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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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宝十三年四月初三子夜,一道闪亮的精光划过长空,越过靖海,驰向中州大地,精光是一颗银白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孤形轨迹,悄然穿过渺茫的平原,掠过神圣不可凌犯的巨耳殿,最后坠落在晋城外的阴山背端。

    雪樱峰,云重落,苍茫地,沉浮烁,英雄无路,玉阳关下映心数。

    天地旋,乾坤灭,问摩诃至上,彼岸花,红尘路,幽冥圣道,是归处?

    曾作支,形同路,忍生死相搏,缘几江湖误,刀光始是泪相终,未有独喧户。

    末了至,吾清故,缘起缘灭俱是禄,梦断朝阳圃。

    这是一个萧条的浮沉,清溪水冷,芦花飞絮,黄叶飘坠,寒鸦噪林,衔山的新月,给大地抹上了一笔忧郁的色彩……

    阴山为中土极深极寒之地,这里不仅凝聚了天下间至阴至冷的恶毒魂魄,而且阴山北端万丈地脉深层兼聚着鄞伽的心血,可以无限容纳吸取恶灵的怨气。

    由于长期遭怨气侵蚀,方圆数里寸草不生,只生存一些石林和血鸦,这里的土壤呈现紫色,饮用之水表层隐隐泛出丝丝瘴气,这一切的一切导致了阴山成为幻世妖兽寄生的风水胜地。

    阴山南端,夜,石林里蓦然腾起两个黑影,并发出同一声尖叫,那两个黑影窜出石林,落在一片紫色笼罩的空地之上。

    突然间天空出现一道闪电,耀眼的电光瞬间照亮了女子的脸庞,倾国倾城的容颜,神色恬静却带着邪气。

    女子冷冷的看了来人一眼,笑道:“我早已经不是黑唇国的人了,二十年前我离开帝都的时候就说过,我娜齐与黑唇国老死不相往来。”

    另一名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四妹,你还记得‘黑唇四王,落花流水吗’这八个字么?想当年咱们在先王手下,落宾王,独孤大哥,左神王仇二哥,再加你我二人,横行天下,有谁能挡?今日虎老雄心在,先王也总算带你不薄,你岂能让外人欺负皇上。”

    娜齐说道:“这些旧事,还提他干什么?老了,大家都老了!”

    男子暗暗叹息,谁能想得到,这个号称是黑唇第二高手的水灵王娜齐竟然会说一个老字,要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可是谁在她面前说她老她就杀谁的?现在皇帝就曾经因为童言无忌让他吃了很大的苦头,说起来,这本是一件小事,可是当事人的心里却不这么想,娜齐认为皇帝在侮辱他,皇帝却认为娜齐那跟本就没有吧他放在眼里,虽然那件事被先王压制住了,可是这根刺依旧深深地埋在两个当事人的心理,就因为如此,在先王去世后,娜齐也随之离开了黑唇,隐居在阴山南岸修炼。

    娜齐道:“我是不可能出山了,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生活,我已经很习惯这里的一草一木,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了,请三哥不要勉强我,你还是去找大哥吧,只要他肯出手,再大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大哥。”男子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身份,他能够两不相帮就不错了,如果乌赫世家也参合进来,大哥的立场就难说了。”

    娜齐冷笑道:“那是,他本就是汉人,当然要帮着自己的国家了。”

    “你呢,你是黑唇国人,却不帮自己的国家,有什么资格说大哥?”

    娜齐一时语塞,男子却摇头道:“我也不是黑唇人,可我却死心留在这个地方,其实一个人的立场是不会随着他的国籍而变的,我五岁那一年,因意外机缘,拜在一个武功极高之人的门下学艺,我师父是东巴人,而我却是契丹人,东巴与契丹乃是世仇,可是他却待我很好,对我青眼有加,将他的绝艺倾囊以授。我师徒情若父子,我在二十三岁那年离开师门,远赴南方,结交了你们这一群大有来历的朋友,蒙你们瞧得起我,当我兄弟相待,当年我们都可以不顾任何的阻碍而成为兄弟,为什么今天,就在黑唇大祸临头的时候,你却要…你却要…。”

    娜齐突然打断道:“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总之一句话,我是不可能帮你们的,也无力帮忙。”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凝声道:“你真的不帮。”

    “不帮。”

    “那好,拔出你的剑吧,我倒很想看看二十年不见,你的双灵剑到底有没有退步。”

    “真的到了这一步吗?”

    “对,拔出你的剑来!”

    娜齐没有回答,却将手举了起来,男子就像是突然被冷水淋头,整个人都僵住。

    娜齐的一双手竟已被人齐腕砍断了。

    娜齐不但在双剑上有极高的造诣,而且武功高绝,“无尘轻罗掌”施展开来,当真可以手擒飞鸟,但现在他的一双手却被人砍断了。

    男子的表情比刚刚见到娜齐的冷漠时还要吃惊,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娜齐黯然一笑,道:“自然是被人砍断的。”

    男子道:“是谁下的毒手?”

