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急得满头大汗,钟初一半夜当真出去了,看戏也好鬼混也好,老太太断是饶不了她的。
钟初一看老太太,不疾不徐,道:“老太太,凡事讲个真凭实据,片面之词无以令人信服。昨夜看戏,戏楼里楚凡与我曾相遇,他可为我作证。看完戏我便回来了,半道摔了一跤,从后门回家,不巧被同是看戏归来的柳仕纪柳公子撞见,他可为我作证。”
钟静苒惊得半张了嘴巴,万没料到钟初一会搬出这样的两个人来。钟颜不解的看钟初一,即便是证明了自己昨夜只是看戏,处罚依旧是少不了的,然而,这两个人,柳仕纪倒是好请,可是楚凡,她要如何证明楚凡当时也在戏楼,他会来为她作证吗?
老太太冷声道:“若真只是看戏最好不过,你说楚凡与柳仕纪都有看见你,好,你将他二人请来,我倒要看看,你撒这个谎怎么去圆了它!”
钟初一心中一凉,老太太便是打定主意她是在撒谎了。原来不喜欢一个人,是连是非也可以颠倒的,黑白全是黑。
楚凡与她不过是一面之缘,她待他态度并不好,何况,他高高在上,她又如何能请了他来钟家,天方夜谭!柳仕纪与她只是擦肩而过,贸然前去请他作证,显得唐突而尴尬,她并不知柳仕纪是如何的人,能不能请来更是未知之数。
老太太摆明是刁难。
钟颜忍不住上前,道:“奶奶,若说请柳公子前来,想柳公子为人正直,若真有见到初一,他定是愿意前来了,只是,请楚凡前来,似乎很难。何况,他才收了钟家两处买卖,请他来家里,大爷和爹……”她说到这停下,不便再说下去。
老太太冷哼一声,道:“颜儿,你当真以为她是去看戏了吗?见到楚凡?谁不知道楚凡乃京城第一富商,他会去破戏楼里看戏?荒谬!她就是编个谎话也编得不成样!”
钟颜急了,道:“奶奶,为何您从来不肯相信初一呢,她也是钟家女儿……”
“闭嘴,你这算是在教训我吗?反了你,莫要以为我宠着你你便越发得不懂规矩了!”老太太怒斥一声,钟颜从来未曾这样与自己讲话,而今却为了一个钟初一这样大声与自己对台。
“我看你是和她呆久了,浑身也沾了那邪气了!我早告诉过你,她不是咱们钟家的魂!”老太太怒声对钟颜道,“往后,少给我和她在一起!”
大夫人冷冷看着钟初一,心中冷笑:谁都知道老太太不喜欢钟初一,打从她出生开始便不喜欢。老太太本来便看她不顺眼,如今敢与老太太相撞,不自量力!
钟初一有时觉得,老太太毕竟是活得久的人,她是不是钟家的魂,这些年了,却只有老太太清白。可是,这个时候她拿这样的话教育钟颜,令她听着分外刺耳。
“老太太,您也莫要迁怒他人,楚凡与柳仕纪,我都会请来还我清白。无论是在钟家,还是在外面,凡事讲个理。这是古人讲的原则,也是钟家祖宗遵循的规矩,初一断不会为求脱干系破坏了规矩。”钟初一说着,目光转向钟静苒,继续道,“更不会空穴来风,相信一面之词。”
柳儿也好,钟静苒也罢,老太太这样的不信,只凭钟静苒那一根钗,柳儿一面之词便断定自己有罪,她那些个耳光绝不能白挨了。
钟静苒被钟初一盯得浑身不自在,那钗究竟是不是钟初一偷的,她不能断定,可是钟初一那样的眼神与气势,仿佛做贼的是她。戴了她的钗却敢喊委屈,真是厉害了。
“看我做什么,有本事你就去把他们请来啊!”钟静苒挺着脖子叫。
钟初一那一番话听得老太太满心不舒服,她那意思,倒是老太太不讲理了,冤枉了她。即便她半夜出去看戏是真,受罚定是少不了,可是,最后理亏的却是老太太,打的她那十几个耳光,却是冤枉好人了。
“好,你若有本事将他们请来为你证明,算你本事大!”老太太怒气不消。
钟初一不再说话,转身走出大堂。身后跪着的柳儿微微侧头看钟初一离开的背影,轻咬下唇,是她害了钟初一。
老太太怒然拂袖,起身瞪着钟初一离去的背影,道:“就这样走了?这算什么态度?!”
