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姑娘,公子已为你备好酒菜,你洗过后便留下来吧,这次让你受委屈了,你若是执意托辞,公子不好想。”伍庸笑眯眯的说,抬手,一名丫鬟走过来。
“初一姑娘,请随我来吧。”丫鬟低头道。
钟初一想了想,轻轻点头随丫鬟去洗澡。伍庸微笑着看钟初一离开,转身走开。这时,柱子后,坠珠阴沉的脸走出。静静跟随着钟初一而去。
丫鬟在澡盆里放好了水,撒上花瓣,一股花香氤氲散开,丫鬟试了试水温,抬头笑道:“初一姑娘,要奴婢替你擦背么?”
钟初一浑身拘谨,道:“你在外面替我守着吧,我自己来。”
丫鬟吃吃的笑着,反身出门关上门,守在了门口。
钟初一脱衣入水,水温刚刚好,很是舒服,却不敢久泡,她匆匆擦洗着身子,巴不得马上就洗完离开。毕竟,这是楚凡的地盘,一股不安压在胸口散不开。
这时,门口传来坠珠与丫鬟的声音。
“坠珠姑娘,初一姑娘在里面呢。”丫鬟提高了声音,似乎在提醒着屋内的人。
钟初一洗澡的动作停下,张望四周,澡盆边是一套干净的衣裳,她的衣裳落在地上。她起身去抓地上的衣裳,门突然被踹开,坠珠神情莫辨的脸出现在门前,而她正探着身子抓地上的衣裳。
一阵尴尬,她慌忙缩进水中,门口丫鬟急急的进来,急忙解释着:“对不起初一姑娘……”
“关上门。”钟初一道,整个身子浸泡在水中。一时摸不清坠珠是为何而来。
坠珠走过来,笑道:“初一姑娘,听说你因我家公子受了不少苦,可有受伤?”
钟初一笑起来,看向坠珠,道:“坠珠姑娘在人洗澡时突然闯进,我想不单是慰问关心吧,有事吗?”
坠珠愣了愣,似料到钟初一会如此坦白般,于是笑脸僵了僵,道:“好吧,那我便开门见山吧,你我都是女人,天性敏感你也莫怪我多心,可以请你离楚凡远一点吗?”
钟初一怔住,突然明白坠珠的来意,顿了顿,似听见最可笑的笑话般,她不可抑制的笑起来,笑得坠珠一头雾水。钟初一突然止住笑声,道:“坠珠姑娘,恕我抱歉,我是楚凡的手下,自然是为他办事,又怎可能离他远点呢。但是你可以放心,他并不是我所喜欢的人。”
坠珠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上前道:“你撒谎,你想要留在他身边……”
钟初一敛起笑脸,道:“坠珠姑娘,你与楚凡的关系我不是不知道,我也不喜欢在人中间横插一脚,何况,我与他只存在利益关系,你多想了。退一万步讲,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和谁在一起,似乎不是姑娘你管得了的,姑娘无权对我说这样的话。”
坠珠不依不饶,道:“你不喜欢他,那么你喜欢谁?”
“你何必自寻苦恼,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扯在一起。我喜欢的那个人,姑娘无须知道。”钟初一有些不耐烦了,坠珠太过敏感,敏感得神经。可是,也许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害怕失去吧。爱情里的人,都是盲目的。
钟初一愈是如此,坠珠愈加不肯罢休,一旁的丫鬟见状,突然想起什么,上前插嘴道:“初一姑娘,你失踪的晚上,钟二夫人与钟颜小姐没少跑来,还有一位姓柳的公子频频来问。”
闻言,钟初一皱眉,坠珠眼前却一亮,问:“你喜欢的是他吗?那个姓柳的公子?”
钟初一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于是点头:“是。你可以出去吗,我要洗澡。”
坠珠这才放下了心,笑起来,道:“对不起初一姑娘,你好生洗吧,我便不打搅了。”说着高兴的出去。
钟初一太阳穴一阵抽痛,那丫鬟走过来为钟初一拾起衣服,道:“初一姑娘,方才你别怪我多嘴,可是若不如此,往后坠珠姑娘会缠着你不放了。”
钟初一笑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樱。”丫鬟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道,“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红樱。”
“红樱……”钟初一轻念着,顿了顿,笑道,“方才多谢你了。”
红樱点头,轻叹一声,道:“其实坠珠姑娘也不错,只是太多心,妒太深。从前,公子只是随口夸了一个丫鬟手长得好看,结果没几天那丫鬟的手便被坠珠姑娘‘不小心’烫伤了,还被赶出了楚家。她若不是疑心太重,也是个好主子的。”
钟初一皱眉,只是随口一句话,坠珠便将人烫伤赶出了楚家,楚凡不管着吗?
