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为艺术


本站公告

    今天绝对不是黄道吉日,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也许你想知道我是谁,但要说清楚这个事情很复杂,因为就在刚才,我的名字还叫做赵圆,身份是S海关的一名关员。而现在,请你注意一下,我不再是一名关员了。我的名字变成了赵回,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那个崭新的外号“蛔虫”。

    这外号很可笑是么?我认为其实每个人都有外号,有时人们会当面叫外号,有时人们却喜欢带着谦恭的微笑在心里叫别人的外号,因为任何人在他人心里总有一种形象。当然,我长得并不像蛔虫,我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蛔虫”还有我的名字赵回,是S海关的许处长为我起的。

    按照许处长的说法,最近江湖上比较流行行为艺术,比如比较热闹的一个事情是广州电视台主持人在鸟巢外裸体做俯卧撑,又比如山西一哥们上法院告公安局不让他改名,因为他要把名字改为“赵C”,最后竟然真的告赢了。当然许处长的意思并不是让同为赵C本家的我也把名字取成赵B、赵D或者赵H,那样太过扎眼,在江湖上过于出风头是混不下去的。而许处长非常希望我能在江湖中混下去,所以他把我的“圆”字去掉了一部分变成“回”,“回”字代表我能顺利回归,好兆头嘛!至于“蛔虫”,这种生物虽然微小,却总能在人体内部潜伏,随时给人致命的打击,很符合我将要开展的工作的特点。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和外号,但许处长既然是我的顶头上司,当时我还是恭维了一下他这种行为很艺术很后现代,而他则谦虚的表示其实我将要做的事情很黄很暴力。

    也许你已经大致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可我还是很愿意向你说说清楚,前提条件是请你别把这事在江湖上到处宣扬。

    最近一段时间,南方几个省份连续降下暴雨,其实下雨也不完全就坏事,坏就坏在雨水毁坏了桥梁和道路,连带各地都发生了一些性质比较恶劣的交通事故。交通事故本来很常见,可问题是,在其中几起重大事故里却总是有“套牌车”的存在。

    在这个网络异常发达的年代,百无聊赖的人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从无聊中找出乐子来,本来并不出奇的交通事故却由于不断出现“套牌车”的新闻,被人们议论纷纷,网络暴民们自然如获至宝,通宵达旦开足火力一通狂轰烂炸之后,交警部门固然上窜下跳如坐针毡,连带咱们海关,似乎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因为那些套牌车据说都是走私车。

    其实你应该明白,海关这些年的工作还是很有成绩的,可要想完全杜绝走私全世界没有谁能做到。要怪就怪运气不好,连续十几起重大事故偏偏就那么巧都出现了走私车,以至于给人们形成了满大街都是走私车的印象,使得海关在短期内必须在这方面取得一个重大的成功,来反击舆论的压力。

    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许处长改名的。

    南方的G海关上周提供了一份情报,说有一伙盘踞在香港的走私团伙最近异常活跃,不断派出组织中的重要成员前往日本,大笔的资金正从各个地下钱庄聚拢起来,G海关与香港海关通过情报共享和分析,断定这个走私团伙即将开展一次大规模的汽车走私活动。

    这是一件坏事,但按照中国人的逻辑坏事往往约等于好事,这是一个可以大肆宣传并一举扭转局面的机会!沿海各海关立即开足马力,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和手段全部派上了用场,大网正在全面铺开。而每个参与撒网的人,都希望大鱼是从自己的手里捞到的。

    S海关并不在靠近香港的南方而在东部。在东部意味着有份参与这次行动并可以分享情报资源,可不在南方也不靠近香港则意味着,这条大鱼有极大可能不在S海关辖区内上岸!

