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都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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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话说,红都瑞金东南部离县城约三十里处,有一四面环山,十分隐秘的山谷,名曰“藏军谷”。相传曾有一名将在此山谷练兵,谷中还有点将台为证。谷呈葫芦状,面积颇大,四周山腹中有大量的溶洞群,可藏数万精兵,此谷也被称为葫芦谷。

    谷中原有一个大村,和十来个小村。大村叫王家坪,约300多户人家。两年前,岳华率红军独立三营进驻藏军谷,并将村中的所有百姓迁出山谷安置。此后,一队队的部队开进开出,一队队的骡马,还有难得一见的汽车队,载着物资从这里进出。周边的百姓都被下了禁口令,所有的陌生人都被禁止进入这个山谷附近二十里范围。谷口设了岗哨和巡逻队,四周派出警戒部队,这里变成了军事禁区。

    藏军谷成了独立三营的重要基地,也算名副其实的藏军谷了。谷中建有训练营地,物资中转站,在四周山腹溶洞中,修建了大量的储备仓库,及十几个工厂,包括修械厂,子弹复装厂,炸药、木柄手榴弹、军装被服、药品及一些特殊用品工厂等。从天上看不出此谷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山高谷深林密。但谷中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年过去了,大量的军需物品源源不断的供应着红军主力一、三军团,虽然数量不算大,但独立三营所出,必属精品。

    此后,独立三营也被一些知情者称为红军的地下兵工厂。而岳华则成了军火供应商和红色资本家。

    好在独立三营十分低调,处事隐秘。而一些知情者和经手人也被下了严令,必须保守秘密。

    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独立三营和藏军谷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这个有心人是那些刚刚来到苏区,身处高位,又想夺权,又要整人的一批人。

    而独立三营所做的事情哪里见得了阳光?

    岳华已经感觉到一个幽灵在瑞金和藏军谷的上空徘徊,大有黑云压城之势。

    一条小溪流从藏军谷流出,经瑞金,过赣江,入长江,汇大海。

    几天前,岳华回到藏军谷,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这一周来,他时常一个人在溪边独自沉吟,大家都知道,他在考虑大事,一定是关乎独立三营生死的大事,如无重要的事情,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藏军谷的中央是一条小溪,流水潺潺,从溪中巨石间穿行,缓慢地向着下游瑞金县城流去。

    岳华站在这条因为是枯水期,流水比水沟也大不了多少,却也算是长江源头的溪流旁边,嘴中念着张养浩《》,心中却在问:“到底是百姓苦些,还是士兵更苦些?”要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万骨都是士兵的骨呀!岳华敢肯定,张养浩肯定没有当过兵,否则他会说,“兴,士兵苦;亡,士兵苦。”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都是曾经走过的枪林弹雨、尸山血海,那一张张早就已经做了土的脸,从他的脑海中流过,有战友的,也有敌人的。

    六年来,他已经是身经百战了。从参加南昌起义开始,岳华和红军一起走过同样的路,伴随着这支年轻的军队一起成长。

    有多少敌人死于他的枪下刀下,有多少敌人被他指挥的队伍消灭,又有多少自己的战友在自己的身边倒下,已经数不胜数了。多少次胜利和失败,都是士兵的生命堆积起来的。寒冬酷暑,除了打仗就是行军,行军之后又是打仗,哪一天累了,牺牲了,倒下了,也就都做了土。

    想回忆一下,自己有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只觉得太多次,太多次了。只有像他这种从士兵成长起来,并且长期在战斗员岗位上挣扎的人,才有资格说这样的一句话,活着真是万幸。如果不是两年前调出来搞这个独立三营,或许自己早就化成了土。

    一首诗词让岳华的心旌一阵摇动,多了些念想,多了丝伤感。

    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从谷口传来,让他从伤感中清醒了过来,岳华向谷口方向望去,两匹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眼尖的岳华已经看出来前面那位就是自己的大哥,王嘉卫。

    心中大喜,“大哥回来了?!”

