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价格无疑是硬生生地从刘老板身上刮下了一块肉,足够让他心痛一段时间了。不过他却没有其他的选择,像萧翎这样胆敢冒着和官府对抗危险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七百文一担的收购价,刘老板仍然有盈利的空间,只不过没有以前赚的那么多罢了。和让田四白白拿走三成利相比,这倒算不上多大的事情。
和为眼前的困境而担忧的刘老板相比,萧翎所想的要更加遥远。既然刘老板能给自己开出七百文一担的价格,就说明这私煤运到明州城里的价格还要高出不少。如果自己把私煤的源头给控制住,再对销售渠道加以渗透的话······
不知不觉中,萧翎想到了垄断,这个年代可没有反垄断法,自己这个现代人倒是可以大展拳脚。如果这能达到那一步的话,赚到的银子可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然,眼下还不是考虑垄断私煤行业的时候,眼前这“每月四百担”的份额还没吃掉。单凭眼下自己三人自然是不够用,看来要物色几个合适的人手了。
这一趟卖煤的所得是十一两银子,把银子一分,张山和陈奇每人都得到了三两银子。对此,萧翎倒是没有太多考虑,毕竟自己有言在先,说好了赚到的银子兄弟三人平分,再说几两银子也实在是难入萧翎的眼睛,家里墙角的缝隙中还藏着近五百两货真价实的银子呢!
不过,若是将来生意做大了,每月都是几百两上千两的收入的话,还能继续平分吗?这个问题萧翎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眼下张山陈奇二人都把自己当成大哥看待,自己又对他俩有救命之恩,有些话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对敌人可以毫不留情,对朋友却不能一并对待,萧翎知道自己很难成为刘邦那样的枭雄,若是连自己的亲朋好友都可以弃之不顾,萧翎,就不是萧翎了。
也罢,现如今事业才刚刚起步,萧翎也不想内部出现不和谐的声音,等以后时机到了,再说也不算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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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银子,放在那些富甲一方的豪门眼中,恐怕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零头中的零头,那些身着锦袍,对这些出门四人大轿的富豪来说,三两银子就算是拿出来打赏轿夫,科恩都觉得有些寒蝉而拿不出手。
然而,这三两银子到了张山手中,却作出了不少事情,比如说到药铺里抓些给母亲养病的药材,又比如说扯上几尺布给妹妹作身新衣裳,再比如说在肉铺里割上几斤猪肉······花到最后竟然还有剩余。
张山并不贪财,可是一文钱有时也要憋死壮汉,眼下有了银子,再加上得知今后又会有更多银子的收入,张山自然不会忘了母亲和妹妹,花起钱来也没有什么顾虑。
唯独,张山将自己给忘记了。
回到家中,张山才发现母亲和妹妹都不在家,若是放在以往,他定要四处去寻个究竟。不过眼下他想给那娘俩来个惊喜,立马是杀进厨房,一边熬药一边烧水。
没过多少功夫,一大锅水就翻腾着冒起泡来,切成大块的猪肉放进去之后,不断地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不一会儿就冒出了肉香味。张山也有很长时间没吃到肉了,前些日子虽说从槐树镇买回来一只烧鸡,不过担心着母亲妹妹不够吃,张山愣是一筷子都没有夹。
今天的猪肉可是不少,张山怎样都可以吃上几块了,他刚想舀出一块尝尝味道,就听见张二妞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好香的味道啊,娘,您闻到了吗?”
张山赶紧闪到厨房门口一瞧,就看见二妞正搀着母亲走进了院子,正顺着香味走向厨房。张山连忙闪出厨房,双手把木头门一关,冲着母亲和妹妹一阵傻笑:“娘,二妞,你们俩到啥地方去了?”
“娘和我到周叔家去了一趟,他家来了一批刺绣,需要找人加工,娘说横竖无事,不如找点活计来做做,补贴下家用!”张二妞扬了扬手中的一沓刺绣,眼睛却盯着厨房。
“那咋成啊?”张山注意到妹妹目光的方向,一边将身子朝着门口挪了挪,一边说道:“我不是说过我在外面做活吗,咋还用得着你们去劳累啊!娘,我扶您先去屋里歇息会!”
