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夜,钟初一与钟颜回房,钟家上空盘旋着大夫人凌厉的叫骂声。钟颜挽着钟初一,道:“初一,今晚我和你睡吧。”
钟初一点头,钟颜笑起来,两人洗澡脱衣上床,钟初一枕着胳膊睡不着,钟颜翻来覆去似在寻找什么,片刻,面对着钟初一停下。
“初一,你的床好硬呢。”钟颜皱眉道。
钟初一微微侧头,笑道:“习惯便好。”说罢,钟颜不说话,眼睛明亮看着钟初一,钟初一有些不自然了,扭了扭身子。
屋子里于是安静下来,窗外偶尔传来大夫人一声哭叫,凄厉得似狼嚎般。钟初一皱眉,似想起什么,道:“姐,为什么大伯父当初会娶了大伯娘呢,也是媒妁之言吗?”
钟颜枕着头,眨眼,道:“并不是,当初大伯父与大伯娘邂逅在天桥上,算是一见钟情吧,于是大伯父让老太爷前去提请,大伯娘家是卖猪肉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不同意,大伯父却非她不娶了,闹了很久,无奈,老太爷只得请人去提请,大伯娘家虽是卖猪肉的,但是相当豪气,陪嫁过来的可是八宝阁呢,各种珍奇宝贝价值不菲,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那些东西,老太太于是对她家另眼相看了。”
钟初一于是笑起来,大夫人那般的行为,的确不似大家闺秀,倒像是街口的泼妇。这样看来,倒也合理了。
钟颜笑起来,推了推钟初一,问:“听说,你今天和柳仕纪在一起吃蟹了,怎么样?”
钟初一道:“你看今日钟静苒发狂的样子便知道了。”
钟颜又是吃吃的笑,抱住钟初一的脖子笑:“还是我家初一厉害,柳公子是不错的人,你要好好把握啊。”
钟初一扭头逗钟颜,笑道:“既然好,我就让给姐姐了。”
钟颜脸顿时绯红,捶钟初一道:“胡说八道,这种事岂是让不让能说的。不害臊,他是你的吗,要你来让了。”
钟初一这才意识到什么,顿时咯咯笑起来,抱住钟颜,腿也撩到她身上了,道:“姐,如果你喜欢,我就给你们牵线搭桥,怎么样?”
钟颜没好气啐道:“好你个钟初一,居然敢拿我说笑,看我怎么治你!”她说罢,小手直往钟初一胳肢里伸。
“姐姐,姐……”钟初一被咯吱得喘不过气来,两人又是闹又是笑。
那一刻,钟初一觉得,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孩童时代,无忧无虑,有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够了。
翌日清晨,钟初一还未起床,院子里又闹开了,大夫人的哭声,钟静苒的哭声闹得不可开交,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骂声,也没有了劝声,窃窃私语声不断。
这时,柳儿跑来敲门了,轻声喊着:“三姑娘快些起来吧,出事了。”
钟初一早醒了,只是钟颜睡得正酣,怕吵了她,她才一直假寐未起来。柳儿的叫声惊醒了钟颜,她睁眼,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眉问。
“什么事?”
门外,听见钟颜的声音柳儿愣了下,钟颜在钟初一房里?顿了顿,她应道:“大爷要休了大夫人。”
钟颜猛地起身,眼睛完全睁开,呆了呆,扭头看钟初一,见她睁眼冷静的看着自己,顿了顿,她慌忙穿衣起床。
“怎么闹成这样了,老太太就不管管吗……”钟颜穿着衣服忍不住道。
钟初一撑起下巴,看钟颜,道:“只怕这才是老太太要的。”
钟颜不解的扭头,问:“什么?不可能,老太太怎么可能要大爷休妻呢,家和万事兴,老太太便是再不喜欢,也不会这样做的,何况这个时候,钟家实在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钟初一懒懒的起身,粉红的臂膀落在被子外,眼中一片清澄:“大夫人在老太太面前一通闹,大爷回来后直接去了老太太那,老太太若是诉苦,大爷会向着谁?自然是受气的这方了,昨夜闹得那样凶,却不见老太太出面,当真是老太太聋了吗,只是老太太刻意不想出面罢了。”
听钟初一这样一说,似乎有些道理,但是钟颜无法相信,老太太会是这般耍伎俩手段的人。于是摇头道:“不可能,老太太不是这样的人。唯恐天下不乱。”
钟初一笑起来,摇头道:“不是唯恐天下不乱,老太太想灭的是大夫人的威风,她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钟家,是她说了算。谁都斗不过她的。”
钟颜穿戴完毕,扭头笑道:“初一,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有心计的,钟家所有人都可能深藏不露,但是只有你和老太太,是最善良的。”
她以为,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是善良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妹妹是单纯的,能够怀疑天下任何一个人,但是独独不能够怀疑这两个人。
“你快些起来吧,我出去看看。”钟颜说罢起身便出门而去。
钟初一望着她离开的门口,眼神慢慢下沉,变得复杂,有不安,有怀疑,有忧伤。钟颜是相信她的,倘若她知道,她接近柳仕纪只是为了借势,她会原谅她吗?
