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所以，在第五天的夜里我又用掉了一张保密手机卡，还是在摆花街吃了一次印度烧烤。
“我快疯了！不，我没得强迫症，我只是丧失了味觉，不管吃啥都没味道了。”我看着拿在另外一支手里的鸡翅，上面有厚厚的咖喱：“领导！许处！想想办法吧！今天人阿福哥被Z盯梢了，虽然最后Z及时收手，但明天呢？明天怎么办？今天才第五天，总共走了十五辆车，可全东国际有四十八辆车啊！要命啊许处！这年头不是流行以人为本么？您不能只想着什么政治风险，您得考虑我的身家性命啊！更何况咱们为这次行动付出了那么多资源，没有回报的话好像不符合科学发展观啊？”
“我已经要完蛋了。”许处长的声音从一开始就提得很高，我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愤怒，因为他大骂道：“我不以人为本？我没科学发展观？你个混蛋知道我为了你这事我做了什么吗？今天早上，我跟我的上级，也就是你上级的上级，找G、H、Z等好几个单位负责这事的头头开了个视频会议，会上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又赌咒又发誓，拼光老脸保证陈照峰只是在搞小规模的试探而已，千万别动手！可人家要我拿证据出来！我证据在哪呢？我什么都没有啊！我还不能说我有你！你说你有什么用？人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别人说不定还怀疑我跟陈照峰有一腿呢！”
“可陈照峰并不是美女，跟我有一腿那是不可能滴！”许处长见我不再吭气，忽然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后来我发誓说，一天之内绝对能拿到证据，否则责任我全背！人家这才同意暂缓行动！哼，算你小子走运！今天人家Z突然收手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赌上了政治前途？救了你小子一命啊！”
这个玩笑开得一点也不好玩！我直到现在都这样认为。什么陈照峰不是美女？按你许处那意思，如果陈照峰是美女你就有可能跟他有一腿了？分明是政治立场不坚定嘛！你说一天之内拿到证据？这不就是开玩笑吗？你这也太离谱了。
“不离谱。”许处大笑：“你得承认我比你聪明。证据就是那两千辆车啊。”
“你去联系了RSS？还是联系了成叶会社？”我压根不信：“RSS的销售资料哪那么容易搞到？就算你能搞到，那车是以成叶会社的名义从RSS那里拿到的，人松原会乃是关东第一黑社会，讲信用得很，他们会对中国海关说他们帮助全东国际买了两千旧车吗？那还算黑社会吗？”
“你错了。”许处长严肃起来：“我们跟黑社会没关系，但我们跟守法的企业有关系！全日本没有一家黑社会经营海运公司！那两千辆车必须通过海运，我们只要知道成叶会社委托了哪家海运企业来承运这批货，就能作为证据了，”
“厉害！高明！”我忽然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你可以直接联系日本海关嘛，让他们看看成叶会社向海关申报的内容，就知道他们委托哪家企业进行海运了。”
“这不行！”许处长再一次鄙视了我：“如果成叶会社够稳妥，他们不会自己去向海关申报，而是再转手其他公司。日本是汽车大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汽车装船离境，日本海关短时间内怎么能知道哪艘船上装的是全东国际或者成叶会社的货？所以，这事得你想办法，你明天就去全东国际看看，查一查最近负责提货的人是谁，跟什么海运企业有来往，那就成了。当然，办法你去想。一定要成功，不然你，还有我，都完蛋！”
我必须承认许处长是个好人，虽然他有强迫症，但他始终都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并且也我着想，为此还赌上了政治生命。我所能回报他的，就是尽快把那家见鬼的海运企业给找出来！
可是许处长让我去找提货的人，我觉得这方法并不正确。全东国际里负责贸易的那伙人，大多是陈照峰的心腹手下，别说水泼不进，就算我真找人去问，看看是谁或者谁委托了其他企业接收汽车，都是找死啊！
只不过这个星球上的最大特点就是人多，国际贸易那伙人不能找，还有其他人能找嘛！比如，搞海运价格中介的那帮同事，他们不是黑社会，他们是真正的专业白领！
可惜我和海运中介的同事们并不熟络，他们有些看不起我，贸然去问只能适得其反，要是张扬出去，我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颜齐！
找人办事得送礼，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于是我在摆花街打包了一大堆烧烤，所谓理轻情义重就是这个意思。然后我开车去了兰桂坊，此时的中环附近车流汹涌，我绕着兰桂坊连兜了三圈，确定身后没有跟踪者，然后用最快速度过了海，直奔葵涌而去。也许我应该庆幸一下自己以前的工作没有白费心机，至少我知道颜齐住在哪里。
“赵生？”穿着睡衣的颜齐打开家门的时候扭头望了望客厅，我猜他是在望钟表，因为他惊讶的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会来找我？”
“一个人夜宵吃不完。”我把手里那一大包烧烤举起来：“一起吃嘛！”
颜齐对我大老远从中环带一包烧烤来他家显然无法理解，但他还是边嘀咕边把我让进了房门。他还没结婚也没跟女友同居，这里只有他一人，很方便谈话。我还注意到他的这套房子大约只有七八十平方，一般来说香港人的房子都不大，挺合乎逻辑的。至于装修也很普通，这让我提升了不少信心，我也是普通人，普通人与普通人之间更好沟通。
