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阿哥认真听着ˇ这已经和皇后的训戒话题差出十万八千里了ˇ又听关绪清说道ˇ“朕看你们从大体上说还是好的ˇ溥俊在病中还咬着牙观看西方政治经济学ˇ给蓝妃抄《金刚经》ˇ这就很不错了。溥华和溥贤不但做学问认真ˇ论起事来也有板有眼的。溥华的诗词朕也赏识ˇ做学问认真又不张狂这就是朕对皇子们的要求。用心读书ˇ亲贤人远小人ˇ这才是君子之道ˇ都跪安吧。”
阿哥们一齐叩了头ˇ心里如蒙大赦ˇ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关绪清笑道ˇ“原本是说好了过来进晚膳的ˇ刚才去了佛堂一趟ˇ正要回养心殿批折子ˇ小德安说你有事见我ˇ朕就来了。”
说着就拿起案上几个折子ˇ上面密密麻麻工笔楷书ˇ熊希龄在旁边都用蝇头小楷一一注解清楚ˇ为的是皇上看得明白。关绪清指着第二十六条对小德安说ˇ“弹劾济州知府聂春明的折子先留存着ˇ告诉熊希龄先不ˇ下传阅。其余请安折子ˇ除李长乐的留下ˇ其余的都送到养心殿。”说完ˇ抽出江苏省的折子ˇ一边看一边去摸笔。静芬把笔递过去ˇ只是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ˇ关绪清笑道ˇ“你有事只管说ˇ我听着呢。”
“内务府过来禀过了ˇ宫里杂役病的病ˇ走的走ˇ人是越来越少了ˇ还需补充一批人。”
关绪清凝视着载漪的请安折子ˇ提笔批写道ˇ“朕很好。你在外地公干辛苦ˇ倒是要保重身体……”还觉得有许多话ˇ要叮嘱ˇ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写ˇ索性放了笔对静芬说ˇ“可以再选四十个岁数小点的进来ˇ回头叫户部把宫里使唤的未婚的丫头们名单送进来ˇ凡是以前朝夕侍候你和众妃子们的ˇ捡好的许配给侍卫们吧ˇ也给这些姑娘一个好出路ˇ其余你指婚就是了。静下来ˇˇ人家姑娘们不为几个钱ˇ一进宫就十年八年ˇ这里再好也比不上在家当小姐姑奶奶ˇ眼看一个个都过了二十五岁了ˇ再耽搁几年ˇ都老掉牙了ˇ宫里也得有点儿人情味儿ˇ不能断送了人家。另外ˇ增加了杂役钱自然就紧点儿ˇ叫王商他们和内务府商量着ˇ从城门税和议罪银子上借一点儿ˇ千万不要从财政部那边打主意ˇ那都是国家建设的钱ˇ一点儿也不能动ˇ这个先例开不得ˇ就算能开也不能从宫里开。”
静芬点头称是ˇ其实她请皇上来真心ˇ问的是关于立太子的传言ˇ见皇上都把心思放在折子上ˇ也不好开口ˇ于是就换了个方式说道ˇ“皇上刚才说什么君子小人的ˇ难道宫里还有人作怪不成ˇ”
“宫里有谣言说溥德要被封为太子ˇ名字都注了金册ˇ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头。”关绪清笑道ˇ“你甭试探朕ˇ朕猜你已经听见了。第一ˇ朕可以告诉你这纯属子虚乌有ˇ第二ˇ不能让这谣言插上翅膀ˇ越传越广ˇ张扬的跟真的似的ˇ第三ˇ宫里要ˇ查这谣言是从那儿来的ˇ抓住了就不能留情ˇ一定要杀一儆百ˇ”关绪清脸上罩着阴云ˇ把那个“杀”字说的很重ˇ接着说道ˇ“朕还不老ˇ皇子们一是人丁不旺ˇ到ˇ在下边满打满算也就是七个皇子ˇ这时候能立什么太子ˇ立太子早了ˇ还不是ˇ历史上那样兄弟间反目成仇ˇ你争我夺ˇ整天勾心斗角的ˇ一个个盼着老子兄弟早死快死ˇ有甚么好处ˇ”
说到这儿ˇ他放缓了口气ˇ又说ˇ“二阿哥溥德ˇ年龄正合适ˇ人品学问和待人处事方面都不错。大概有人觉得朕也蛮喜欢他的ˇ就见风使舵ˇ无故传出这个谣言了。这么一传倒好ˇ本来就是ˇ在能立ˇ朕也不能立储了ˇ一立了储ˇ那些油滑小人还不纷纷ˇ太子攀附过去ˇ从中乱了朝纲ˇ翻翻史书ˇ这种事太多了ˇ朕最明白不过。过一阵子敬事房召集太监的时候ˇ你也不用多说ˇ只重申一条ˇ太监宫人有妄言国事、议论主子是非者ˇ举报人有功升赏ˇ拿住这些混蛋我生剥了他皮ˇ”
静芬听得心惊胆战ˇˇ在不打仗了ˇ很少见皇上发怒的样子ˇ不禁打了个冷战说道ˇ“我原本是ˇ打听一下ˇ看是哪个孩子要立储ˇ我得多关照些。皇上这么一说ˇ臣妾不敢提这事了ˇ反正溥寅早就立志不当太子ˇ这么些年ˇ我的心也早就冷了。没ˇ到这里头的学问那么大ˇ要是阿哥们闹起纠纷来ˇ可就乱套了。皇上这么一说ˇ我倒真的得多长个心眼呢ˇ”
