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时,燕秀芳见武副师长在病房外,上前打了个招呼:“武师长,病了?”
“没有,昨天学兵队的孩子们打架,把我家老三打了,你是专家,给看看吧!”说着请燕秀芳进病房。
燕秀芳一进病房,就看到一师的俩团长气哼哼的座在沙发上,一个年轻的军官满头大汗,不住的给三位首长夫人道歉,“是我们没照顾好孩子,让他们受伤了。”
“我平时都舍不得打孩子,谁这么大胆子,把我家钱康打成这样?”一位夫人问。
“军里一个参谋家的孩子,刚从农村来时间不长。”指导员连忙回答。
“没点上下级观念,乡下的孩子就是没教养。”另一个夫人说道。
“好好查查是哪个参谋家的孩子,让他回家好好管教。”师长夫人也发话了。
“是,是…,我们一定严肃处理,让大家满意。”指导员惶恐的说。
燕秀芳要来他们的病历,看检查的结果。三个小子已经缓过劲儿来了,“那小子真有两下子,看把咱们揍得。”李卫国咧着嘴说。
“钱康也不含糊啊,拿工兵铲劈了张鹏那小子两家伙,胳膊差点给他劈下来,看他那身血。”武权伤的最轻,看得最清楚。
“回去,咱们得想法•••”
“你们和谁打架了。”钱康的话被燕秀芳打断了。
“一个臭参谋家的叫张鹏!”钱康回答说。
“张鹏在哪?伤的怎么样?”燕秀芳忙问。
“在连禁闭室,一身血没看到伤哪了。”指导员的回答。
“一群混蛋!”燕秀芳扔下病历本,推开众人冲出病房。
“她是谁,怎么骂人?”钱康他妈不认识燕秀芳。
“医院的副院长,军张参谋长的爱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武师长头一次看到燕秀芳这么失态,纳闷的回答。
燕秀芳顾不得换衣服,跑到司机班,要车直奔侦察营。
“张鹏在哪?”燕秀芳进了营部问侦察营王营长。王营长下连前一直跟着张全义当参谋,和燕秀芳很熟。
“哪个张鹏?”王营长被问的莫名其妙。
“昨天打架的那个学兵吧,在一连禁闭室。”文书回答说。
“马上带我去!”燕秀芳拉着文书就走,王营长紧紧地跟在后面。
哨兵刚打开禁闭室的门,燕秀芳立即冲了进去,只见张鹏脸色苍白满身是土,闭着眼半靠在床头上,衣服上的血已经干透了紧贴在身上,左臂缠着半截衣袖,还不断的有血渗出来,床头的桌子上原封不动的摆着他的早饭,一个窝头,几块咸菜。
张鹏听到开门声,睁开眼,看到妈妈,摇了摇头,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妈妈,他们欺负我。”张鹏扑到妈妈怀里,喃喃地说。
“鹏鹏,不怕,妈妈带你回家。”燕秀芳搂了搂儿子,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转过身,弯下腰,背起张鹏向外走去,忽然感到脖子上有水珠滚过。
“张鹏,你怎么了?”刘大勇和张鹏新认的老乡周粱从炊事班给他下了一碗面,刚走到禁闭室,看见张鹏被一个医生背出来,以为他出事了,话里带着哭腔喊到。
“班副,没事,我妈妈接我来了。”张鹏的脸上还挂着泪花,微笑着对刘大勇说。
“燕院长,是不是先到营卫生队看看,然后再回家吧?”王营长上前说道。
“那•••那好吧。”燕秀芳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先看看儿子的伤再做决定。
刘大勇,周粱上前托住张鹏,帮着燕秀芳把张鹏送往卫生队。
“谢谢二位同志了。”燕秀芳对刘大勇和周粱说。
“不用谢,我是张鹏的班长,没有保护好他。”刘大勇满怀歉意的回答。