别人怎么看自己无所谓,只要她成功了,那些人自然会趋炎附势追来,可是,钟颜是那样的信任自己,她会理解吗?
钟初一轻叹一声,缓缓滑进被子里,捂住头,割裂耳边的喧闹,静静的沉沦。
钟大爷要休妻,闹得钟府热热闹闹,大夫人坐在院子里哭,她以为,只是闹闹而已,清晨醒来,钟大爷来到房里,一纸修书,他要休她。
大夫人哭得伤心欲绝:“我替你生儿育女,蹉跎一生,到头来你却要把我赶出去,为什么……”
“娘……”钟静苒不知所措抱着大夫人哭。
两母女抱成一团坐院子里哭,丫鬟下人们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三夫人去求老太太,二夫人去找钟大爷,但愿能挽回。
片刻老太太来了,大夫人见了老太太,再也顾不了什么,扑通跪上前去,抱住老太太哭:“老太太您要给我做主啊,成来他要休我,老太太您快去说说他啊,老太太……”
老太太假意皱眉,道:“三小姐的事都是我害的,你的事我不敢管啊,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三小姐的。”
大夫人闻言哭得更是厉害,连连道:“老太太我知道错了,求您说说他吧,我日后都听您的,您去说说他吧,他要休了我呢……”
老太太抬眉,不去看大夫人,冷冷问一旁的丫鬟:“大爷呢?”
丫鬟慌忙过来回话:“在书房。”
老太太低眼看大夫人,皱眉道:“还不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叫人看见像什么,还不快起来。”她说罢,转身离开。
老太太往书房走去,钟静苒慌忙将大夫人扶起,安慰道:“娘,起来吧。”
大夫人抹泪起身,却不放心,推开钟静苒一脚高一脚低往书房跟去。
书房内,二夫人苦口婆心劝着钟大爷,说了再多的道理,钟大爷全当没听见的。这时,老太太进门,冷哼一声,道。
“成来,听说你要休了大媳妇,为什么?”
钟大爷慌忙上前去扶老太太,道:“娘,这等刁妇休了也罢,留着始终不得安宁!”
“混账话!”老太太厉喝一声,道,“人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这共枕眠,你轻轻松松一句刁妇便休了人家,这叫什么?!”
钟大爷认真的说:“娘,我再也受不住任何折腾了,她今天闹明天闹,还不如休了干净,省得惹人心烦。”
老太太声音软下来,好生劝着:“成来,这种事不可鲁莽,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难道当真就没有一点恩情吗?这件事,我做主,就这样罢手,莫要再闹了,你若执意要休,便连我也一起赶出家吧,反正走的走赶的赶也不差我一个了。”
钟大爷闻言慌忙道:“娘,我怎么能赶您走……”
“那就这样吧。”老太太说着,摆手道,“就这样。”她说着,不待钟大爷回答便走出门去。
钟大爷皱眉不语,老太太让算了,也就住手吧。他并非真心要休了大夫人,不过是想要挫挫她的锐气,让她收敛些。
两母子唱的这一出双簧,大夫人被磨得服服帖帖,安分下来,梳洗干净,给老太太又是赔罪又是赔笑,老太太见好便收,也不与大夫人计较,她要的已达到,也就罢了。
钟初一冷眼看着这一出戏,好容易收场了,正要回房,有丫鬟急急的跑来,说是后门有人找。
“是什么人?”钟初一奇怪的问,谁会来找她呢。
丫鬟道:“是一个男人,他说,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男人?会是柳仕纪吗?钟初一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她说着,望后门走去。
来到后门,一身青衫的伍庸站门前,见到钟初一,立刻笑眯眯的迎上去。
“初一姑娘。”
钟初一吃惊的看着他,没料到来找自己的竟是他。于是问:“伍先生有事么?”
伍庸呵呵笑着,道:“姑娘的要求,公子尽数答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