“就凭静芬这几句话ˇ就足以证明你是老实人。”关绪清笑道ˇ“也不必失惊打怪的ˇˇ在这些闲话说过了也就算了。后妃们常在一起说笑ˇ你这个皇后暗地提醒她们一声就行了。”
两人又聊了会子话ˇ关绪清便在坤宁宫歇下了。
一夜无话ˇ第二天一早ˇ关绪清起来ˇ梳洗完毕ˇ与静芬一起用过了早膳ˇ关绪清到天井下看了看天色ˇ只见天空一碧如洗ˇ几片白云ˇ棉絮似的扯着ˇˇ风和畅ˇ处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ˇ。他就地打了一趟布库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ˇ精神百倍ˇ回到屋里静芬早已亲自煮了一碗参汤ˇ喝下后出了一身透汗ˇ对静芬笑着说ˇ“昨天朕就ˇ带你去园子里转转ˇ可是你也瞧见了ˇ那一大堆事根本抽不出身子ˇ今儿个难得清闲ˇ咱们便起鸾去颐和园走走。”
静芬自然是高兴ˇ忙活着涂脂抹粉ˇ戴上凤冠霞帔。
这时ˇ小德安过来请安ˇ说道ˇ“熊希龄、李鸿藻、康有为在养心殿觐见。”
关续清一皱眉ˇ知道是为了恩科取士的事ˇ见静芬收拾的差不多了ˇ便往外走边说ˇ“让他们到颐和园万寿山侯着ˇ朕过会儿就到。”
熊希龄三人接到皇上口谕后ˇ不敢耽搁ˇ立马乘着轿子来到颐和园。熊希龄和康有为倒还罢了ˇ李鸿藻还是第一次进这座横亘百里的大园子ˇ随太监进来ˇ绕过仪门ˇ但见满院都是乌沉沉、碧幽幽的松树ˇ高可参天ˇ粗可环抱ˇ遮得地下一丝阳光不见ˇ甬道的正中有一座三楹正殿ˇ正门上悬着一块硕大的泥金黑匾ˇ上面书着四个颜体大字ˇ“万壑松风”ˇ李鸿藻一眼就认出是圣祖康熙的手迹ˇ两边的楹联却空着。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ˇ只见园中所有的旧联已全部撤掉。昆明湖岸旁边有一座八角亭ˇ亭栏边可以垂钓。ˇ东眺望ˇ但见云山朦胧ˇ秋岚浅淡。ˇ西一带ˇ是几排瓦舍ˇ并不十分高大ˇ李鸿藻问太监那些瓦舍是做什么用的ˇ太监说是专门为皇子们盖的书房。三人再ˇ西走出一里多地ˇ是一片开阔地ˇ大概有四五十亩大的一片湖水ˇ旁边还立着一座石头牌坊ˇ是用一整块青石镂刻成的ˇ也是新建造的ˇ门前守着着十几个侍卫。李鸿藻这才知道已经到了皇上平时驻足听政的地方ˇ正门倒厦前ˇ摆着一张御榻ˇ一看就知道是皇上接见大臣们的地方ˇ因地面宽敞开阔ˇ坐在榻上不仅可以远眺ˇ还可以浏览近处的湖光山色ˇ夏天坐在这里ˇ穿堂风徐徐吹过ˇ一点儿暑意也不会有。
李鸿藻心里说ˇ主子可真会ˇ福ˇ这么大的一座院子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三人进了牌坊ˇ西走ˇ就是“写秋轩”ˇ看样子也是新建的ˇ李鸿藻大张着嘴ˇ挪动着脚步ˇ晃着脑袋ˇ左右顾盼ˇ北仔细观看ˇ仿佛是个佛堂ˇ佛堂前几十步远处ˇ是一座戏台和正殿ˇ对ˇ中间种植了不少说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
小太监对三人说道ˇ“三位大人ˇ皇上过会儿就到ˇ您先在这儿侯着。”说话间ˇ在此处执事的小太监捧过了茶几和方凳ˇ沏上茶水ˇ三人对坐ˇ便品茗便赏景ˇ兴致盎然。
李鸿藻今天穿了一件驼色底隐花绸袍ˇ墨镜也摘下来ˇ另戴了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ˇˇ得颇有几分闲逸。他坐在椅子上ˇ取出一本康熙御制的《劝善要言》ˇ悠悠说道ˇ“二位大人ˇ你们说这次奏对ˇ这要钱的事谁来说ˇ”ˇ康有为正就着枝叶间的光亮看一张各地兴修学堂需要款额的清单ˇ见李鸿藻说话ˇ抬起头来ˇ不假思索地说ˇ“当然是熊大人说了ˇ熊大人是当朝宰辅ˇ咱们只是来帮衬一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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