接着开始吃夜宵。我刚才跟许处长说我丧失了味觉，其实只是一个玩笑，傍晚从深圳回来后，一直焦虑的我还没吃晚饭呢，刚才在摆花街也没吃下去，现在半夜肚子挺饿，所以吃起来狼吞虎咽。
颜齐随便啃了几口，就一直在望我，最后终于忍不住道：“赵生一个人真的吃不完这些烧烤吗？按赵生这种吃法，我觉得我应该再去给你煮碗面。”
面？也好！我一点也不客气，反倒让颜齐颇为尴尬，翻箱倒柜找出一柄伊面，嘀嘀咕咕进厨房煮了起来。
“你不是来我这吃面的！”颜齐一边煮，一边对站在他身后的我说：“我知道你想干嘛。但我说过了，别来找我，我帮不了你的。”
“不！你不用帮我！”我笑道：“你是在帮你自己。”
“赵生什么意思？”颜齐回过身，看着我道：“我不知道你是哪个部门的人，但我并不关心，这与我没有关系。”
“你能猜想我是哪个部门的人，不就说明你清楚这家公司有问题吗？”我说：“你不是一直不满意老板待人不公吗？这是个机会啊！”
“老板对我很好。”颜齐道：“就算他对那些不干活的家伙也给予优厚待遇，可这并不损害我的利益，害了老板会让我失业的。”
“老板对你很好？”我用最森冷的语气说道：“你跟我合作，也许你会失业，但你不跟我合作，你就一定会坐牢！所以你是在帮你自己！”
“我什么违法的勾当都没做过！”颜齐黑下脸来：“赵生用不着威胁我！”
“你没做过？”我一步迫到他面前，紧盯着他大声道：“你做过了什么自己最清楚！你是这个黑社会团伙的骨干成员！或许你就是黑社会团伙的头头！利用全东国际这个企业来干犯罪的勾当！你拉帮结派，凡是不服从者都被你排斥！海运价格部还有国际贸易部，全是你的人！你们操纵市场！你们走私军火！你们贩毒！你们逼良为娼！你们无恶不作……”
“你胡说！”颜齐大吼一声，脸上青筋暴露：“全都是胡说八道！你这个疯子，给我滚出去！”
“我胡说？”我几乎是眼对眼的瞪着他，我长得比他高，压迫式的对他叫道：“我有证据！你安排人手搞乱公司的投资，致使公司投资泡汤你从中洗钱！你操纵海运价格从中渔利！你利用公司从日本购买旧车的机会，自己弄了个皮包公司承接这次海运，你那个皮包公司根本就是专门运送军火毒品的犯罪团伙！没人会原谅你，你这个罪大恶极的恶棍，法庭一定会绞死你，立法会一定会为了你重新启动绞刑……”
“放屁！统统都是放屁！”颜齐愤怒到了极点，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大叫道：“你疯了！你疯了！这是诬陷！诬陷！公司投资不关我事！海运价格明码标价！那个运输旧车的企业是商船三井，全世界都知道那是家多么著名的大企业，关我屁事！你这个疯子。滚！滚！”
商船三井？我明白了！
“别激动嘛颜生！”我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往后退几步，长长的吐一口气，笑道：“开个玩笑嘛！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过火。我向你道歉！”
“啊？”颜齐有点发懵，他不停的喘着粗气。
“其实是这么一回事。”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有强迫症，每隔上一段时间我就强迫我自己去吓唬一下别人，不过我绝对没有暴力倾向，我就是开个玩笑，然后马上恢复正常！说起来真要谢谢你，让我好好发泄了一下，我欠你的！”
看他还在喘粗气，我接着笑道：“面好了没有？颜生不会让一个有强迫症的人饥肠辘辘的开车行驶在大街上吧？那会搞出人命滴！”
不等他答话，我自己跑灶边把面盛起来，回到客厅沙发上狼吞虎咽。而颜齐显然有点缓不过来，一个人站厨房里发了半天傻，等我的面快吃完的时候他才走了出来。
“赵…赵生！”颜齐说：“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绝对不会！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我伸手拿过纸巾抹了抹嘴：“面的味道真不错！”
“其实你究竟是什么人？”颜齐坐在我身边，低沉的说：“不！还是别说了。其实你没有强迫症的，但我真的不想害别人。”
“好吧！”我站起来叹了口气：“那也不要害我。今天的事……”
“我还是不会对人说起的”……
从葵涌回上环的路上我惬意无比，商船三井嘛！我知道那家公司的情况，因为那家公司在S海关管辖的区域也有海运业务。那可是日本非常出名一家老牌海运企业，很正规很守法的那种，拥有多艘大型船只，运两千辆车完全没问题。而且这样的企业对我们有个好处，那就是它守法，它会与海关合作并且保守秘密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能想象得到许处长在跟头头脑脑们开会时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因为在我每天经过海关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原先紧张的局面完全消失了，z海关的弟兄们显然得到了某个渠道发来的指示，他们的表现很轻松很正常，他们的眼神很飘忽很游离，我很喜欢这样的飘忽和游离……
就这样，一周的时间过去了。一周来，我成了真正的走私分子，跟刘适福一共走私了21辆车，当然我的口袋里也多出了不少钱，并部分实现了我当初在G市时的梦想。你不相信么？如果最近你去兰桂坊转转，就会听人传说一个故事：有个怪人，每天用二锅头兑十三，路易的那种！路易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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