在将母亲和妹妹半哄半骗地送进屋后,张山赶紧跑回了厨房,在一阵烟熏火燎之后,一道美味的红烧肉顿时新鲜出炉。
“娘,二妞,快点来尝尝我做的红烧肉!”张山的手脚很快,眨眼间的功夫就将碗筷摆在了桌子上,红烧肉的香味瞬间溢满了屋子。张家的条件也是摆在那儿,就算过年也难得吃上一顿肉菜。眼下既不是过节也是不做寿,忽然出现一盘红烧肉,也着实让母女俩有些惊讶。
“铁牛啊,告诉娘,这肉是怎么来的?”张母一脸平静地问道,手中握着的筷子始终是没有动。
“是这样的,娘,我和萧大哥几个在清溪镇给别人做工,那老板也算和气,预支了我们一个月的工钱,我想着给你们开开胃,就买了这些肉回来。”
“那你们一个月的工钱是多少?”张母看着张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
“三两银子一个月!”张山心中一惊,记起了萧翎的叮嘱,胡乱编造道:“除了几斤肉,我还给娘你买回了几帖药材,还给二妞扯了几尺做衣裳的布料。”
“还有给我做衣服的布料?”张二妞惊呼一声,眼下都顾不得吃肉了,欢欣雀跃地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双臂环绕着哥哥那伟岸的肩膀,眼睛里尽是喜悦。
“三两银子?这可真是不少了!”张母眼中的疑虑已经消失不见,微笑着看着面前这兄妹二人,道:“快些吃吧,不要等菜凉了,二妞,吃完饭后,你拿布料去你周叔家一趟,让周莲帮你把衣裳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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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妞拿着布料欢天喜地地出了门,屋里面就剩下母子二人。今天的饭菜对他们来说可谓丰盛,除了红烧肉这道主菜外,吃的主食更是了不得的白米饭。换在平时,张山自然舍不得吃如此奢侈的美味,今天却破天荒地连添了三次饭,恨不得把饭锅都一同吃下去。
看着儿子那难看却淳朴的吃相,张母爱怜地往张山碗里夹了一块肉,柔声道:“铁牛,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唔······”张山好不容易才将嘴里慢慢的一口饭咽了下去,道:“娘,从今往后,咱们的日子就要好过了!”
“哦?”张母的眉头微微一动,随口说道:“就靠你在清溪镇做工的工钱?”
“······娘,反正您记住,以后都不用您和二妞受累了!”面对母亲那质疑的眼神,张山的心里有些虚,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铁牛啊,和娘说实话,你和你萧大哥他们,真的只是在清溪镇做工吗?”
张山还想继续隐瞒,却敌不过母亲那异常通透、似乎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神,在犹豫了好一阵后,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
“娘,其实,其实我们并没有在清溪镇做工,而是······而是贩卖私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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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自己最亲爱的母亲,张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在张山陈述的同时,张母的眼睛里不断有异样的神情闪过,呼吸也变得起伏不定。张山语毕,张母始终没有开口,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半晌,张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声道:“铁牛啊,这贩卖私煤可是大罪,弄不好是要杀头的,你,明白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见到母亲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张山的心里顿时来了底气:“娘,铁牛知道自己在干啥。只是这朝廷实在是欺人太甚,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人,怎么能眼睁睁地见到您和二妞受苦受累呢?
就算是朝廷又咋样?萧大哥都说了,我们不做,也会有别人去做!既然朝廷不给我们生路,我们又何必管他个啥子!”
看着面前激动的张山,张母一时间有些迷茫,似乎从张山身上看到了亡夫年轻时的影子。都是不甘于忍受强暴的欺压,不甘于屈服于权贵。不知不觉中,张母的眼眶中有些湿润。
“娘,你这是咋了?”张山赶紧跑到母亲面前,心想莫不是自己把母亲气哭了吧。
“我没什么!”张母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道:“铁牛啊,既然有你萧大哥带着你一起做,为娘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你要记住,跟着你萧大哥,准是没错!”
“嗯,铁牛记住了!”张山坚定地回答道。
“铁牛啊,照你这么说,每次贩煤所得的钱,你萧大哥都是和你们平分,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萧大哥说了,我们兄弟几个不要见外,银钱还是平分的好。娘,咋了?”张山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唉,让娘怎么说你!”张母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样做,可就不厚道了!贩运私煤的这个事情,是你萧大哥打探到的;购买私煤的银钱,也是你萧大哥付的;一路上躲避官差查缉的办法,也是你萧大哥想到的;眼下,和清溪镇的那家煤铺达成的协议,不也是你萧大哥一人争取下来的······铁牛啊,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萧大哥一人办下来的,你和二狗不过是出了点力气罢了,赚到的钱却要和你萧大哥平分,你觉得,这合适吗?”
张山一听,低下头不说话了。之前是因为求钱心切,他将很多事情都忽略了,现在回想一下,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萧翎一人策划的,自己,不过是跑下腿罢了,却拿了萧大哥那么多银子。
“铁牛啊,你萧大哥救下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又带着你赚银子,我们一家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这份恩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铁牛知道了!”张山的眼神变得坚决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