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王爷召权来,无非只是考验一下权当天说的那些话是否言过其实而已。不过王爷,权虽然自认能力不在当年卧龙、凤雏之下。但是到了王爷面前,却有些孔夫子面前卖文章的嫌疑了。王爷年纪虽轻,但是这看问题的眼光却深的很。那天若不是当面所见,权真的不敢王爷只有十六岁。权真想见见究竟是什么人能教出王爷这样的人材。”
这一点,贾权到不是故意在恭维黄琼。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鼻孔朝天,自视甚高。但是经过那天以后,他对黄琼的手段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而且随着接触越多,就越发感觉这位王爷年纪虽轻,但是这手腕绝对不含糊。想起昨天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贾权现在还感觉后背发冷。“
黄琼摆摆手道:“先生就不要谦虚了。对于这种事情,我还是缺乏经验。你分析的要比我透彻的多。利用太监之口向父皇告御状,使用连环计,还真亏他们想的出来。只是我始终没有想出来这个幕后的主使人会是谁?”
“本王的这些兄弟中,年岁够的如今皆已经出京城就藩,还留在京城中的除了当时也在现场的永王之外,年龄稍微大的一些就只有赵王、沈王。其他的几个人不过13、4岁,都还太小,策划不出来这种事情。”
“可沈王的年龄比我还小,他会有这么重的心机?我有些不敢相信,难道是赵王?我的这个兄弟虽然现在同住在洛阳,王府也相距不远,可我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过,只听说身体不是很好?”
“王爷,这个主使人依照权之见并不在京城内,而在京城外。甚至很有可能这柱香和这个计划的最初的目标都不见得会是您?只是由于形势的变化,让这个幕后第一主使者发现将您做为中间人更适合而已。才将目标转移到您的身上。甚至都有可能是机缘巧合。”听到黄琼的疑问,贾权摇摇头道。
“不在京城内?这不可能吧。我从接到圣旨到就府不过才三天的时间,而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我就府的当天。除了太子和京中诸王之外,其他皇子都就藩在外,就算他们的消息在灵通,接到这个消息布置也来不及了。”
“而且这个计划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布置出来的。毕竟他们就算在第一时间知道我出宫就府,但是却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太子会给我选什么样的人。更不一定知道他们的人会不会被选中。他们没有这个时间来布置所有的一切。”听到贾权的话,黄琼有些不敢相信。
“王爷,几位王爷就藩的地方的确都在洛阳之外。但是王爷权不知道你想过这些王爷就藩的地方没有?从这几位王爷就藩的地点来看,要是别的王爷没有这个可能,有两个王爷绝对有。”看到黄琼摇头,贾权道。
“一是就藩汝州的陈王。本来这位陈王的藩地是在陈州。只是这位手眼通天的王爷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在就藩前夕居然说通今上不顾太子的反对将藩地改到了距离京城不足二百多里的汝州。”
“还有一位就是就藩郑州的韩王。郑州距离洛阳同样不足二百多里地。这两个亲王是大齐自迁都洛阳以来几任皇帝中,唯二就藩在京城所在的河南路的王爷。今上中宫所出的已经就藩的三位王爷中,除了因为羡慕蜀中繁华而自愿到西川的蜀王之外,到是有两位的藩地都在京城附近。”
“而另两为非中宫所生的,已经就藩的两位皇子中。纪王的藩地远在河北路大名府,滕王的藩地更是远在山东路济南府。您说今上的这个安排是不是有些别有意味?”
“这两处距离洛阳快马不过一天的时间。无论京城出现什么变故,这两位亲王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返回。我不知道今上这样安排究竟是有什么想法,但是我知道。如果这二位王爷从接到消息到下达指令完全来的及。”
“王爷,要知道这几位王爷在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线。您出宫的事情上午发的明旨,他们都不用过夜就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这两位不在京城的王爷嫌疑反到是更大。别忘了我曾经说过,即便是与太子同母所生的其他三王未必就没有夺嫡的心思。”
“权刚刚也曾经说过,这个计划也许是早就准备好了,落到您的头上弄不好只是机缘巧合而已。每位亲王在京城中都有主事之人,有些事情甚至不用这些亲王本人下命,底下的人就会去办。将目标由其他人身上改到您的身上,比如说现在身体虚弱的赵王是不是更恰当的人选。”
“权之所以将目标放在陈、韩二王身上,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是出在您头上。如果是我,我会选赵王下手。身体之虚为诸成活皇子之冠的赵王与您相比更适合做这个阴谋的首选目标。就赵王的那个小身板,要是来一个一夜春风的话,弄不好都活不到天亮,这样一来事情岂不是闹的更大?”
