明就是无知,不明所以,不明天道。那么,在这大奸大恶之人面前,难道我佛就要放弃他们?其实不然,我佛慈悲,苦口婆心,日夜不停的开导他们,孜孜不倦的教化他们,只要他们自己本心彻悟,纵然犯下十恶不赦之人,当下也即便可成佛。想我佛门广大,地藏王菩萨曾经深入阿鼻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发下这样的三千宏愿,正好证明了我佛慈悲,只要因材施教,我佛无不可渡之人,更加证明了,这世间人人可谓佛,人人也成佛。如果只求自己成佛,那么只是自己的佛,己佛。未见他人之佛。”
此话说完,周围的众人虽然不是修佛者,但是听此妙言,无不纷纷拍手叫好,大都有所领悟。
这时候,慕缘又说道:“至于刚才僧友说佛道之分,实为狭隘。佛道不分你我,只因共同的目标皆是追求天道领悟,超脱生死,不在为凡人疾苦所累。佛说:‘尊重他教即为尊重我教,细细聆听他人教义,所谓谛听即留心听’,佛道看似不同,实为追寻天地真理,真理是不分疆界,不分国土的。所以,佛道并无排斥,世间皆为可渡之人,僧友刚才一番话,只看见己佛,未见他佛,故而不敢言修,只敢说试。”
一席话说的对面众苦行僧当场汗如雨下,众僧闭目不语,暗自动摇,这时候,慕缘继续按下一粒佛珠,问道:“阿弥陀佛,何为佛?”
对面众僧一起对着西方膜拜,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慕缘急扣念珠,在追问一声,说道:“阿弥陀佛,何为佛?”
众僧在拜:“阿弥陀佛,我佛广大。”
慕缘念珠一掐,高声喝道:“阿弥陀佛,何为佛?”
众僧顿时汗如雨下,深深一拜,齐声诵道:“阿弥陀佛,我佛,乃大彻大悟,大智大德之人格。”
这时候慕缘才不再说话,闭目继续转动念珠,低声吟唱《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不多时,对面的众僧随之一同吟唱,整个山顶顿时佛光闪动,清音曼妙。在场的所有人纷纷闭目,席地而坐,领悟着这一刻玄而又玄的境界。虽是佛理,却暗含着对天命理解的大智慧。
没多远,山群之中一处不大的寺庙中,有一群僧人坐在蒲团之上,当中有一个白眉老僧睁开双眼,点头笑道:“惠昙师弟真的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啊,悟性颇高。”
这时候身边有一僧人睁开双眼,皱眉道:“身边那人,心魔深种,恐怕……”在没说下去了。
这时候白眉老僧说道:“我佛广大,无不可渡之人,我佛慈悲,亦不可放任不管,海清,到时候,你带他们来此。”
一僧人施礼道:“尊方丈法旨,现在就去吗?”