到了卫生队,刘大勇和周粱把张鹏送到换药室,就被营长叫到外面问情况,屋里只剩下燕秀芳母子和卫生队的一个军医。张鹏的衣服已经让血沾住了,用盐水泡了一会才脱下来,燕秀芳打开张鹏胳膊上的包的衣袖,看到伤口有一寸多长,肌肉翻卷着,肿得发亮,已经发炎了,心象被小刀剜了一下。
“鹏鹏,我给你冲洗下伤口,有点疼,你忍着点。”燕秀芳说。
“妈妈,没事我能挺住。”张鹏说着疼得直呲牙花儿。
“燕院长,恐怕得缝几针了。”那个军医说,清完创口,发现被划得很深。
“是的,那你准备下吧。”燕秀芳知道只能这样了。
‘针’,张鹏听见说针,立刻吓的打了个激灵,那个赤脚医生留下的后遗症又犯了。
“能•••能不用针吗?”张鹏吓的有点结巴。
“没事,打了麻药,一点也不疼。”燕秀芳见张鹏很紧张,安慰他说。
“我不怕疼,怕‘针’,大舅说他受伤的时候拿烧红的枪条一烫就好了,妈妈,你也给我烫下得了。”
“瞎胡闹,那还不感染了,绝对不行。”燕秀芳说。
“燕院长,麻药用完了,怎么办?”军医问到。
“没麻药,不能缝吗?”张鹏问道。
“能是能,可是很疼的。”
“那就这么缝吧,我不信还有大舅揍得疼。”张鹏想没有麻药还能少扎一针,妈妈在跟前胆又壮了,硬充好汉。
伤口很快缝合完毕,娘俩都是一身汗,张鹏是连疼带吓,不过还是咬紧牙关,没吭一声;在燕秀芳眼里,张鹏的伤口只能算小意思,可今天面对的病人是自己的儿子,又没打麻药,心里不由的紧张,手直打哆嗦,缝了一针,就下不去手了,让营部的军医替换了她。
“鹏鹏,你大舅是不是老揍你。”燕秀芳一边给张鹏包扎,一边问。
“何止大舅,还有那个老东西,练功时换着法整我!”说完又后悔了,‘老东西’是老妈的爹啊。
“要你能打的那仨小子那么惨。”燕秀芳没在意,她太了解自己的爹和弟弟是什么“东西”了。
“太便宜他们了,我没用全劲,只能让他们躺两天,再惹我,废了他们。”
“你惹的祸还小,看回去你爸怎么收拾你。”说到这,燕秀芳不禁有些担忧,张全义对孩子要求一向很严的。
张鹏见包扎好了,又拿起那件血衣披在身上,“这是‘护身符’,坚决不能换,更不能扔!”张鹏心里说。
燕秀芳看儿子的伤没有大碍,放下心来说:“走吧,去和他们说说怎么回事。”
王营长已经询问了刘大勇,又把连长叫来了解了事件的大概经过,刘大勇也说了自己的猜测,军医又汇报了张鹏的伤情,王营长心里有了底。
这时,燕秀芳领着张鹏来了,张鹏怯生生地躲在妈妈的后面,一幅萎靡不振又象饱受委屈的样子。
“张鹏,你把事情的经过和营长说说。”燕秀芳说。
“妈妈,我•••不敢,他们都欺负我!”张鹏一棍子呼啦一大片。
“没关系,妈妈在这呢!他们不敢。”燕秀芳不知道儿子在耍‘宝’,爱子心切,不由自主跟着张鹏的指挥棒转了。
张鹏就从初入学兵队,因为自己来自农村,爸爸官小,被老学兵们欺负,后来因为训练成绩突出,受他们嫉妒,每天找茬罚他打扫卫生到钱康他们由嫉生恨,向他挑衅,三人合伙群殴他的事说了一遍,情况大部分说的是属实的,只有一‘小’部分说添油加醋,虚虚实实,比如连长训练时的检验,被说成体罚;营里的嘉奖,指导员的红烧肉被说成是挑拨他和老兵对立关系的工具;连长和他的‘对练’,被说成是包庇坏人;只抢救大领导的孩子,把受伤的自己关在禁闭室不闻不问••••••不过看在那碗面条的份上,张鹏‘大度’的放过了刘大勇。
“你们基层难道就这样工作吗?我先把孩子带回去,希望你们给我个交待!”燕秀芳听完,拍了下桌子,面色不豫地转身拉着张鹏走了。留下一帮人大眼瞪小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