“而将目标放在您身上,虽然未必没有怕把赵王折腾死,一旦皇帝震怒会追查到底。他们有可能是偷鸡不成反到舍把米的心思。另外一方面的原因极有可能与太子是同样的心思。当今中宫当初被废,圈禁的时候,除了蜀王还在襁褓中之外,其他的三个皇子可都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了。往昔那段可以称的上不堪回首的记忆,太子没有忘记,他们也必定不会忘记。”
听完贾权的这翻话,黄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也略微有了些计较。只不过黄琼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着贾权道:“依先生所见,本王该如何处置此事?”
“王爷,依权之见,咱们不必费心思去查这个幕后主使人。王爷恕权不敬的问一句,您要想查清楚这件事情,您有这个人手吗?或是您有这个人脉吗?您在冷宫中居住了十六年,刚刚出宫,您的势力还没有建立,还是一片白纸。说句难听的,您现在势力恐怕连宋王那些年龄没有您大的亲王还不如。您总不能亲自去查这件事情吧。”
“就算您亲自去查这件事情,王爷您除了能在自己的府中查一下之外,府外您知道该从那里查起吗?要知道咱们这里的人还好查一点,但是如果这个下手的人是永王带来的话,以永王那里复杂的人事,您怎么查?”
“况且就算您查出来这个幕后主使者又能怎么样?这件事情说大了,可以说关乎大齐今后的国运,说小了不过是天家的家事而已。今上能允许这种有损天家脸面的事情传出来吗?恐怕,不应该说是必然的,今上一定会将此事压下来。王爷,权,并不是挑拨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但是皇子和皇子之间还是有差距的。也许权的话很难让人接受,但是权不得不说一句,您在今上的眼中能比的上韩王和陈王吗?”
说到这里,贾看着黄琼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最后这几句话的有些重了。这些别说他一个堂堂的河间郡王,就是一般普通百姓恐怕也有些受不了。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自己这话说的有些重,但是如果想激发这个王爷夺嫡的斗志,需要的就是这种话。
况且他也没有说错话,虽然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却是实话。如果这个王爷这点事实都接受不了,那么自己恐怕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长呆了。有能力是一回事情,肚量有没有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即便是这位王爷在有才干,但是没有容人之肚量,那也绝对不可能成什么大事的。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这个在品级上小宰相的半级的郡王怎么说肚子内也能撑下半条船吧。要是连听一句实话这个肚量都没有,又何谈成大事。
听到贾权这话,黄琼脸色不禁变的有些难看。良久才苦笑道:“本王压根就没有想过去查清楚这件事情,本王这点自知自明还是有的。至于皇子之间的区别,还用不到你来提醒本王,本王知道。”
“所以,权认为咱们可以让太子代替咱们去查这个幕后人。您的府中都是太子的人,既然这帮家伙能够用太监的嘴巴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今上,那么咱们又为何不能通过太监的嘴巴,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太子。让太子将替咱们去追查这个幕后真正的主使人。”
听到他这么一说,黄琼眉头一邹道:“你是说?”“不错,王爷,既然他们能使出借刀杀人这一手,我们为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说到这里贾权阴险的笑了笑。
“权想,这位李公公既然在皇上身边呆过,对这种香必然熟悉。就算不熟悉,我想至少他也该听说过。咱们就用他的嘴告诉太子,有人别有用心,使用借刀杀人之计针对他。当然我们只需要他说出这东西是什么东西而已。”
“另外您还可以去撞天钟。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今上赏给您的,权想没有那个老子会赏给自己儿子这东西。您可以上一道折子,以擅用逾越之物为名以退为进自请处罚,并请今上严厉查处这种东西是怎么到您府邸上的。”