    “是谁都好,无所谓了,我这一生,爱过无数的人,也害过无数的人,这一救一害,终究还是害的人多与救的人,。”娜齐闭起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男子冷冷的问:“我只问这人是谁?”

    娜齐目光遥注着远方一字字道:“是大哥!”

    “独孤剑。”

    这三个字说出来,娜齐的上立刻就起了一种极奇异的变化,也分不出究竟是愤怒?是欢喜?还是悲伤?

    男子喃喃道:“是大哥,竟然是大哥,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娜齐迷离的眼睛里面尽是柔情,“他是为了我好,我是应该明白的。”

    男子虽然板着脸,目中却忍不住有了异色,道:“这倒是怪事,他砍断了你的双手,你反而帮他说好话。”

    娜齐笑道道:“前日,他背弃了自己的誓言,离开了剑寓,他堂堂正正地来找我,堂堂正正地伤了我,我知道他向来都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绝不做不该做的事。”

    男子冷笑道:“你对他倒还挺了解的。”

    “那是因为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不想让我卷进黑唇的事情,毕竟失去双手要比失去性命强,只是可惜,恐怕他到死都不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升月落。

    坟场走磷飞萤,一处冷森寂寥。阴山延绵无际,山势险巇奇诡,高耸入云,满目的紫黑气中,流露出一股凄凉古怪的感觉,阴山麓那不高之处,有着一片绝顶平坦,细高通天的峰岭,名叫入天峰。

    自峰前行来,在一报极为曲折的青石道尽头,有着一片黑魃魃的庄院,院墙是一色的青色的巨石砌成,高约三丈,气势磅礴中却又显得阴森恐怖,令人油然出生惧怕之感。

    这片庄院占地极大,金色闪烁的巨形铜门外,矗立着两尊面目狰狞、形态扭曲的石人,一握法杖,一持细剑,栩栩如生,仿佛活的一般。

    庄门顶端,用血写着两个大字“剑寓”。

    自这剑寓的青石甬道望去,但见静寂悄然,毫无一点声息。

    这条青石道路,蜿蜒出一座如小山的巨石之后,便是剑寓的进口了。

    巨石旁边不远处有一片石林,此刻正站着王楚羽和萧妃颜,他们的伤经过一夜的修养,已经有些好转,因而在剑寓附近散步,他们虽在低声交谈,但目光毫无偏差的望着那方巨石之上,随着目光瞧去,便可赫然看到在那片如大山也似的巨石上,雕刻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巨形赤字“辟”。

    在秋阳余晖中,正发出闪闪红光,夺人神目,有着一般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远处,飘来一缕愁怨而低徊的磁音,在这苦涩的季节里,散播,如注如诉,令人听来,柔肠百结。这是一座白色笼罩的庄院。

    白色的房屋,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砖,白色的摆设,以至连假山、树木、花草都是白色的,满院的白色给人予圣洁的感觉。

    这里正是剑寓。

    琴音,一股悠然的琴音从山庄内飘出,似强未强,似弱非强,它似乎就像根脆弱柔顺的羽毛抚在人身上一样,有说不尽的舒敞。

    琴音忽此起彼伏,给人一种空灵和虚无缥缈的感觉,如清晨湖面上停留片刻的白鹤刹时离去,又像夜空之中纷纷游动不停变幻的浮云,忽近忽远,似就在眼前,偏又无法企及,支离破碎又浑然一体。

    琴声的幻变勾起了人许多年前记忆,清晰明了又模糊朦胧。

    “咳”,一声清脆高亢的咳嗽强行闯入恬美的音乐之中,显得多么不合时宜。

    “嘣”得一声,几乎是同时,琴弦断了,琴音也即行立止。

    “对不起,”一个男子说道,声音充满了抱歉与无奈。

    “没关系,这段曲子弹到此时也该结束了”独孤城安慰道,听他的意思似乎并不在意,可眉宇间却表露出些许的惋惜,不知是对曲还是对人。

    男子说道:“晚辈安景,拜见剑圣前辈。”

    独孤城凄然一笑道:“我早在好多年前就已经弃剑了,现在,我只是个庄园的主人。”

    男子似乎不在意,依旧说道:“在晚辈的心里,你依旧是当之无愧的剑圣,因为你是剑圣,因而,晚辈第一个来拜访你,这也表示晚辈对你的尊敬和敬佩。”

    独孤城不为所动,笑着说道:“你这么捧我,想必是希望我不要插手黑唇国的事情。”

    “在前辈面前,晚辈不敢撒谎,正是如此,前辈本就是我汉族同胞而非黑唇国人,如今两国交战,晚辈不敢奢望前辈能够助晚辈一臂之力,但是希望前辈两不相帮。”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院子里的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独孤城突然说道:“你可知道我是黑唇国的护国藩王。”

    安景笑道:“前辈更加是汉人。”

    独孤城细细的看了看安景,脸上显出了异色,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可是却不能拥有,而你自以为拥有的东西,可惜却无法得到。”

    得此暗示,安景岂还有不明白的,连连道谢,静静地退出了庄子,刚一出门,却与一人相遇,看过那个人的面容之后,安静大吃一惊道:“是你。”

    那人淡淡的说道:“是的,安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