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被几名士兵捆着带到李世杰面前,这厮一直都骂骂咧咧地,见到李世杰之后更是破口大骂,不过这厮骂来骂去也无非是“逆匪”、“你不得好死”之类不疼不痒的词汇而已,看来这家伙没念过多少书,连骂人都没什么词。
李世杰对他的叫骂声直接无视,只是问手下:“怎么将曹将军绑了起来?曹将军是陕西有数的名将,怎能对他如此失礼。”说罢,让士兵给曹变蛟松绑。士兵们却有些犹豫,“主公,曹将军宁死不降,还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属下不得不将其绑起来。”
“松绑吧!”李世杰却不理会,坚持己见。
士兵们无奈,只得给曹变蛟松绑。
曹变蛟被松开之后,活动了一下手脚,突然暴起,却是准备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抢夺武器。
士兵们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又不好伤了他,只得收起武器仅以拳脚和他打斗起来。
不过曹变蛟的确比较勇猛,不但力气大,而且看起来武艺也还不错,以一敌众竟然也不落下风,和士兵们打得有声有色。
看着曹变蛟与手下打斗,李世杰笑道:“难道曹将军就是如此不知趣吗,还是说曹将军真的要李某下令斩去你的手足,嗯?”
这话可是有些恶毒了,前面一句是埋怨曹变蛟不知进退,而后面一句则是杀气腾腾了。
曹变蛟脸色一变再变,不过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周围的士兵也不为己甚,在没有李世杰的命令的情况下,他们也只得跟着停下,索性大家都只是以拳脚相争,没有人受伤。
看着笑吟吟地李世杰,曹变蛟仰着脖子,冷哼一声,道:“既然曹某为你所俘,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不过你就别指望曹某会投降你这个逆贼,曹某食朝廷的俸禄自然得为朝廷尽忠,是不会……”
“我也没要你投降的意思。”李世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道:“事实上你的才能我还看不上,即使你想投降我也不会接受。”
“呃,”曹变蛟愕然,随即尴尬不已。不过接下来这厮马上却是红着脖子怒容满面,冲李世杰大喝:“你是什么意思?曹某虽然兵败被擒,这确实是曹某无能,但你要杀便杀,却不要如此羞辱曹某。”
“不服气?”李世杰跳跳眼皮,对曹变蛟的愤怒视而不见,只是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道:“作为一名领军将军,你的的确确是十分无能。”
伸出一根手指,李世杰道:“其一,吴子兵法有云‘凡料敌有不不而与之战者八’,一曰疾风大寒,一曰军资既竭而薪既寡,一曰道远日暮,一曰将薄吏轻,一曰陈而不定。时已入冬,天寒风疾,你率军原来凤翔这一路的风沙可曾考虑?西安距凤翔百十里之遥,你从出发到现在可曾让士卒休息过?这许多道路难道你就准备一日之内跑到然后接着马上就与我军作战?适才我听手下回报说并未发现你带有军资粮草,这些你待怎么解决?起先两军列阵的时候,我见你摆出的是锋矢阵型,既然是锋矢就当一往无前,可你在受到我军弓骑攻击之后却犹豫不前,这却是何道理?你又让士卒如何适从?”
不待曹变蛟辩解,李世杰又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其二,为将者当审时,当度势,当知天、知地、知人。你此战最大的败笔就是不知我军乃弓骑,其实你只要事先派出探子稍微打探就能知道这一点,但是你的探子呢?此地乃岐山县,多坡地,多山,地势高低不平,利于骑兵转寰,利于迂回,却极不利于骑兵集群冲锋,此战之前你可曾考察地势?虽然战阵之上弓骑胜于寻常轻骑,但你可是有六千骑,而我这边只有三千骑,只是你的一半,而且你们也有弓箭,虽然你们不能在马上开弓射箭,但下马你总会吧,可是你这么做了没有?还有,你的人数占优,完全可以先将我手下的弓骑套住,然后以重兵突袭于我,我身边只有三百龙骑兵,即使龙骑兵的火器再犀利,但是如果你将你的手下分成数队轮流进攻,这队受挫则另一队突进,如此一来,我三百人能挡住你几千人?”
曹变蛟脸色一变再变,张了张嘴,大概是想反驳吧,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一脸的颓然。
“征战之道可不是光勇猛就行的,”李世杰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曹变蛟的信心,“我知道你们叔侄都是以作战勇猛著称于世,你的叔叔曹文昭大人的确是非常勇猛,各路叛军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感到害怕,但是结果呢,李自成一个小小的诱敌之计他愣是看不出来,一头栽了进去,然后被重兵围困至死,他到底是蠢才还是自负到以为自己真的是万人敌了?”
曹变蛟这会儿简直是无地自容,任谁被人说得体无完肤都会觉得羞愧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世杰倒是不忍心再继续打击他了,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次战败也不怪你,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上司洪承畴应当最清楚,为帅者当知将、知兵、知民、知国、知君,虽然此战是在由你打败的,但作为直接指挥之人,洪老匹夫却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派出了错误的人跟错误的对手打了错误的一仗,他是从头错到脚,这厮果然不愧是个无能之辈啊!”
