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请讲,那意味着什么?”孙震穷追不舍。
“那……那就难说了。”
“你没说真话!”孙震把头转向窗外,紧绷着脸,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虽然严冬已过,但仍是春寒料峭呀。我们的士兵因为历经晋东南诸役之故,棉衣大多破旧,还有一部分人甚至仍穿着烂裤,挺立在北国原野之中,与风寒、暴敌同时搏斗。眼下,大战临头,恰逢月明如昼,这十分有利于日军空军的活动,所以我军很可能日夜遭受敌机轰炸,增援补给一定会极困难,这是其一。鲁南、苏北地势开阔,仅有岗陵起伏,如龙山、普阳山、马山、大山等,断断续续分布在界河以北的铁道东西地区。津浦铁路南北纵贯,并有与铁道平行的公路一条,此处地图上点线片、点线路皆可通行骑兵、炮兵,所以,对日军的机械化部队与重炮兵的运动毫无阻碍,使得日军能够充分地发挥新式武器的威力,以绝对优势火力压倒我军,这是其二。滕县一带的土质概为沙质土,无法构筑坚强的防御工事,所以,此处的地形对攻者极为有利,对于防者极为不利,这是其三。因此,纵观上下左右,我以为,这一仗对我们来说,可用4个字来概括:凶多吉少!”
说到这里,孙震扭过头,一双火辣辣的眼睛严厉而又直端端地盯着副官:“你说,我讲的这些是不是有点道理?”
“是有道理。”副官点了点头,轻声答道。
随后,两人停止了谈话,一路默默无语。
火车仍在向前奔驰着,越过了一辆辆满载军用物资的黄绿色卡车,越过了一簇簇升起袅袅炊烟的民房。这些从祖国的四面八方筹集起来的物资和这些祖祖辈辈用心血凝铸成的民宅,也许眨眼之间就会在日军的炮火下成为粉末。只要想起这一点,孙震就心疼。
122师师部到了。师部设在滕县一家破烂的西关电灯厂里,实际上那是一个已停工数月的由十几间小屋子杂乱组成的大草棚。厂里的空地上,堆着一堆堆尖锐旧铁皮残料和锈蚀得连卖废铁都没人要的废机器零部件。周围随处都可以看到士兵们在擦拭着武器、车辆,梳洗着军马的全身。他俩在一个上校的陪同下,走进了一间较大的房子,房子中央摆着一张黑漆方桌。122师师长王铭章中将已在这里等待许久了。
“王师长,”孙震一见到王铭章,毫无客套之语,表情严肃的脸上丝毫看不到往常那种令人赏心悦目的迷人笑容――正是那脸笑容,曾使他赢得过“乐呵呵的美男子”的雅号,“快说,眼下的战况怎么样?”
“请总司令跟我来。”
王铭章领着他们走进了右边的一个大套间里,铺开了军用地图。王铭章身材高大,剃着和士兵一样的光头;圆盘的胖胖脸膛,两道眉毛浓黑;说话温和,果决之中又透出一股憨厚朴实。与其说他像个将军,倒不如说像个老伙夫更合适。
王铭章恭敬地对孙震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在两张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总司令,”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把香烟分散给他们二人,自己也点上一支后开口说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呀!据前方一线阵地报告,今天拂晓有敌机5架,在我阵地上空盘旋良久,投下轻磅炸弹数枚,随即飞去。到6时40分,有大约3,600多名日军,凭借着飞机、战车的掩护,分4路进犯我普阳山、黄山、界河、石墙等阵地。重点指向黄山,并施行两翼包围。经我奋勇回击,至15时,我黄山阵地因敌人飞机的猛烈轰炸,以及敌军炮火的猛烈轰击,终于被突破,我死守黄山的将士们全部牺牲。与此同时,防守石墙的370旅吕康部,从上午7时起,也遭到了优势敌军的攻击,伤亡很大,11时不得不退守季寨、大山、小山之线。敌跟踪追击,由于作战地形对我不利,又发生激烈战斗,370旅扼守季寨的两个营受损极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