“你家公子不管?”钟初一问。
红樱道:“管,怎么不管,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坠珠姑娘做的呢,没有,公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其实,坠珠姑娘的害怕也是有道理的,跟着公子无名无份,什么时候被抛弃了也说不准,她怎么能不害怕。她出身不好,和你不同,怎么说,也是青楼里走出的姑娘。”
“青楼女子?”钟初一吃惊的问。
红樱将钟初一的衣裳揉进桶里,道:“是呢,是公子见她可怜,将她赎了出来,从此便在楚家住上了。”
钟初一似乎开始理解坠珠的不安,对她而言,楚凡便是求生的稻草,她是依附他而生,没有了他,她什么也不是。
钟初一抬眼,见红樱将她的衣裳丢进了桶里,于是起身要去夺衣裳:“我还要穿的呢,你怎么将它丢在了桶里。”
红樱慌忙将桶往身后藏,道:“伍管家吩咐了,姑娘要穿那一套新衣裳的,要好生伺候姑娘,姑娘若不穿,公子又要怪奴婢招呼不周,奴婢是要受罚的。”她说着,停下道,“不过是件衣裳,有什么不敢穿的,难道你想穿你那身又臭又脏的衣裳去吃饭?”
穿就穿。钟初一不再说话,拿起椅子上干净的衣裳去穿。红樱目光游过钟初一的身子,吃吃的笑着:“姑娘身子不错呢……”
钟初一心里又是一阵别扭,沉声道:“你可以转过身去吗?”
红樱这才笑着转过身去,钟初一穿戴完毕,一身淡紫,紫红的芍药花绣边,衣外套一件薄入蝉翼的轻纱,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端庄贵气。钟初一低头看着一身衣裳,道:“好了。”
红樱转身,惊喜的叫起来:“姑娘穿这身真好看。”
钟初一整了整衣衫,道:“走吧。”
红樱笑嘻嘻的打开门,钟初一在前走,她在后,俨然成了她的丫鬟。钟初一一路走着,看着众人看她的目光,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
伍庸远远的迎来,见了钟初一那一身,点头笑道:“正合适,初一姑娘请随我来。”
钟初一于是跟着伍庸绕过一条又一条的回廊,来到一间别雅清幽的木屋前,院子里阳光正浓,流金碎铜,楚凡坐院子里,院子前是一簇竹子,竹叶墨绿,风声中沙沙作响。有竹叶飘落,落在他及地的长袍上,他似没看见般,静静的低眉看手里的东西。
“公子。”伍庸上前轻声道。
楚凡抬头,目光淡淡落在钟初一身上,伸手示意她坐下:“请坐。”
突如其来的尊重令钟初一很不适应,她走过去,坐他对面。他表情平静,眼睛似睁不开般半合,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阳光暖暖的落在他的额头,泛着柔和的光泽。
“胭脂的事已查出,是含有罂粟,已经交给官府了。”楚凡道。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平静的他,钟初一却又不平静了,拘谨的很,简单应了声:“嗯。”
楚凡抬手,手里多了把匕首,是昨夜他交给她的。他轻轻将匕首搁在桌上,道:“这个,送给你。”
“为什么?”钟初一脱口问。
楚凡抬眉看她,终于,她又看见他眼里的戏谑,他勾唇,笑道:“怎么,你觉得被困一晚上不值得?”
一瞬间,莫名的放松下来,钟初一抓过匕首,看了看,道:“应该说不止这个价格。”
楚凡挑眉,问:“哦,那么你还想要什么?”
钟初一收起匕首,笑起来:“这一身衣裳。”
如此也就心安理得,她一夜的惶恐换来一身衣裳和一把匕首,只是一种交换。
楚凡压低声音笑起来,突然抬手:“上菜。”
那一顿饭,只有钟初一与楚凡,伍庸站在一旁微笑不语,饿了一晚,钟初一只顾着吃饭,丝毫没有顾忌到楚凡,楚凡吃饭很慢,相当挑剔,却很优雅。静静的,他突然抬眸,看一眼低头吃饭的她,又低眉,淡淡的夹起菜,静静的咀嚼。
吃过饭,伍庸将钟初一送出楚府,回到家中,门是打开的,屋内坐几个人,那本是破旧的小屋更显得拥挤了。
钟初一皱眉,疾步上前,走到门口,停下。只见屋子里,大夫人,二夫人,钟颜,钟子康,柳仕纪一个不差,全部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