听了李世杰的这番话,曹变蛟极其诧异,怎么听着这个李逆跟洪大人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不过,鬼使神差地,这厮却忍不住提醒李世杰:“你怎的如此说洪经略,他可是总督五省兵马的经略使,手握重兵,你这么说他被他听到了可会惹来大祸。”
“大祸?能有多大的祸?”李世杰大笑不已,“我弄了份万民书败坏洪老匹夫的名声在先,打败他的得力手下在后,还顺带着让他损失了数千宝贵的骑兵,你说那个老匹夫会如何待我?”
曹变蛟默然。的确,这个李逆,嗯,李氏,将洪承畴已经得罪得不能再得罪了,无论怎么样洪承畴都不可能放过李氏,所以说,不管李氏再怎么得罪洪承畴都没关系,结果都是一样的。
虽然李世杰刚刚将他打得大败亏输,而且紧接着还狠狠地将他贬得体无完肤,但曹变蛟对李世杰的印象反而改观了许多,李世杰刚才虽然是在贬低他,但何尝又不是在指点他呢,曹变蛟对此还是有些感激的。
不过,感激归感激,毕竟李世杰刚刚让他吃了一个打败仗,还将他贬得一文不值,要说曹变蛟对李世杰有多大的好感也不大可能,他也不再多说,只是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置曹某?”
曹变蛟算是看出来了,李氏根本就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跟他废话那么多了。
果然,李世杰笑了笑,道:“自然是放你回去。一嘛,我敬佩曹将军的叔叔曹文昭大人是一条好汉,对曹大人的亲侄我还是能网开一面的;二嘛……”
“曹将军是洪老匹夫派出来讨伐李某的,如果李某仅仅只是将曹将军处死,那么对洪老匹夫的教训还不算深刻,李某却是要放曹将军回去,这种做法就相当于在洪老匹夫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之后再踹他一脚。嘿嘿,只要是能打击洪老匹夫的事李某都有兴趣试试,”
曹变蛟无语,这是什么人啊?人家可是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而且手握重兵,这样的人就是打个喷嚏都有不知道几千几百颗人头落地,可眼前的这个李氏倒好,不但敢招惹这样的权臣,更是以打击权臣为乐,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曹变蛟初步确定,这个李氏不是疯子就是胆子大到可以包天,在他看来,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
李世杰打败曹变蛟之后,押着俘获的两千余明军就那么大摇大摆地一路跑到西安城,而凤翔府后面的那些州县见官军几千精骑都被打败了,自然连个屁都不敢放,只管紧闭城门,任由李世杰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荡。
洪承畴大惊,曹变蛟现在可是他手下最能打的打手了,连这个最能打的都被打败了,后面次一级的打手他根本拿不出手。
而就洪承畴考虑该派谁带兵继续剿灭李逆的时候,李世杰放回了曹变蛟和被俘的明军。
不过,这些明军都是光溜溜地被放回来,两千多人,除了曹变蛟之外,所有被俘的明军无论将士都被扒得清洁溜溜,别说马匹铠甲,李世杰那厮竟是连一件衣服都没给这些明军留下。
而且,这些败兵带回了李世杰的一句话,“洪老匹夫,老子刚刚扇了你的左脸,扇得舒服极了,你就乖乖地将右脸伸过来吧,趁着老子还有兴致就再扇你一巴掌,否则的话,等老子没这个兴致了,你就是将你的老脸伸过来老子也懒得伸手。”
这个笑话很快传遍整个西安城,洪承畴那张老脸都快丢到太平洋里去了,听说这个老匹夫差一点就被气死了,但是很可惜,有胆子做卖国贼的人首先要脸皮比城墙厚,其次要有别人上了你老婆然后你还得将女儿送过去的心理素质,洪老匹夫终是没被气死,只不过被气得吐了几口血而已,洪老匹夫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吐几口血不过是小菜一碟。
洪承畴都觉得现在他的部下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还有西安城里的那些大人们,他总觉得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然地往他的右脸上溜。你们这些人往哪儿看,难道想看看老夫是不是会真的将右脸伸过去不成,洪承畴只觉得心里邪火直冒,他觉得他成了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婶可忍,叔叔不可忍。
肝火大旺的洪承畴真的是怒了,他不管河南那边一天送来十次告急文书,也不管手中的兵力已经严重不足,更不理会明军士卒们因欠饷而怨声载道,他在两日之内东拼西凑硬是凑了两万兵马出来,别的可以不管,先将那个该死的李逆给剿灭了再说。
可是李世杰手下可是全是骑兵,而且是一人双马,今日他在西安,明日他可能在扶风,早上还能在凤翔看到他,但到了晚上指不定他都能跑到巩昌府去,你怎么追他?
而在这个时候,趁着各地官兵被洪承畴抽调走,原本在河南集结的叛军忽然杀了个回马枪,数万叛军仅仅用半天时间就攻下了临潼,而潼关的守兵刚刚被洪承畴抽走了一些,面对优势兵力的叛军,潼关一日之内接连往西安府发了二十多封告急文书。
无奈之下,洪承畴只得将围剿李世杰的兵马抽了一半走去加强潼关的防御,可没想,他刚刚将兵马抽走,不到半天他就收到消息,剩下的那一万人中了李(李世杰)逆的诱敌和分化之计,被李逆以飘忽不定的骑兵各个击破,一万精锐明军半日之内尽没。
“噗!”收到消息,洪承畴连连吐血不止,悲呼:“李氏小儿,你欺我太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