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鸿找了家酒店,要了个包厢一起吃过饭,然后让王雅娟和姜敬溯两人记录,自己和吕坚两人分头负责询问,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各位,事先我要说明的一点是,这次的考察我是没有直接权力帮你们伸冤的,也不可能你们刚跟我说完,那些不法份子就能落网,我能做的就是将你们的经历记录下来,交给相关部门领导人,等着他们来重新核实,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你们的冤屈自然也就能平反了。这是个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事先不说明的话,怕是大家会有所误会,因此大家在回去后一定要耐心等待,当然你们觉得不保险也可以打电话问我,电话号码已经刚给过你们!”林锦鸿将众人集中在一起,给大家打了预防针。要不然大家久等之下没有消息,说不定做出不理性的举动来,这样不仅帮不到他们,反而会害了大家。
众人闻言显得有些激动,其中一个年轻人道:“林组长,我们已经等了好几年了,等的太久了,不想再等了,现在我们没地方住,有的租房子,有的住在亲戚家里,还有的则干脆在市郊某个角落搭了个棚子安身,可还要老被人赶走。这样的日子谁愿意过,谁还愿意等,我们都等了好几年了,猪狗不如的生活啊!”他越说越激动,满脸通红。
林锦鸿理解他的心情,起身要了杯身送到他面前,“这位同志,你的处境我们也了解,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说白了吧,我现在的身份跟你们一样,也只是个普通百姓,虽然以前做过官,今后还有可能做官,但现在我们却实实在在的是个普通百姓,手中没有任何权力帮你们讨公道,有的只是我们这手中的纸和笔,我们只有如实记录,尽快送上去,便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他说到这看到众人满脸失望的神态,心微微一抽,突然狠声道:“请你们跟我们一点时间,不要多,只要三个月的时间,我要在三个月内的时间让人解决你们的问题,如果到时候解决不了,你们尽可带一帮人到燕京香山别墅B3栋那骂我林锦鸿的祖宗!”他的话掷地有声,铁骨铮铮,他的热血在沸腾,此时的他没有考虑过前途,也没想着能做多大的官,只想着让眼前的十人眼中不再有失望之色。他的话让所有人悚然动容,王雅娟没想到这个面目清秀、平时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一心只扑到书上的年轻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年轻人和其他代表各自愣了下,然后怔怔的看着林锦鸿,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一个老人苦涩的一笑,沙哑的道:“林组长,我们相信你,我们会安心等三个月的!”
尽管林锦鸿说完话后有些自责,怪自己没有定力,但他突然心里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不可能反悔,“好了,完了之后我会给大家留下来回的路费,我如果说到做不到,没来由让大家自掏钱包是吧!”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见林锦鸿的态度这么坚决,他们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刚才的失望一下子尽去。接下来的事情也是水到渠成了,林锦鸿问什么,他们答什么,干脆的只有林锦鸿一个人问了,他问一个问题,其他人回答,回答后则让其他人补充,一时间倒很是气氛很是融洽,两个多小时过去,代表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很是详细。林锦鸿遂要了几名代表的手机号码,一一记下来,然后让众人先行离开安心在家等着。
市政府大院,市长办公室,陈建民眼前坐着一大帮人,不但有市委的,也有市政府的,陈建民脸色铁青,此时的他已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林锦鸿已经这么快将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这已经出乎陈建民的意料之外,陈建民本还想着等摸清林锦鸿的目的之后再出手的,可是不等他将人家的目的摸清楚,人家就已经将他的底细摸清了,这就好像陈建民在当着众人的面被林锦鸿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他能不生气才怪呢。
