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感到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农村妇女,从小就长在我爷爷家里,在我爷爷死去之后,她没有像别人那样与张家划清界线,而是选择了与我父亲同甘共苦。
母亲平时沉默寡言,除了操持家务,在我流泪的时候,她所能做的,只能把我拉到一边,用毛巾轻轻的将泪水擦干。她并没有给我太多的什么,有时,我甚至回忆不起她手心按在我额头时的感觉。直到在她白发苍苍的岁月里,当我将她的手心摊开,泪水悄悄的滑落,掉在了她凌乱的手纹之间。
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曾一度把母亲接到了家里。我想用三代同堂的方式,让她安享一个幸福的晚年。可是有一天,她走了,没有和我打声招呼,在我下班回到家里后,发现她的床已经被收拾的一干二净。我知道,是我的媳妇冷眼相对让她感到了悲凉与伤心,我也知道,她一定重新打开了南门的那间旧房的门。我心中充满了愧疚,急火如燎的追了过去。当我推开木门,她正孤独的坐在灶前生起炉火。我走到她身边蹲下,从她的手中接过了柴伙,用力的折断后,然后塞进了熊熊的火堆。
我劝她回来,可她却说自己老了,不想离开这个家,生活在木楼子里,有爸爸的声音,还有我小时候的回忆。那晚,我就陪在母亲的身边,听她讲了许多我小时候的故事,这些我或许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在她心中,好像就是在昨天。她最后说她很欣慰,因为她能感觉得到,尽管儿子很忙,但母亲时常让他牵肠挂肚,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她再也不会有别的奢望。当我听了这些话,失声哭了出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才是真正的相信着我,深深的关爱着我。
自那以后,我每隔几天,在下班后都要看一趟母亲。虽然和以前一样,我没有留下来陪她吃饭,但看一眼她,心里就会觉得踏实。母亲一生清贫,生活过的简简单单,而且少与他人来往,在年迈之后,惟一能做的仅仅是独自安静的坐在破旧木屋子里。两年前的一天,当我把儿子带过去看她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起一件事。她说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父亲在张家大院里读书,她还说自己梦见了我爷爷,听到了我爷爷在叫唤着她年少时的小名。这仅仅是个梦,我并没多在意,可第二天母亲却病了,本是健朗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虚弱,眼神迷茫一片,嘴角在不停蠕动着。我俯身贴上了耳朵,听到了我父亲的名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