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起初很为我的情绪担忧,担心我会被这些满营里到处乱飞的花边新闻压趴下。他找到我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梦烟近来可好?”
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我笑道:“军师哪里话来,你我日日相见,怎出此言语?”
庞统有些尴尬地瞟了瞟我,迟语道:“这个……我找梦烟有一事……”
我静静地听着。
“近日梦烟可有耳闻,说……说你与马将军……”他似乎有点出下去了。
我却很大方一笑,朗声道:“军师不必为难,士元所说之事,我早有耳闻。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必在意这捕风捉影的谣言?”
庞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难道士元也信传言?”我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一盏茶,轻轻吹了吹上面冒着的热气。
“不不不……”庞统忙连连摇头,想了想又道,“这等流言蜚语统岂能相信?主公用人唯德唯才,你久随主公乃军中要员,主公断不会看错人;马超将军乃名门之后,品行端正,亦做不出这等龌龊之事!”
“只是……”他忽将话锋一转,低下头两道短粗的眉毛拧在一起,沉声道:“此事来得蹊跷,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否则不会闹得这般凶猛,如此一来,不仅对你二人名誉诋毁极大,又将使同僚不睦,引起内讧……”
我点了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此事我也细细考虑过。不过,传言终归是传言,身正自不怕影子斜,你我不去理睬它,无论出于何等目的,时间长了便不攻自破。”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你倒想得开!”
“想不开有什么用?难道还要日日为此事劳神劳心?我可没那个精力去和它纠缠。”
庞统笑着看了看我,忽又微微皱了皱眉,忧虑道:“统倒有些担心孟起……”
我将茶慢慢放到桌案上,“嗯,孟起性情火爆,就怕他要滋出事端。”
……
我们正说着话,忽见一人连滚带爬进来大叫:“军师、参军,出事了,马超将军在城中无故杀死两名兵士……”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门口一阵纷乱,庞统拉我去看个究竟,刚到院子里,便看到怒气冲冲的马超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闯了进来,院门挤了许多人。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身首异处血腥的场景,我顿觉喘不上气来,心在颤栗,身体微微发抖,强忍着恐惧与恶心捂紧了嘴巴不让自己尖叫。相比起来,庞统仍沉着冷静,他皱着眉沉着脸喝问:“马将军何故斩杀士卒?”
马超一扬手将两颗人头扔在地上,依然用他高傲的口吻道:“无知狂徒信口乱言,坏我声名,故而斩杀!”
我只觉头嗡嗡作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风中夹杂的血腥味冲击着我的嗅觉,挑战着我脆弱的神经,一旦防线崩溃,便是一泻千里的愤怒。
“马孟起你太过份了……”我大吼着,泪眼忍不住望向让我心惊肉跳却又痛心疾首的那两颗孤零零的人头,“他们胡言乱语纵容可恶,但罪不致死,即便子虚乌有败坏你的名声,可你身为上将军,难道就这样小肚鸡肠,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吗?”
马超愕然,直愣愣地盯着我说不出话来。
庞统安慰似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带着犀利看向马超,我亦皱眉复杂地瞪着眼前这个杀人犯。
僵持了好一阵子,马超终于垂下了眼帘,沉声道:“超一时置气,杀了营中军校,请军师发落!”
尽管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不服气,可已没有刚才那样盛气凌人了。庞统长叹一声,毫不留情地让人把马超押到后堂,又着人去找死者的尸身,将其安葬。
遣散了门口围观的士兵,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庞统。
“士元,你看此事如何处置?”我迫不及待问道。
他居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依统看正以此为机,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楚!”
看着庞统那双深邃的眼睛,我断定他已经有了主张。
庞统一面大张旗鼓地对外宣传要严惩马超,另一方面不动声色地将亲信之人打发去个个营寨探听动向。
什么事情只要下功夫查都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没过多久就有亲信报奏说马超的本部营盘中有一个可疑之人,翻看他的军籍,发现是今年新招募来的。庞统连夜提审,经过一番审讯终于明白了这个叫张甲的人是东吴派来的细作,那天被马超杀的人中有一个就是他的同伙;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五人,分布在各个营中。
既然已经抓住了藤,那摸瓜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查清了另外五人的情况,将其一网打尽。
很快这几个人便因“刺探军情,散布谣言,祸乱军心”的罪名被处以死刑,处死这几个人便有杀一儆百的作用,流言蜚语像刮了一阵旋风一样,横冲直撞扫了一圈,猛烈的势头过后便没有多大威力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