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军团长,请不必客气。”李宗仁拉他坐下,很诚恳地说,“庞将军久历戎行,论年龄,你比我整整大一轮,你是光绪五年生的,我是光绪十七年生的;谈资历,你在第三镇当兵,又入随营学堂和东三省测量学校,在保安义勇团当了队长,而光绪三十四年,我还在广西陆军小学读书哩。因此,论年龄谈资历,你都是我的老大哥,我是小弟弟。我本来不应该指挥你,不过这次抗战,在战斗序列上,我被列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担任了一项比较重要的职务而已。所以,在公事言,我是司令长官,在私交言,我们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不应该有什么上下之分。”
庞炳勋听了李宗仁这番话,心里暖洋洋的,老于世故的眼睛闪了闪,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了。他感动地说:“不管怎么说,第三军团已列为第五战区建制,我一定听从李长官调遣!”
“我很高兴听到庞军团长这句话。老实说,我们在内战中搞了二十多年,虽然是形势逼人,我们被迫在漩涡里打转,但是,回头细细想想那段生活,实实在在毫无意义。那时候,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听从上级命令作战,败虽不足耻,胜也不足荣。回首往事,令人痛心。现在天如人愿,让我们这一辈子总算有了一个抗战报国的机会。因此,从今以后,我们要是能为国家民族战死疆场,才不枉为人一生!”李宗仁诚恳地说着。
“李长官的肺腑之言,卑职一定铭记在心,永远不忘。”
“别称我李长官,也别叫自己卑职,我们是兄弟促膝谈心。”李宗仁早知道庞炳勋是个非常圆滑、不好对付的人,内战中善于避重就轻,保存实力,这无人不知。但李宗仁有意不点破,语重心长地说:“庞军团长,我今年47岁了,你已是花甲之年,我们为国牺牲也值得了,这样才不愧作一个真正的有良心的军人。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我们为国效命的时候了。”
庞炳勋听了十分激动,噙住眼中的热泪,带着呜咽的声音说:“长官德威望重,我当部属的,能在长官领导之下,为国家民族效力,天日在上,万死不辞!”
“庞军团长,有这个决心,我很高兴。”李宗仁脸上露着笑,关切地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解决的困难吗?”
“长官,”庞炳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可以对您把话说穿了。我虽然身为军团长,论地位比军长高,但我的第三军团,实际上只有5个团,约13,000多人,步枪8,000支,手枪900支,重机枪60挺,轻机枪600挺,迫击炮60门,山炮4门,战马300匹。可是,整个军团就这么一点点实力,现在中央又有命令下来,要我们把一个特务团归并,共编为4个团。5个团都是足额的,中央要特务团归并,归并到哪里去呢?无法归并,只有解散。现在正是用兵之时,备部队都在扩充,唯独要我这个杂牌部队遣散,我不知道统帅部是什么意思!”
李宗仁一怔,忙问:“这是真的吗?”
“报告长官,”庞炳勋用哀求的声音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军政部的电令上写得清清楚楚,说如果不遵令归并,就要停发我们整个部队的粮饷。现在,这是我们第三军团的最大的困难。”
李宗仁随即抓起桌上的电话机,对庞炳勋说:“中央这样处理是不公平的,我一定为你争取解决此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