钟颜低头不再说话,一边是盛怒的老太太,一边是她唯一的妹妹,谁委屈谁枉做坏人,她比谁都清楚。而今她唯一担心的,是钟初一如何请来楚凡与柳仕纪。
大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上前扶住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您就息怒吧,小孩子教不严,能有什么好态度呢。”言下便将祸水泼在了二夫人身上。
钟静苒见状,慌忙跑上前去扶住老太太,趁机道:“奶奶,何必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呢,其实,若说也怪不得钟初一,二婶娘不会教,二妹也不指引好,三妹这样,也是情理中的事。”她说着,瞟一眼钟颜,只见她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心中更是得意,这一场仗,钟颜与钟初一输得惨烈,老太太再也不会看好钟颜了。
钟静苒与大夫人的话老太太听得皱眉,半晌,她抽手,冲愣在一旁的钟颜怒喝一声:“愣着做什么,随我去佛堂!”
钟颜抬头,抿了抿唇,只得上前扶老太太离开。钟静苒与大夫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直到老太太离去,这才啐了一声。
“这算什么?!”
钟颜扶着老太太来到佛堂,老太太坐檀木椅子上,钟颜站一旁,低头不语。老太太叹了口气,半响道:“颜儿,我知道,你是这钟家心底最善良的一个,钟静苒心眼多,争强好胜。大夫人又得势不饶人,欺善怕恶。你娘呢,固执却又软弱。三夫人尖酸刻薄心眼小。就你懂得体恤人,心地善良。可是,你要知道,钟初一并不是咱们钟家的魂!你不能因她乱了自己。被迷了眼睛,要看清楚了,如今的钟初一可不是善桩。”
钟颜忍不住问:“老太太,为何您断定初一不是钟家的魂,她是娘生的,是与我一同长大的。”
老太太道:“当日她出生时,曾有先生来家里给她做字,说她十五岁必有一劫,逃得过便是福,逃不过,便是祸。”
钟颜记起,钟初一十五岁时躲过的那一场劫,指的该是摔下楼的那件事了。于是道:“可是初一不是好了吗?”
老太太冷哼一声,道:“好了?你真以为她好了?你从前的妹妹是什么样,现在的又是什么样?你仔细睁眼瞧过吗?!”
钟颜不解了,钟初一恢复了心智该是好事的:“奶奶,现在的初一不好吗?”
明事理,懂道理,仿佛一夜间经历是十几年,过去那懵懂的岁月一下全补齐了。
老太太冷声道:“我找先生算过了,这个能说会道的,并不是咱们钟家的魂,她不是你的妹妹。”
钟颜听得头皮发麻,如今的钟初一不是钟初一,又是谁?
老太太道:“从前她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只要于钟家无害,我是不会伤她的,如今她却敢兴风作浪了,你放心,我会送她出钟家的。”
钟颜猛地清醒,心惊肉跳,慌忙抓住老太太的手问:“奶奶,您要对初一做什么?”
老太太看了眼钟颜,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总是要嫁人的,迟早的事。”
钟颜这才松了口气,却又不解的问:“奶奶,是谁说初一不是咱们钟家的魂的?”
老太太道:“一个算命的先生。”
钟颜顿时哭笑不得,江湖术士的话也能听?老太太当真是信得入魔了,钟初一是钟家的孙女,只是一个算命的话,却要改变她在钟家的地位,未免可笑,却也可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