“这么一弄,即便今上为了维护天家的脸面不追查,将此事压制下来。恐怕太子也会私下追查到底。以太子的心胸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幕后主使人的。如果这个计策只针对你或是永王的,太子会乐见其成,甚至都能帮上一手。但是要是将矛头针对他,恐怕咱们的这位太子爷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以今上之能,恐怕见到这个东西,心中自然会明白怎么一回事情。这样一来,甚至有可能会猜测出是那位王爷动的手脚。就算今上只做出姿态安抚您一下,以堵住您的嘴,也会必定给您一些好处。”
“这样一来可以为您争取到相当大的回旋余地。至少您可以部分摆脱现在这样完全受制于人的处境。同时也是变相的向太子示好,以暂时让太子将视线转移到其他方向,让他至少暂时无暇顾及您,给您争取时间。这也就是权所说的也许会给您带来的好处。”
“毕竟对太子来说,受先天条件所限,你的威胁至少在目前的诸位皇子中算是最小的。太子针对您,恐怕主要是报复当年所受的被圈之耻而已。对您的威胁,他还不放在眼中。他目前的主要敌人恐怕就是自己一母所生的陈、韩二王,也许还有那位远在西川的蜀王。在他眼中,也许您现在还不够资格成为他的对手。不过等太子扫清他那些对手之后,恐怕就会论到您。”
黄琼听完贾权说出对应之策,略微琢磨了一下,到是与自己想出来的对策相差无几,只不过花样更多一些。黄琼沉思一会道:“既然如此,我就按照先生所说的去办。”
“两条腿走路这不错,只是有一点不怎么太好说而已?”说完之后,黄琼又略微有些犹豫。要是真的按照这个家伙说的去做,恐怕自己和陈瑶的关系很难掩盖住。但是若是就这样放弃了自己又实在有些不甘心。
对于黄琼犹豫什么,脑袋转的相当快的贾权自然心里明白的很。只是在这个问题上他也出不了什么主意。毕竟他也不知道黄琼是当时也怎么解决的,他一个堂堂的王爷总不能去勾栏院寻花问柳吧。那种东西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却听说过,性子烈的很,人只要闻上,就很难逃的掉。
这位王爷之所有犹豫,恐怕当初那个帮他解决药性的人身份会有些特别。让他不好说出口。想到这里贾权心中到有些好奇起来。他进入王府以来,所看的出那几个长的如花似玉的宫女都还是完壁之身,并没有破身。这点眼光他自信还是有的。
手无束鸡之力,纯粹是一个单纯书生的贾权那里想到眼前这个面貌清秀,文质彬彬的王爷会是一个武功高手,硬是了得,用内功将药性强行压制了数天,直到昨夜才发泄出去。
不过心中虽然异常好奇,但是言多语必失,好奇心太盛会害死自己,尤其是天家之事,点到而止是最好。这一点贾权心中还是明白的。所以贾权他即没有深问,也没有帮黄琼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一点他即不想帮忙也帮不上忙。贾权这一点自己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黄琼见到贾权停下了话,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好给自己出主意。虽然他对贾权知道识进退感到非常满意,但是自己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总不能和他那皇帝老子说实话吧?那样他是嫌自己死的早。
正在黄琼犹豫的时候,书房的门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王爷,永王派人下来帖子说今天是蜀王三年一度回京定省的日子,今晚他在府中做东,请在京的各位王爷小聚。一是兄弟们见见面,联络一下感情。二是给蜀王接风洗尘。请您务必赏脸参加。”
听到李公公的声音,黄琼示意贾权可以出去了,这件事稍后再说。贾权见黄琼另外有事,便很自觉的供供手,打开门将在门外等候黄琼答复的李海放了进来之后,自己告辞而去。他知道自己这个主子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有些事情自己还搀和不上。
更何况这位王爷年纪虽轻,但是这心计却极为了得。有些事情自己也不要太过显摆自己,不要什么事情都搀和进去。在人家没有征询自己意见之前,自己还是不要总搀和进去,适可而止还是必须的。
李海进来之后见到端坐在书案后椅子上拿着贾权送过来的,外边封面上写着帐本两个大字,正在装模做样看的黄琼之后。连忙做势就要磕头,却被黄琼制止了。
黄琼合上那本用来演戏的帐本,实际上那本帐本里面比他刚刚洗过的脸还干净,刚开府的河间郡王府,那有什么帐可记。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如此。
黄琼制止了李海要下跪请安动作之后道:“你既然到我府上任内务总管,那么咱们现在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以后不必这么多礼。这里不是在宫中,不要老这么跪来跪去的。以后非特殊场合,你就不要总这么跪着了,太监也是人吗?”
