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愁眉不展,却没有想到段霜荷从里屋走了出来。她见到龙语萍,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龙语萍却上前去,握着她的手说:“姐姐,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段霜荷用力挤出几滴眼泪,低眉顺眼道:“妹妹,是姐姐不好,对你乱发脾气,还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那些全不是我心里话,我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何会说那些,我只是觉得心里头难受,妹妹你莫往心里去才是。自从子轩和父亲去世后,这世上就剩下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若是我们都生了嫌隙,又有谁值得信任?”
龙语萍听段霜荷这么说,心中甚觉安慰。她说道:“姐姐,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妹,却比亲姐妹还亲。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生怕你想不开,见你平静下来,我心里也安慰了。”
龙语萍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段霜荷却只是虚与委蛇。她深知若是离开龙语萍,她是没有法子生存下去的。思虑再三,只有回来与龙语萍和好。龙语萍却是一心担心她,并没有想别的,见她安然无恙回来,当然什么也不肯计较了。
龙语萍扶着段霜荷在椅子上坐下来,问道:“姐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龙语萍这句话,倒是触动了段霜荷的心事,她凄然道:“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打算?我以后跟着妹妹好生打理修心堂,再也不去想那些情爱之事了。免得到头来,最凄凉的还是自己。”
龙语萍心中一阵恻然。她拉着段霜荷的手,坚定的说:“走!”
“走到哪里去?”段霜荷疑心龙语萍会把她赶出去,心里一阵惊慌。
龙语萍却字字句句分外坚定的说道:“姐姐,我们现在就去收拾行李,上京去找朱四爷。像他问个说法,为什么辜负了姐姐对他的一番情意。要是他真的是个负心郎,姐姐也可对他死心,免得一个人形影相吊,伤心绝望;要是他另有隐衷,姐姐也总算知道他一番心意。”
段霜荷心中,虽然对朱棣怨怼,却从没想过当真要去应天府找他问个明白。龙语萍这么一说,她心里头深深掩埋的不甘心的情绪,开始泛滥开来。她终于点点头说:“好,妹妹,我听你的话,去找四爷问个明白。便是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杭州距离应天,原本也不过是两天路程。姐妹二人收拾好行李,雇了一辆马车,出了杭州城,往应天府走去。一路上春花灿烂,群英缤纷,龙语萍觉得很是心旷神怡。段霜荷却惦记着朱棣的事,始终没有法子开解。龙语萍见姐姐急,就嘱咐赶车的走快些。赶车的王小二被催促的不耐烦了,对龙语萍说:“龙大夫,这马车要是赶得太快,马儿就走不动了。既然姑娘们这么着急,不如我们就抄小道去吧。小道可以近大半天的车程。”
段霜荷没待龙语萍发话,已经抢先说:“好,就走小道吧。”龙语萍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看段霜荷思君情切,也只得由着她去了。于是,马车出了官道,拐进小路。
小道之上,路旁皆是参天古道,人烟寥寥,走了几十里,都看不到一户人家。周围群山环绕,云雾升腾,有些地方层峦叠嶂,蔓藤环绕,还不时有蛇虫鼠蚁出没,看得人心惊。
龙语萍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宁,便对王小二说:“小二哥,我看这里人迹罕至,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好。我们还是折回去吧,我多付给你车钱就是。”
王小二犹豫道:“龙大夫,这条小路我也走过三五回了,并没有什么危险。前面有个茶寮,我们可以过去歇歇脚。然后翻过这座山包,再翻一座山,就进入镇子,我们在那镇上歇息一晚上,明天一早走两三个时辰,就能到应天了。”
段霜荷在旁边说道:“妹妹,我们要是再折回去,又要耽搁半天。这一来一回,不但没有加快脚程,反而耽搁一天。不如就听小二哥的话吧。他是赶车的老把式,他说没事,想来不会有事的。”
龙语萍见段霜荷说得坚决,只好点点头,勉强答应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一个茶寮。王小二笑道:“两位姑娘,开茶寮的人,是我认识的一个老伙计孙俊生。姑娘们可以放心在这里歇歇脚。”于是,龙语萍和段霜荷都下了车,跟随王小二进入茶寮。茶寮里有一男一女正忙活着。男的有四五十岁,一脸髯须,女的二十来岁,模样生得甚是整齐。
王小二有些奇怪的问那大胡子:“你是哪位?我的老伙计孙俊生哪去了?这位大嫂又是谁?”
那人看了看王小二,笑着说:“他回乡去看望爹娘去了。我是他舅舅,这是他娘子。我们先来帮衬他看着茶寮。”
王小二“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我一直当他是个孤儿,原来是我弄错了。”
大胡子忙打断他,招呼三个人坐下来。龙语萍往四周看看,发现这座茶寮位于山脚之下,十分偏僻。茶寮是由一些蓬草搭建而成,十分简陋,外面摆着十来张桌子。茶寮之中,除了他们三个,另外一张桌子上,还坐着一个青衫客。那人手中持着一把青锋剑,背上背着褡裢,似乎是江湖中人。他正低头喝茶,连看也没有看龙语萍三人一眼。
龙语萍听人说江湖中人除了打打杀杀,再也不会别的。她生怕那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轻声对段霜荷和王小二说:“我们快些吃点东西上路。”王小二和段霜荷答应着。过了没多久,大胡子就端来一壶茶,几个肉包子。
龙语萍拿起茶壶,把茶水倒入茶杯。映着阳光,她忽然发现茶水的颜色有些异样。她想起之前王小二与大胡子的对话,心里已然想到什么。就摆手示意,让段霜荷和王小二先不要喝。她端起茶杯,在嘴上轻轻一抿,就已经知道这茶水中被人下了药。
她故意叫道:“姐姐,小二哥,我忽然想起我的钱包不见了,想是掉在前面,我们赶紧先回去找找吧。”说完,她拉着段霜荷和王小二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这时候,对面桌子上的那个青衫客已经“扑通”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了,想必是中了迷药。
王小二见到,大叫起来:“黑店!”说完,就往马车里跑。他刚跑了两步,就栽倒在地上。原来是那大胡子投掷出一支飞镖,正中王小二的后心。
龙语萍和段霜荷齐齐脸色大变,高声叫道:“小二哥!”
大胡子和店中的那女人一起笑了起来,大胡子得意洋洋的说:“从来没有人能从我们黑风双煞的手下逃脱,你们也不例外。这两个小妞儿模样还不错,可以卖到百花楼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至于这个男的嘛,把他的剑和褡裢解了,把他剁成肉酱做人肉包子最好不过了。”
龙语萍手中握着失心散,只等着那两个人一过来,就把药粉撒出去,她和段霜荷可以趁机逃跑。但是那两个人并不过来。大胡子嘿嘿笑了两声说:“这两个丫头能识出我们的茶水里面有迷药,说不定会用毒,我觉得还是用飞镖打到她们腿上,让她们不能动再说。”说完,打出两只飞镖。飞镖来的迅速,龙语萍和段霜荷想躲都躲不开。龙语萍索性把眼一闭,由着它去了。
谁知道“刷”“刷”两声,两支飞镖一起落在地上。龙语萍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直伏倒在桌子上的那个青衫剑客用剑帮她们格开了飞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