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别胡说,她是我嫂的妹妹,跟我一块来玩的!”张鹏赶紧解释说。
“大舅!”李羞涩地叫了声燕秀峰。
“多好的丫头,你小可别放过!”燕秀峰没大没小地在张鹏耳边小声说了句。
“你都当县长了,怎么还这样啊?”张鹏白了大舅一眼说。
“县长咋了,县长也得放屁吃饭,到家了说话还不让我随便点!”燕秀峰笑着说。
“燕雨这俩孩怎么还不来,让一大家人等!”二舅妈说道。
“你得好好管管他们啦,每天侍弄那个饭店连年都不过了!”姥姥对二舅妈不满地说,“大的到岁数了也不娶媳妇,小的也不小了也不找婆家,嗨···”
“现在他们俩一天不着家,我逮不着啊!”二舅妈也是一肚委屈。
······
午饭菜都上了桌,院外传来一阵‘嘟嘟’声,一辆‘大幸福’摩托车蹿进了院,燕雨和燕雷哥俩回来了,张鹏向外看去,如果在街上他绝对不敢认,燕雷留着大背头,梳得锃亮,一副茶色大号蛤蟆镜遮住了半拉脸,身上穿着一件风衣,脖上围着一条白围脖,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穿在脚上。燕雨烫着大波浪头,抹着口红,穿着大红风衣,喇叭裤,脚下是一双足有三寸的高跟鞋,看着比城里的姑娘还新潮!大冬天骑过摩托车的同志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两人冻得哆哆嗦嗦,支好车就往屋里跑。
“滚,把你们的打扮换喽,要不别进屋!”老头堵在门口怒气冲冲地吼道。
“爷爷,我们怎么啦?”燕雨高声问道。
“怎么了,你看看你,抹着红嘴唇,跟吃了死孩似的,好好的头发烫得掬溜拐弯的,像个鸡窝!你留那么长的头发,男女都不分啦,看着跟街上的痞差不多,哪天让派出所把你当流氓抓走!”老头训斥着孙孙女。
“爷爷,我的头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花了二十多块钱刚整好的!”燕雨强辩说。
“二十块钱,割肉够咱家过年了,你个败家玩意儿!”老头听完更生气啦,抄起棍就要打。
“二丫姐,你赶紧去收拾下,就等你们吃饭了!”张鹏见姥爷要动手,赶紧拦住姥爷,“姥爷,咱不跟他生气,大过年的再打他们个好歹的!”
“张鹏,你来啦!什么时候到的?”燕雨亲热地说。
“张鹏昨天到的,你们俩赶紧回家里整整,回来再唠!”二舅妈出来了接过话,拽着儿闺女回屋拾掇去了。
“别等他们了,我们先吃!”姥爷余怒未消地招呼着大家围着桌坐下,按说村里女人是不让上桌的,但姥姥姥爷在这方面比较开明,不讲究这个。姥爷姥姥坐了正座,两个儿分别坐在下首,张鹏和李挨着大舅坐下。张鹏挨个给大家斟上酒,李布好碗筷,这功夫二舅妈和燕云燕雷回来了,两个人换掉了刚才的装束,燕雨擦干净了嘴上的口红,只是头发没有办法休整,配上了家常衣服,让人看起来怪怪的,有些不伦不类。
“大家举杯,欢迎张鹏和李!”大舅拿起酒杯说,“干了!”男人都把杯酒一饮而尽,女人们只是抿了一小口。
“赶快吃菜!”姥姥招呼着大家,给李夹了个鸡腿,“尝尝,自己家养的鸡,别拘束,想吃哪个吃哪个!”家里算起来就李一个客人,这个给她夹块肉,那个给她夹块鱼,很快碗冒了尖,“够了,够了,我都吃不完啦!”李犯愁地说着,可还是挡不住主人的好客。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话都多起来,张鹏举起杯说:“姥姥姥爷养了我那么多年,我离开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看望两位老人家,是我不孝,我敬您们一杯!”
