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最近几天,先在罗猴山大败左良玉,虽然用的是火攻加埋伏之计,但因为左良玉统帅的士兵中有跟随他多年的昌平兵,这是仅次于关宁铁骑、秦兵、天雄军之后官军少有的百战之师,他们的反扑除了给义军很大损伤外,还加重了义军整体的疲劳。
罗猴山大捷后,李定国献计诈开白土关,因这计策不能走漏风声,所以要兵贵神速,因此张献忠、李定国等不辞幸苦,马上启程攻下罗猴山跟白土关之间的竹山、竹溪两个县城和黄茂关,用的同样是左良玉的大印和艾能奇扮演的左良玉。
接连拿下了两个县城和一个关隘后,张献忠、李定国马不停蹄,迅速赶赴白土关,经过一番斗智斗勇终于拿下这陕鄂交界重地白土关。
到此时,孙可望、刘文秀统率的一万五千多后军和大批辎重还落在黄茅关一带,而拿下白土关的张献忠、李定国、艾能奇等率领的一万多人已是严重疲惫之师。
张献忠登上白土关,遥看远方的荆楚大地,不由得豪情万丈,便赋诗一首:“站在白土关,遥看全是山,东边是荆楚,西边是甘陕。”李定国站在张献忠身边,差点笑出声,他在现代还听有人说过张献忠年少时曾读过书甚至还中过举,不是吧,就这水平,打油诗啊打油诗,李定国原还以为张献忠能整出来个什么“北国风光”之类的呢。
张献忠得意洋洋地问李定国:“娃啊,你看老爹这诗做的咋样?”李定国心说不咋样,不过面上却笑道:“父帅这首五律诗非常写实,言简意赅,大气磅礴,可比李杜。”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李杜?是李白杜甫吗?不敢当,不敢当!”
张献忠忽地收起笑意,严肃道:“定国,你马上派人催一下可旺和文秀他们两个,让他们赶快跟上来,咱们好早点汇合,然后去那太平县。”
李定国忙派出传令兵飞马前去黄茅关催促两位兄弟快速押着辎重和俘虏赶赴白土关。
随后李定国清查了一下白土关的俘虏,却发现跟白土关的登记数目不符,除了那些战死的,还有近二百多名不知下落,审问了几个战俘,才得知那些士兵都是防守白土关西门的,他们见义军冲进白土关就乘乱从西门溜出了白土关,前去投奔陕西三边军务总督郑崇俭。
李定国顿感有些不妙,忙将情况禀告了张献忠,张献忠命大将王自奇率二千人守住西门。
天气阴冷,有下雨的迹象,义军也很是疲劳,不愿再在空地扎营帐,便强行搬入民居,张献忠和麾下将领也不客气,把原来的住户赶出家门,他们躺在人家的炕上呼呼大睡,而本来的居民只好卧在自家的屋檐下受风吹雨打,冻得缩成一团。李定国运气较好,找到一家大户,那家主人躲避战乱去了江南,但被褥床铺都尚在,没有扰民,李定国心里稍安。李定国收拢孩儿营,便在那家的大院里住下。经过数日的奔波,李定国深感疲惫,头挨上枕头没多久就进入了酣睡。
子夜时分,一场细细绵绵的春雨洒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而经过连绵战斗奔波的义军将士们都陷入了“春眠不觉晓”的酣梦中,连同那个扼守西门的王自奇部亦是如此。
就在此时,白土关西门外,一支大军正悄悄靠近,二千骑兵和近一万八千步兵席卷而来,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将马蹄声略有掩盖。这两万人马停在白土关西门外,淋着雨,却没有发出半点喧声。那两千战马去了銮铃,戴了嚼子,马蹄也裹着布。
守卫西门的义军将士都陷入了昏睡,连点燃的火把熄灭都不自觉,关内关外顿时都陷入了一阵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淅淅沥沥的春雨在不停地下着。
忽然关外那支部队里传出一阵鸟鸣,不像乌鸦,更不似喜鹊,非常的怪异。过了一会儿,西边城门嘎啦啦地打开,那两万部队悄然冲进白土关,直奔白土关守将衙门。
李定国感到莫名的心悸,就忽然醒了。自穿越后,他的睡眠一直不好,经常无端地在半夜醒来,许是还不习惯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正准备翻个身再睡,却听到了一阵鸟鸣声。他不由得心底起疑,哪里来的怪鸟,声音怎么会这么嘹亮?!
李定国再也无法安睡,一种自穿越后就无端拥有的危机感让他马上爬起,披挂上盔甲,提起大刀,并迅速叫起了同院的孩儿营将士。
就在这时,凄厉的呼叫声和喊杀声从白土关西门传来,紧跟着喊杀声传遍了整个白土关。听口音都是陕西人,李定国顿时明白了,他马上归纳出一个大致不差的事实:白土关被义军巧取后,有一股官兵兵分两路,一路躲藏在白土关内隐秘之地,另外一路趁机从西门夺路而逃去找陕西那边的官兵来救,这一股官兵约定了里应外合复夺白土关来减免他们的罪行,看来这股官兵的头领还颇有头脑,难道他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白土关副将刘进忠?
李定国忙率领收拾齐整的孩儿营冲出了院落,直奔府衙,张献忠就在此安歇,如果他张献忠有个三长两短,这个杆子只有分崩离析,被朝廷各个击破的危险,张献忠不能有事。
李定国到了街道上,才发现来的是陕西总兵贺人龙的部队。这家伙本来兵屯陕西平利县城,距离白土关仅有五六十里路程,想必那些白土关的逃兵是飞马报信的,所以这个贺人龙才会反应那么快,乘着夜色和阴雨偷袭并试图复夺白土关。
义军疲惫不堪,轻而无备,被贺人龙部偷袭个正着。不过此时的义军已经稍作休息,勉强算是以逸待劳,而贺人龙的人马长途奔袭而来,在阴雨中无法休息,只好急切投入战斗,官兵巨大的优势便被减弱了几分,但因为官兵多达两万人,他们甚至在一开始就把白土关那帮俘虏给放了出来,又给他们增加了三千生力军,虽然这三千人没啥士气可言。
府衙内外都点起了松油火把,那淅淅沥沥的春雨似乎对那火把毫无影响,李定国一眼就看到了那正在指挥七八千名官兵攻打府衙的贺人龙。是靳统武指给李定国看的,他们都曾跟随张献忠在陕西时诈降于官兵,跟贺人龙有过一面之缘。这贺人龙虽号称“贺疯子”,打起仗了不要命,但以李定国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绝对是粗中有细的主。虽然此人满脸络腮胡子,四方脸黑乎乎的,乍看甚是粗豪,李定国却看到了这人试图深藏的狡黠和无利不起早,因为他也曾在左良玉身上看到过或者说闻到过这种气息。
李定国仅仅听过这人的绰号“贺疯子”。事实上,在历史上,这贺人龙在拥兵自重这方面的表现一点儿都不弱于左良玉,只不过他运气不太好,遇到了猛人孙传庭,把他砍了。此人虽号称勇猛,可李自成进河南,明军进剿,先是项城之战,后是襄城之战,这家伙都是撒腿就跑,把两任陕西总督傅宗龙、汪乔年都先后给卖了,孙传庭再不杀他,等着贺疯子把自己再卖一次不成?杀了贺人龙,孙传庭威令得展,其部成为当时李自成军最强劲的对手,郏县之战,襄城之战都打得很是艰难,所谓贺人龙一死,义军“取关中如拾芥”实乃胡说八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