“不,”白眉老僧摇头道:“青羊宫已经派人出来了,我们稍候几日。”
正当山顶说经台众人体悟完毕的时候,一行几个修士来到了楚寻语和慕缘面前,为先的一人稽首道:“青羊宫宫主有请几位到宫中一叙。”
楚寻语和慕缘互相看了看,望尘这时候上前一步,说道:“既如此,我们就前去打扰一番吧。”
听到望尘这么说,楚寻语与慕缘也就不好反对了,当下跟上了那几人。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青羊宫前,望着这青色的山门,楚寻语忽然上前一步,看着望尘说道:“前辈在这青羊宫也有旧友吧。”
“恩?”望尘微微一怔,然后笑道:“看出来了吗。”
“哼,”楚寻语撇了撇嘴,道:“刚才看你答应的那么爽快,就知道前辈在这青羊宫中有旧了。”
望尘哈哈笑道:“这青羊宫的创派祖师尹喜,乃是对星辰变数领悟极深的人,他们对于天道领悟有着自己的独到看法,所以此次前来,未必没有收获。”
“我刚才问前辈认识旧友是谁。”楚寻语看着望尘,毫不为之所动。
“一位神秘的长老,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们自己也能看见呢。”
楚寻语听了撇了撇嘴,问道:“就不能说出具体的情况吗?这样猜不好玩。”
望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说,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人的来历我也不清楚,当年只是见上了一面,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一无所知?”楚寻语奇道。
“不错,”望尘笑道;“不过不必担心,这人对天道星辰演变之理领悟甚深,如果这个人能见你们,肯定会有所启发。”
“擅于推演?那此人比之前辈如何?”梅晚侧目问道。
“不敢仰望。”望尘轻叹一声说道。
听到望尘这么说,倒是让众人一阵感慨,望尘的天机阁对于天道变化已经领悟的颇为透彻了,这是江湖上人所共知的。这个人居然连望尘都自叹不如,实在让人大感震惊。
正当各位回味在望尘话中的时候,通报的童子已经回来了,对着诸位说道:“我家掌门在里面等候各位。”
众人点点头,便随之一同进入。来到大殿之后,看那大殿之中,站着一位老着,背对众人。众人对着大殿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得大殿之中放有各种浑天仪,浑象仪;日晷、极限大仪摆满了整个屋子。中堂之上,挂有一横匾,匾额之上有两个大字,“星辰”。
星辰大匾之下,那个素衣老者,慢慢的转过头来,只见得这老人面容平常,但是看的越多,则越发的模糊,似乎感觉老者就像那无边的宇宙一样,不可探寻。
正当众人迷失在老者境界之中时,楚寻语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环绕,把自己惊醒,当下疑惑的四下张望。这时候星辰匾额下那个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这位小友就是有缘之人吗?”
此声一现,众人当下醒悟过来,只有望尘笑而不语,似乎这一切,他自己早已知道,老者和蔼的对着楚寻语说道:“这位背剑的小友,请随道童往门中一行。”楚寻语眉头一皱,想了想,便坦然道:“如此,请带路。”
当下侧门中走出一个童子,领着楚寻语往里面走去。这个时候,老者对着其他众人说道:“老朽青羊宫宫主‘晨台’在此迎候诸位多时了”
楚寻语随着小道童出了大殿后门,沿着山间小径向西而去。小路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久。本来山顶众人论法辩道之时,天色渐晚,现在楚寻语估计跟着道童到目的地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了。
果然,二人行至黄昏,才看见了远处有一处不大的水池,水池边有一小筑。这时候道童说道:“请自行进去,山门规定,我等不可随意进入。”
楚寻语点点头,便一整衣冠,迈步走向了那水池。走到近前,发现水池边理由一块石碑,石碑上书写了三个大字“上善池”,再看池中水,此时天色已晚,池中水泛着点点波澜,倒映着各处景物,池边的花草树木,已经可以肉眼看见有少许萤火虫在泛光了。一切显得那么静谧幽邃。在这个时候,池边的小筑中门帘掀开,楚寻语看见小筑之中坐有一个秀色女子,盘束头发,头带面纱,感觉端庄清雅。楚寻语一眼望去,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和修为。
这时候,那女子开口道:“就是你吗?”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看似年轻的女子,声音却显得甚是苍老,彷佛是一位老人。
这时候,楚寻语点头回答:“是前辈叫我吗?”
女子点了点头,伸出两手,慢慢的摸着周围的墙根站立起来,又摸着小筑的门框一步一小心的走了出来。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楚寻语有些不解,这时候,这女子不好意思的一笑,彷佛知道楚寻语心中所想,直接说道:“婆婆我是天生双目失明。”
楚寻语微微一怔,随后,就立刻上前扶住她,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如此。”那女子被楚寻语搀扶着,走到了水池边,坐在池边的乱石上,摆摆手道:“没关系,这不碍事,我已经习惯了。”
楚寻语站在池边,看着池水,说道:“敢问前辈姓名。”
这时候,女子伸出一只左手,轻轻俯下身荡漾池中一丝水波,右手拢起山风吹落的一缕发丝,用着苍老的声音开口道:“名字嘛,婆婆已经忘记了,不过,大家都叫我‘星语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