“泠迢小区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拦着林锦鸿喊冤,要不是林锦鸿控制着,今天就会出现以前那样的群体事件来!”陈建民狠狠的盯着众人,大声质问道。
最先说话的还是常务副市长章育斐,“市长,我认为这件事追究起来也没什么用,关键是如何应付林锦鸿的问题,林锦鸿已经基本上掌握了金陵经适房建设过程中的问题,这些问题可大可小,关键是我们在发生之后没有及时的去亡羊补牢,因此我们身上的责任便被无限放大。亡羊补牢,这个词说的是事后诸葛亮的故事,不管这羊圈里还有多少羊,也不管这羊圈里是否还有羊存在,关键是这个态度,我们在之前的一局博弈中已经输了,但之后的博弈却不能输,也输不起了,因此我们要摆出一个态度来,让大家都认可的态度,这虽然会降低陈市长您的一点点威信,但对总体大局来讲还是有一定的益处的。”
章育斐说了这么多,他不愧是被陈建民身边的智囊,分析问题很透彻,陈建民虽然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但他从军队转来,身上或多或少的还留着军营中的那丝血性,因此有些事情会凭着冲动凭着血性去做,就好像是几年前经适房的计划,他逮着就做。这样杀伐决断的个性有利也有弊,只是陈建民除了这个外,还有点刚愎自用的样子,这才是最要命的。
陈建民听了章育斐的分析,低头陷入沉思中,金陵经适房计划他的出发点很好,可惜过程失去了他的控制,导致了目前的这一后果,陈建民想要去改的时候,已然太迟,因为太多的矛盾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爆发出来,导致他忙于四处灭火,好不容易将火用盖子遮下来了,他却再没有勇气去揭这个盖子,因此他死命的要捂着这个盖子,生怕盖子揭开那无处不在的矛盾再次爆发开来,伤及他的地位。
他要捂着,其中好些人,包括开发商、政府某些部门的人员看到了这里面的机会,一窝蜂而上,陈建民又不敢去处理那些人,怕一不小心牵出其他问题,就这样,金陵经适房问题就越捂矛盾越多。其实在整个经适房的建设过程中,陈建民并没有主观意愿的过错,这一切都是他无意识中铸下的错误。只不过到了后来,他的无意识转变成为有意捂着盖子,渐渐的仿佛形成了个利益集团,得利的是某些人,苦得是普通百姓,而陈建民是两头不落好。
陈建民曾无数次思考这些问题,但这次思考时他好像特别清晰,不为别的,是因为危险越来越临近了,如果再不去思考,恐怕他一辈子所奋斗的一朝付于春水流了。陈建民看了眼章育斐一眼,挥了下手,“你们先出去吧,育斐和劲季两位同志留下!”其他人立即起身告辞,这陈建民口中的劲季便是市委副书记陈劲季,陈劲季原本是市委书记,照理说应该会和市委书记徐嗣隆走得更近一点才是,可是陈劲季不怎么看得起身为傀儡的徐嗣隆,而且他也没心思跟陈建民争夺这权力,因此他和章育斐两人倒成了陈建民的左膀右臂。
办公室中只剩下了三人,陈建民看向章育斐道:“育斐,你刚才的意思是我们要尝试着自己去揭这个盖子是吧,这会不会晚了点?”
“这晚不晚的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市长你有这个态度。”陈劲季笑道,“刚章市长也说了,亡羊补牢补得就是一个态度,不管里面有没有羊。当然我们现在这里面还是有很多羊的,也有必要补这个牢。林锦鸿四人是中央党校培训班的学生,他手中没有权力直接解决这件事情,因此我们只要在他返京之后一个月内解决这件事情,那么这并不算真正的亡羊补牢!”
章育斐点了下头,“陈副书记说了我要说的话,之前我也曾向市长你建议过,要尝试着自己去揭这个盖子,但是前些日子都不如这次的机会好。可以说林锦鸿的到来使市长揭开这盖子具有了天时、地利和人和三大要素。”
“天时、地利、人和?”陈建民不解的看着章育斐道。
章育斐点了下头,“不错,现在市委徐书记并不在金陵市,而且他屡次想要挑拨林锦鸿跟市长您关系,都以失败而告终,这是人和;其二,现在金陵市,林锦鸿远来是客,他并不会亲自出面参与其中,这是地利;其三,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些矛盾有些已经被压下,小范围的揭开盖子并不会轰然爆炸,只要慢慢的处理一点,处理干净了再处理另外一点,是大有可为的,这就是天时,三者全具这成功的概率自然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