    王嘉卫中等身材,精明干练,黄埔一期毕业,负责军事情报工作,也是现在岳华所属的独立三营的顶头上司。今年35岁,但看上去,已是快四十的人。看来他的那摊子事真的不好弄,劳心劳力的。王嘉卫是岳华父亲的义子,当年,上海“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岳华在上海读书,他和同宿舍的其他六位同学同时被捕,岳华被家里解救出来,而他的六位好友却全部遭了毒手,就这样,岳华和蒋某人结下死仇。代表家里出面解救他的就是这个王嘉卫。后来,听说王大哥居然是**人,要到南昌参加暴动,一心想着要怎么恶心蒋某人的岳华,强烈要求大哥带他参加,就这样,他也算稀里糊涂的走上了革命道路。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有话密商,其他人暂时回避。

    “大哥,你也真是的,回来说一声,我去看你嘛。”岳华满脸喜悦,因为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呢。

    “你去瑞金是看我还是看别人?”汪嘉卫戏谑的说道。

    “都看,这样行了吧?”岳华也是老脸了,哪里会轻易害羞?

    “还算你小子老实。言规正传,你猜到了什么?”王嘉卫一脸肃容。

    “你这次去上海,是专门护送临时中央和博古同志来苏区的吧,上海呆不下去了,肯定是的,如果呆得下去,他们是不会来这山沟沟的,不是说山沟沟没有马列主义的吗?”

    “昨天刚到瑞金。厉害,你是怎么猜到的?”岳华的一串问话让他十分吃惊,这是头等绝密的大事呀,他相信岳华只是猜测的。但即使如此,也猜得够准的了。

    “我的情报显示,一周之前,他就已经到了长汀了。”岳华轻描淡写的说到。

    “你的情报很有效。”王嘉卫知道岳华有自己的情报网,但他没有参与,一个有效的安全的情报网一般都是单线联系,这样才更安全些,不是有一种说法,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份不安全,这也是间谍和情报工作的法则。

    “只有同时做到快速和准确,才能称之为有效。”

    “长汀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王嘉卫问道。

    “知道一些。”

    “说说看。”

    “福建省委书记罗明去看了博古,被博古狠批了一通,这是一个信号。罗明问博古要不要去看老毛,博古说,毛有什么好看的,坚决不去,当时毛在长汀福音医院养病,以毛在苏区的影响,博古去看望一下也是常理之中,毕竟是党内同志嘛。这应该不是博古不懂人情,而是一个强烈的信号。第三个还没有得到证实,听说对罗明的批评要升级为批判,而且是被戴上‘罗明主义’的帽子,从政治上入手,这事可能就弄大了。目前,所有的目标都是冲着老毛来的。看来,他们是要从政治上入手,算毛的政治帐。”

    “了不起,几乎像在场看到和听到的样子。你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目标冲着毛,而且这场党内的斗争声势十分浩大,后台可能是在苏联的那位,可能要死人了。博古毕竟是年轻人,藏不住话,这一路过来,已经将他对毛不满的情绪表露得十分清楚了。这些人在苏联不学好,把苏联的那套整人手段学了个十足十,‘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对自己人比对敌人还狠。”

    “从他们是怎么上台的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心胸和手段,但是,他们现在得到了共产国际的信任和支持。”

    “你怎么知道共产国际信任和支持他们,莫斯科离我们相隔万里,一切还不都是王明在摆弄,共产国际哪里会管得了那么多,再说,他们说这一切都是国际的意思,你们谁又能分得清楚?”

    “明白了,这招比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还厉害,干脆就可以假传圣旨,还根本就不担心会被拆穿。只要圣旨一到,诸神退位,博古和那些留学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毛没法和他们斗呀。”岳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摇了摇头。

    “党内有党,派中有派,军中无派,千奇百怪。在军队中这种用生命和鲜血凝结起来的战斗友谊和信任,居然就被简单的说成是宗派主义,并要予以打到,也真是怪事了。其实他们的核心还是夺权,即夺毛的军权。宁都会议他们夺了毛的军权,这之后,可能还会夺其他人的权。”

    “麻烦的是,他们打着反对宗派主义的旗号,却又形成了新的宗派主义。可是他们是中央啊,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这是我党的组织原则啊。”

    “关键是我们党只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这是最要命的。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中央服从共产国际,这就是当前我们党的现状。”

    两人说的已经是诛心的话了,也只能两个人在暗处偷偷的说,过了这屋,自己都要忘了这些话。即使如此,说这些话也让两人感到心累。

    这也是两人在交换情报和看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