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得林琳林光辉的耳朵都快起茧了,又不好说什么,倒是叶硕听得感慨万千,想着,要是真能办起职教类的学校,第一批的学生一定优先考虑孟岗村。
这孟岗村的人不是不勤快,也不是不能吃苦,可光靠这两样,也不能脱贫致富不是?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孟岗这头山是有了,都是些石子山、荒山,听老人说,解放前还跑一些獐子,狍子什么的,三年自然灾害过后,连个鸟都见不着了。到这头,好几十年过去,还没回过魂来。
几家人分着一亩薄田,也就是一个饿不死。有脑子灵光的也想跑到广东浙江去打工,可这光路费都要好几百,哪来的钱呢?这岑州城里的力气活又全都被湖南过来的民工给占了,拉帮结派的,孟岗的人也不是对手不是?
倒是有几位长相水灵的姑娘,在县里呆了两年后,去了广东。几年后就发家致富的回来了,把家里人都迁到了县城,可这干的是啥活,当着面村里人不说,背后人人心头也有数。可就是这女人天生的买卖,那也是要本钱的,可不是人人摆个大字就能干的。
这崇北类似孟岗的村子不止一处两处,县里头也穷,指着县里头照顾,那真是大白天的做梦,梦见做新姑爷了。听方宏声嘴里蹦出的统计数字,这崇北县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日子苦啊。
到县城停了车,方宏声这嘴皮子也说干了,瞧见林家兄妹也就是在嗯嗯啊啊的应付自己,觉得实在没啥意思,就收了声,领着一干人去了招待所。
到饭点的时候,他也没再过来。这是昨天林光辉交待的,说是不用太热情了,你这崇北的办公经费也不多不是?不过,你连人都不露个脸,是不是也有点意气了?
好在卫阶知道方宏声就是这么个人,就笑着帮他解释了两句。说实话,以他这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坐这希望工程办公室主任的位子,这种经常要和各种人物打交道的地方,又怎么容得你这种文人脾性?
既然方宏声不来,那就由卫阶带路,在县城中找了一处叫“好又来”的馆子,坐了下来。这馆子卫阶也不是头回来,每年他都要下来走一圈,算起来,也来过好几回了,这连递菜单的服务生都认得他。
“卫主任,这还没到十一月,就下来了?”服务生握着单子,问道。
“小张,我这工作还要你来关心了,成天嘻皮笑脸的,”卫阶笑骂了一句,把菜单递给了林光辉,“林总,你来点菜吧。”
要说到吃,这林光辉能称得上老饕了。这丫有回从香港回南都,就是开着奥迪,一路吃回来的,山珍海味的早不稀罕,人家现在返璞归真,吃的就是家常菜中的平淡味,当然,要有素菜,那就更好了。
在香港的时候,他就没少去宝莲寺,说起来,他和慧泉也挺熟的,不过,他都是去吃斋菜,倒没有傅梁栋那种方面的诉求了。
听得林光辉叫的都是些清淡口味的菜,卫阶愣了下,好在后头叶硕补了一道酸炒禾花鱼,否则他这饭都不怎么吃得下去,他可是标准的无肉不欢啊。
这点菜的说话声大了些,隔壁桌几个二三十岁的小年青就回头瞪了一眼,“哭丧啊?不会好好吃饭是不是?”
林光辉眉头一皱,当即就要发作,被林琳按住了手,她同时也朝叶硕摇了摇头。倒是卫阶有些坐不住,不过见事主都没说话,也就强忍着没张嘴。
见他们都没搭话,小年青觉得有点没劲,就继续喝上了酒,瞧着地下摆着酒瓶,这伙人先前就喝了不少了,还全都是高度的白酒。
“不要理他们,没意思。”林姐这话一出口,就让叶硕侧目了,大姐,平常你可不是这样的啊,你脾气可大着呢,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头出来了?
菜接连的上来,其中有几味连林光辉都没试过的野菜,都是崇北的特色菜,他试了几口,连声夸好,这一下就把刚才的不快给揭了过去,桌面上气氛才热烈起来。
就连刚叶硕点的禾花鱼都是崇北的特产,据卫阶介绍说这种鱼主要在崇北山区一带稻田中养殖,因采食落水禾花,鱼肉具有禾花香味而得名,被称为是岭南一绝,属于乌鲤的一种。
正吃在兴头上,那桌小年青当中一个穿着长袖套衫的摇摇晃晃的走到叶硕这一桌旁,撑着桌子朝林琳嘿嘿的笑,“这妞丑不啦叽的,你们也瞧得上……不如让给小爷睡一晚上,还能趁俩钱花花……哎哟!”
之前还好说,这拿林琳来说事,她可是叶硕的准大嫂,叶硕就是再想隐忍不发,也不成了。顺手抓上刚上来,还冒着热气的三鲜汤,扣在了长衫男的脸上。
瞧着同伴吃亏,小年青全都是腾地的一下站了起来,当头的手头上握着白洒瓶子,指着叶硕骂道:“操你妈的,刚动手,爷这下就把你们全都废了信不?”
叶硕冷着脸朝看傻了的卫阶喝道:“还愣什么,去给我把路晓龙找过来!”
卫阶趔趄着跑出了馆子,其它的人早就趁混走了:这也能掺和着白吃一顿不是?
听到路晓龙的名字,那头的小年青都是一愣,纷纷把目光投向当头的那位。这人也不傻,能直呼县长大名的人后台能小得了?想着,有点畏缩,不过,既然能当头,这场面还是要顾一下的。说不得歪歪嘴,示意先把还在哭天喊地的那位给扯过来再说。
走上去两个人,想要拉过毁容的那位,林光辉冷哼一声,一脚踹在那位的脸上,那位顿时身子往后一仰,磕在椅角上晕了过去。
当头的瞧得脸色一沉,说道:“兄弟,这手不要太狠了,山不转水转的,别把事情都做绝……”
“哼!”林琳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面朝着那人冷冷的盯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外头走了过去。
林光辉叹息了一声,万分悲悯的瞧着这伙人:“可惜啊,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日子是到头了。”
这话说得极为真诚,听得这些人心里拨凉拔凉的,眼睁睁的瞧着林光辉也走了开去。
剩下叶硕一人,他笑吟吟的在口袋中掏出一把黑米和五帝钱、邪玉籽,往空中一撒,就出了大门。
隔了半晌,这些小年青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几个,瞧了下长衫男还有气,又瞧着他基本能闻到熟肉味的脸孔,都皱起了眉头。
当头的还想来两句场面话,把场面顾住,好不让这左近的人瞧不起自己,那头小张还在柜台后头瞧着呢。毕竟如今这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可这话还没出口呢,外头哗啦啦的奔进来十几位大盖帽,领头的瞧了这伙人一眼,冷哼道:“把人都给我带回去。”
到这时,这些人才突然发觉到那个瘦弱的男子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这日子……真有可能是到头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