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从门缝里透出,门铃声不依不饶,信子想,怕她干吗?我就偏偏让她知道,叫她死了这条心。
信子拉开房门。
昏黄的灯辉之下,一个黄皮肤女子,流畅轻盈的线条,长发系成马尾,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白皙,典型的东方美女。
“Who are you looking for?”(找谁)信子见并非安妮,紧张的情绪马上放松。
美女抬眼看了看门牌,大概认为自己敲错了门。她用流利有英语说自己叫苏雨嫣,找一个叫李林中国学生,她是他女朋友。并问李林是不是住在这。信子松弛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yes!yes!He ishome.”(是,他不在)
“Who are you?”(你是)
鬼使神差,信子解释自己只是李林的同学,并说李林打夜工去了。说完这句,晃着高跟鞋,将苏雨嫣请进房间。
苏雨嫣看着信子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心中千种黯淡延伸,右手旋开卧室,床头柜上摆着了女人的化妆品,衣架上居然挂着一对大号乳罩……所有的一切都洞明,眼前这个女孩已与李林非一般关系。
苏雨嫣平平静静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信子:“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刚才我说快了,我只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我们早分手了。今天来,主要是想来看看他到底生活得怎样?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祝贺你们。”
“谢谢!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
“不用!见了面会更加难堪。打扰了,再见!”
苏雨嫣出门时,信子发现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23点10分,李林回来了,信子声音不紧不慢:“你的初恋情人来了,仅在房间里呆了5分钟,又走了。”
“开什么玩笑,她恨死我了,怎么来美国找我。”
“真的来过了,我没骗你!走时,虽然她脸上带微笑,却是苍白得可怕。我想,她一定是后悔了,想与你重归于好。她很有休养,也很善良,如果你依然还爱着她,我不会再来找你,毕竞,她比我先……”
“她真来过?告诉你她所住那个宾馆吗?”
“没有。我想,你若真想找到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林冲出房门。
问了无数家宾馆,找了数家小旅社,都没有来自中国的旅客。宾馆大门一家家关闭,李林只得放弃。
宽阔的街头少了白日的喧嚣,李林脑中一片空白,青春岁月里的点点滴滴,像无声黑白的胶片,一幕幕在脑海中演绎……
八年前,朝气蓬勃的苏无嫣和一群花枝招展女生站在球场边再摇旗呐喊,她手中篮球朝她面门上飞来,打得她鼻梁下流出沾沾的液体……
中午去食堂吃饭,一群女生将他围住,说他是故意。他身边的一名球员帮他“解围”,说他只是误把篮球当成了绣球罢了。女生们来了劲,乐笑起哄,一致栽赃说是故意,如不请她们去校外餐馆吃饭,赔礼道歉,事情就没完。他觉得好玩,就开了一句笑:“仙女姐姐妹妹们,吃饭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这顿饭是定婚宴还是什么的。如果是喜宴,诸位是不是应当先送点贺礼什么的?”
女生们哄笑:“定婚就定婚!”十几双手,拉的拉,推的推,,簇拥着他走出校门。餐桌上,每个女生都点了自己爱吃的菜,杯来酒晃,笑语喧哗,什么“百年和好”,“永结同心”表演得像真的一般……就是这场闹剧,让她变成他的真正女友,在他租住的地下室里,于北京寒冷的冬夜,彼此搂着对方寒冷的身体,伴随着窗外寒凉的月光,恨不能将彼此身体融入对方体内……
本来,两人商议好一毕业就去广州结婚,但一封来自约翰• 霍普金斯大学录取通知书让所有的计划都打乱。她不同意他出国,说留学一般都要四年,四年,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是,他还是毅然踏上美利坚的土地。
四年过后,他在电波中告诉她已拿到硕士证书,不过,还想继续读博。听到这个消息,她一瞬间失去理智,一肚子委屈火山般地爆发:“你太自私了,我的青春有几个4年?难道我在你心中还比不上一纸博士证?我们分手,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
就这样,她换了手机号,不再与他发生任何联系。
回家,房间里找不到信子的踪影,桌面上的字条说得清清楚楚:“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我们的缘,相信我们还会见面,见面地方也许是你的家乡广州或是我有家乡东京。”
李林冲进卧室,那个黑色的包静静地躺在电脑桌上,里面的打印纸一张没失。打开电脑,信子并没有对文件拍照。李林不得不相信子先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他对自己说,不能再疑神疑鬼了,再怀疑就是对爱情的亵渎。他已失去一个真爱自己的人,不能再失去一个。也许,苏雨嫣不过是想作为朋友来看看自己。
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是安妮。
但声音却不是安妮的,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告诉他,安妮被开水烫伤,不肯出医院。李林起了疑心,因为约翰• 霍普金斯大学本来就全美最出名的医院,安妮绝不会那么笨。他马上找出安妮曾经送给他的手表,但无论他用尽种种办法,都无法联系上。
李林急速出门,跑上安妮的住所,黑暗中,他推开安妮寓所的门,四周一片可怕的寂静。开灯,他看到一只擦得雪亮的黑皮鞋――鞋子从沙发底下伸出来,角度很怪。李林疲倦的大脑过了一秒钟才发现这只鞋里有一只脚,和另一条穿着裤子的腿。
一层滑腻的血在大理石地面上淌出来,让人感到无限恐惧,跨过不断漫延的粘湿湿的血迹,李林抓住那只脚,拖出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雕塑般的颧骨,身材像运动员。
意识里,虽然突然意识到可能遭到同样命运,但李林还是伸出手放在男人的鼻翼下,想看看是否还有活着。
突然,男人张开眼睛,冰冷的枪管抵住他的太阳穴,让李林脖后的汗毛根根竖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