听到黄琼的话,李海心头一暖和。黄琼的话虽然不多,只有寥寥的两三句,但是这话里话外却透着对人的尊重。自到河间郡王府以来,与这位年轻郡王几天的接触下来,李海可以感觉出来自己的这位主子对府中每个人的这种尊重不是表面上的,更不是玩虚的。而是从内心的。也就是说实实在在自己眼前的把自己在宫中的时候,连那些主子养的狗都不如的太监和宫女当成一个人来看。
如果自己是某一个高品级,得宠的总管太监之类,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拉着、哄着正常。自己只不过是在皇帝身边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低级太监,到王府来却受到自己主子的尊重,这不仅让李海有些唏嘘不已。
内心的小小感动过后,站起身来的李海将手中的一张帖子恭敬的放到黄琼的书案上道:“王爷,这是永王派人送来的帖子,奴婢原来并不想打搅王爷与贾先生的谈话,只是送帖子来的是永王本人。他将帖子扔到门房,没有让小的们传达,只是吩咐奴婢把这个帖子亲手交给您就急匆匆的走了。而且特地交代这个帖子是他亲手所写的。”
黄琼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已经将永王的意思传到的李海站到一边之后,便拿起书案上的请贴看了起来。打开帖子,还没有先看到帖子上的内容,单单这手俊朗有力的字就首先让黄琼喝了声彩。
要是这个帖子真若那位永王亲笔写的,那位永王却是用后世的话来说,满有内涵的。先不说别的,单就论他这一手字,绝对可以称的上功力深厚。看来史书上没有记错,无论这些皇家子弟在怎么不削,但是这才干还都是有的。
也难怪,黄琼在出宫的时候,曾经听永王说过,宗学的这些老师至少也是翰林出身,甚至有不少根本就是状元或是大学士。这些基本上代表了整个大齐朝最高文化水平的人教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别的不说仅仅是教书法的就有当今几大书法名家。
这些皇子五岁就开始临摹这些书法大家的字帖,到就府之前至少都已经学了六、七年书法了,这书法自然差不到那里去。这还是仅仅是在就府之前学习的,在就府之后到就藩之前还要在宗学学习五年,直到就藩才能算结业。
自大齐定鼎天下之后,那位奋斗半生,虽然自己因为始终没有能进士及第,而一怒改行贩运私盐,最后成了造反派。但是好赖也算一秀才出身的太祖皇帝,生怕自己的后世子孙不务正业,不珍惜祖宗百战得来的江山,成为不学无术的一群败家子。所以订下规矩,皇子在就藩之前,也就是说十八岁之前,必须在宗学学习。
按照大齐制,皇子每天的学业卯时开始,到申时方才结束。没有寒暑假,没有周末,更没有课间休息。即便生病请假,也必须有太医院的证明或是皇帝亲批。而作为继承人的太子,所必修的学业比这还要多。
如此严格的课业,再加上精英般的教师队伍,要是能教育出什么都不会的人那才真怪了。只不过这种教育模式之下,固然教出了不少精英人物,但是变态的人教出的更多。
只是因为所谓皇子非储君不得干政的祖制,这些没有被皇帝选中混到储君地位的皇子,学了这些东西,除了装满了一肚之乎者也之外,加强自身修养之外,却是半点也使用不上。
只是这些修养学了以后,似乎对这些皇子今后的生活起的作用不怎么太大。这些受了那么多年的近似变态教育的皇子有些固然成了才,但是大多数却是除了好事什么事情都干。
想想也是,在这种近似变态的教育体制之下压抑的久了,一旦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种生活,再加上自己又不差钱,恐怕没有那个人不想着变着法的放纵自己。
不过说来也奇怪,历朝历代的皇帝无论自己再怎么混帐,但是对子女的学业却都要求的异常严格。只是可惜自己都做不好,又怎么能要求自己的儿子却做好。
这个永王和基本上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黄琼不一样,正经的在宗学中教出来的,虽然还没有毕业,而且这个家伙也不怎么爱读书,但是好赖也在这种教育体制之下混了十来年,肚子里面还是有货的。至少这一笔字,就连黄琼也不得不叫一声好。
不过等黄琼看到字帖上的那些不论不类的内容之后,却哑然失笑。简直是白瞎这一笔好字了,这个家伙放在后世不去当一个喜剧作家真是太屈才了。一个请贴居然能写的如此搞笑。
看完这份半文半白的请贴,黄琼看了一下恭敬的站在一边的李海,强压制一下就要脱口而出的笑声吩咐道:“你派个人跑一趟永王府,就说我会准时赴约的。”
“是王爷,奴婢这就亲自跑一趟,去禀告永王。”李海听到黄琼的答复,笑了笑,帮黄琼倒上一杯茶之后,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
看着这个太监退走,刚刚还笑容满面的黄琼脸色一下子便的冰冷,站起身来,走到父皇赏赐给他的那幅屏风前,手中把玩着那张请贴,沉思良久,嘴里才冷冷的笑道:“蜀王、五哥?你来的到是好巧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