“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那么多礼儿!”姥爷嘴里说着跟张鹏干了一杯酒。
“你小该敬我啦,我也对你不薄啊!”大舅端起酒杯找上了门,张鹏赶紧给自己满上杯,和大舅碰了下,一饮而尽。
“好小,长大了,抽烟喝酒样样都学会啦,我听你舅妈说你在部队里也是个捣蛋鬼,差点给开回来!”大舅笑嘻嘻地说。
“还说呢,要不是大舅妈抓着我的小辫不撒手,我早没事啦!”张鹏说道。
“怎么回事,你大舅妈还敢欺负你啊?”姥爷接话说。
“嗨,一言难尽啊!”张鹏叹口气,把在新兵连打架的事说了一遍,逗的一桌的人哈哈大笑,“这个倒霉老娘们,办事还挺认真,亲不认啦,等她来了我再收拾她!”大舅喝了口酒说。
“你别耍混账,我看老大媳妇儿做的对,到哪也得讲个规矩!”姥爷擦擦笑出的眼泪用筷点着燕秀峰说。
“今天的菜是谁做的?”一直没有说话的燕雷突然出声问。
“都是我做的,怎么不合口味!”张鹏回答说,“不是,是做的太好了,一样的东西我怎么就做不出你弄的这个味!”燕雷不解地说。
“你以为做饭是简单的事,那也需要灵性的,你那个燕家饭店做的菜我还真不待见!”大舅揶揄燕雷哥俩说道。
“张鹏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燕雨忽然问张鹏。
“都加起来,七十多点吧!”张鹏想了想说,“那你到我的饭店来吧,我给你两倍的工资,怎么样!”燕雨说道,燕雷赶紧点头也表示赞成。
“别瞎说,张鹏人家现在是连长,吃公家饭的,比你个个体户强百倍!”二舅没等张鹏回答,先训斥孩道。
“个体户有什么不好,我一个月挣得钱比你们一年还多!”燕雨不服气地说。
“二丫姐,我现在是个军人,不是说不干就能不干的,再说没有我们在前线流血牺牲,你们哪能在后方开饭店挣大钱啊!”张鹏笑着跟燕雨说道。
“张鹏现在是国家的功臣,到哪都响当当的,我脸上都跟着有光!不像你们钻到钱眼儿里了。”老头气呼呼地指着孙孙女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大过年的,别说孩们了!”姥姥不满的打断了老头的话,大家撇开这个话题,开始说些分开这段日各自经历的趣事,几个男人推杯换盏喝了个尽兴,才散了席,晕乎乎的张鹏歪在炕上睡到了天黑。燕雨拉着李躲在她的屋里说了一下午的悄悄话。
······
送灶神在农村是一件大事,*时‘除四旧,破除迷信’,这项活动停了几年,近年又恢复了!过去祭灶神都是老头主持,现在岁数大了,应该由大舅主持,可他现在是一县之长,不能带头搞‘迷信’,担就落在了二舅身上。
吃过晚饭,村里响起阵阵鞭炮的炸响声,二舅在堂屋灶王爷的画像下摆上一个桌,放了两样点心,红枣,花生和各色杂粮,还有一盘必不可少的糖瓜,再就是给灶王爷的坐骑预备的草料和清水。张鹏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祭灶,李在部队大院长大的,根本没见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对那个经过一年烟熏火燎,变得黑黝黝的画像那么恭敬,见到二舅在那嘴里念念有词:“上天言好事,回宫见吉祥,请您老俩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说好话!”又把一块糖瓜用火烤化,抹在画像的嘴上。
李更看不明白了,拉拉张鹏的衣袖小声问:“这个神仙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还往他嘴里抹糖!”
“这个我也只知道一点,民间传说,灶君爷上天专门告人间罪恶,一旦被告,大罪要减寿三百天,小罪要减寿一百天,今天是他上天汇报工作的时间,所以在祭灶时,要打点一下灶君,求其高抬贵手,糖既甜又粘,灶君顾了吃,顾不了说话,上天后嘴被饧粘住,免生是非!三十晚上还得重新请回来的。”张鹏想了想跟李解释说。
“哦,原来他就像我们部队里的纠察,打小报告的!”李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似的说,张鹏没想到这个丫头联想还挺丰富,“差不多吧,不过人家是跟着老天爷干的,也算一路神仙!”
张鹏在院里点燃了一挂鞭炮,二舅把草料和清水从灶台撒到门口,摘下画像拿着纸马,一把火烧了,这祭灶‘大典’就算结束,早有准备的燕雨上前一步,先把那盘糖瓜抢到手,给爷爷奶奶嘴里一人塞了一颗,“您们吃了糖,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说我啦!”
“疯丫头,得赶紧把你嫁出去,省得在家气人!”老太太含着糖说,手里也没闲着,把祭灶的两盘点心抢在手里说:“张鹏,这个你最爱吃,赶快拿着!”
“这个不是给神仙吃的,咱们能吃吗?”李接过张鹏递过来的点心疑惑地问。
“你啊,‘酒肉穿肠过,佛祖心留’,意思到了就行啦,东西还得咱们吃的!”张鹏刮了李鼻一下笑着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