    也不知是哪位领导充分发挥了他的想象力,反正最后S海关拿出了一个有可能在这次行动中立下大功的方案:派一个人进入走私团伙,以小搏大!不管这条大鱼最后在哪里上岸,咱们只要获得了决定性的情报,就是最大的功劳!虽然别的海关也可以通过用情报费收买线人或者也派人打入敌人内部,但咱们S海关远离香港和南方,派出的人显然更具有潜伏优势,获得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那个人,就是我。

    我今年快三十了,老家在广东北部连州山区里,这让我具有能说粤语的优势。更何况这世界很大,不是有句话叫“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么?我就是那只奇怪的鸟,上大学的时候虽然学的是汽车工程,但却非常罕见的选修了两门外语,一门是日语,还有一门是越南语。越南语有什么用到现在我并不知道,但懂汽车和日语无疑让我特别适合这次行动,你千万不要惊讶,如果真的很惊讶的话就去想想那片大林子里的鸟吧!

    更重要的是,我曾经在缉私警察的情报部门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主要是做情报分析,既不会像其他情报人员那样长期工作在外面容易暴露身份,又有一定的情报技术能力,掌握着一些基本的工作方法和要求,而且还曾经两次参加过侦察技能培训班。

    于是事情顺理成章按部就班的发展下来,海关的高效率以及各部门的通力配合,短短三天内我在公安局的所有身份资料都被迅速改写。现在我只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广东海归,家人都在去年移民去了马达加斯加共和国??-我很怀疑编写这段资料的人知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反正现在基本上举目无亲,我学成回国的毕业证还有我的身份证上写着:赵回。我的钱包里还有一张VISA,VISA里有一笔据说是美国加州理工发给我而我一直没用的奖学金,一万美元。而我对此没有一点意见。

    其实我有意见!卧底这种事有极大的危险,三岁小孩都知道!我是个本份人,从来没有非分之想!记得有次去看电影,三部电影让我选:《超人》、《星球大战》、《家乡的小屋》,我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在空旷的大厅里一个人看那啥小屋。你说我愿意去干这事么?

    但许处长据说是心理专业的高材生,他很清楚怎样才能把我搞定!一开始的时候他跟我甜言蜜语,说有项工作最适合人选非我莫属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纹丝和缝,然后海关内部搞了一次以“奉献”为主题的征文活动,我那时不知就里写了好几篇自认为漂亮的文章交上去,结果史无前例全部获奖,最后还被领导指定我在同事们面前宣读朗诵,那优美的词句和激昂的语气充分表现出我为了事业愿意奉献一切的英雄主义情怀。在朗诵会上,许处长当着许多人的面高喊:“为了事业要你去牺牲你怎么办?”我大声回答:“没问题!”

    紧接着许处长就把任务交给我,他对我说这是立功授奖的大好机会这是我为国家为民族为世界和平为人类文明和谐永续发展奉献自我的大好机会,假如我放弃,那么我就是欺骗领导欺骗同事沽名钓誉专做虚假文章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与人民为敌与组织作对的反面典型!

    有这么严重么?趁着我有点发蒙,领导们当即拉我出去吃饭喝酒唱K,充分体现关怀之情关爱之心为我壮行鼓舞我斗志期望我胜利凯旋,再然后就是连日的思想政治教育,有那么一瞬间,我认为以我最近学习到的政治理论和素养,我已经完全有能力去成为人民日报的评论员。

    好吧,我没意见!

    其实这也是我的心里话。我能体谅领导们的苦心,也知道自己应该担负的职责,也真心希望能贡献自己的力量,至于危险,我想毛主席已经告诉我答案: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实在不行的话就充当一回英雄吧,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假如你认为那句古话充斥了过浓的江湖气息不适合一名海关关员使用,那么我可以再换一句斯文点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不错!”许处长满意并嘉许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思想觉悟了!进步很快啊!你要有信心,我们对你都很有信心!丹心照汗青好啊!这件事将来要是有可能,说不定还能进入海关志呢!你要相信组织!”

    进不进史书其实我不关心,组织可不可信我没看过电影《集结号》,反正我现在已经在飞往G市的天上了!据说下了飞机后有人会安排我下一步的行动,我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应付今后那诡异莫测的生涯。回想起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其实很想对许处说一句话,这真很行为艺术,不是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