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阜城非但是整个南疆的政治经济中心,亦是南疆的首府之地。
南郡王府邸准确说来应称之为南郡王宫,这座庞大的宫室位于南阜城的中央地带,虽名为府邸,其实却是完全按照宫城规格建筑而成的。毕竟,二百余年前,大熙开国皇帝曦家竣方才定下了大熙的基业,而在南疆,项家却已统治了五百余年。
南疆,一直以来都是神秘之地,他们看似臣服于中原皇朝,却又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中原逐鹿,流血飘杵从来与南疆无关。天下战乱之时,南疆也只是安静的旁观者,这片沃土无声无息的收容着八方难民,发展着自己。而奇异的种族、诡谲的战力和强大的驱兽能力使得这块土地成为了一块带刺的肥肉,看着眼馋,待到张口去吞,却又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南屏山,位于南郡王府西北,山原就极高,山顶更有高峰名曰凌云峰,登高而望,整个南阜城尽收眼底,此刻,正有二人立于云雾缭绕的凌云峰顶云霄亭上。
二人个头都不甚高,一穿白一穿红,并肩而立,山风吹的衣襟猎猎作响,几欲乘风。
好一会,白衣人才轻轻笑了一笑:“我来南疆快三年了,这里倒还是第一次来。”
声音清婉动听,如山涧流泉,涓涓细细。
红衣人似乎是笑了一声,略低而柔媚的笑声:“历代项家人都喜欢站在这里往下看!”
站在凌云高处,俯视天下,目之所及,尽在掌中,那种感觉,该是如何骄傲自豪。
白衣人沉默怀想许久,居然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平静道:“故人已矣,江山依旧,俯视苍生之后,不过仍归尘土!”
红衣人微微的怔了一下,不由朗朗的笑了起来,笑声畅快欢愉,远远的传了出去,回声阵阵,如雷贯耳,惊起崖上几只鸟雀。
“很可笑么?”白衣人侧头望他,山风徐徐吹来,拂去遮目的浮云,露出他的面庞。
这本是一张平凡到过目就忘的面容,却偏偏生了一双好眼,顾盼流转之间清皎如水,硬生生的衬出十二分的清泷灵秀来。
“不,我只是终于明白,为何南疆历来都喜爱女王了!”
“哦?”带了几分疑问。
“因为女子通常不会有太大的野心,更讨厌杀戮,而南疆,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主人!”
“或者是罢!”沉默了一会,白衣人如是答道。
“疏影,走罢,该上路了,再要耽搁,可要赶不上庆典了!”
二人在亭中又站了一会,这才并肩缓步下山。
“如晦,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不许叫我疏影,你该叫我相如,蔺相如!”
“好罢好罢,其实,你想叫蔺相如我是不反对的,你怎么非得给我取个名字叫廉颇,这名字,真是奇怪极了!”
“嗯,这个,是很久以前,我在南宫家的典籍中看到的一个故事,是说一个国家,它的丞相叫做蔺相如,还有一个很是骁勇的将军叫做廉颇……”
“难道我看起来很是骁勇么?”
……
春日的冰沁草原,是一望无际的绿,深深浅浅,重重叠叠。不知名的各色花儿点缀其间,更是增添了许多妖娆风姿。在南疆,春天的脚步素来比其他地方要来的早些,才刚三月,草原之上,已是牧草青青,风过处,草浪翻涌,远处草地上,一群群的牛羊欢快的奔跑,大口大口的吃着鲜嫩的牧草。
两匹神骏的马儿踩着优雅的步伐,载着它们的主人在草原上信步而行。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左首白衣男子举起马鞭一指前方,颇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声。
他身边的红衣人淡淡的笑了一笑,拍了拍胯下的坐骑,那马却也通灵,会意的往前急奔了几步,停在一道清浅的河流旁。轻巧的跃下马来,他拂一拂下摆,悠然的席地坐下。白衣人扬眉,便也跟了过来,下马坐在他的身边。
“还要几日才能到玉仑雪山?”白衣人伸了个懒腰,随口问着。
“照这个速度,也就是三天左右,庆典是在七日后,所以我们倒是可以不必赶路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白衣人喃喃的说了一句,抬手拍了拍腰间蠢蠢欲动的皮袋,又随手扯开了紧扣的袋口,皮袋之中立即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棕色带条纹的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珠子四下转了一圈,小小的爪子扒住袋口,它轻车熟路的爬了出来。
玲珑的身子,长而翘的蓬松尾巴,那,竟是一只小松鼠。一落了地,它便灵巧而欢快的窜向那条河流,寻了一个略低的凹谷,探出脑袋,饮水。
“你真要放它走?”红衣人坐着犹不过瘾,索性平躺在了草地上,随口问了一句。
白衣人灵动如秋水的眸子略一顾盼:“这是老爹的意思!”言下依依,颇有不舍之意。
这两个人正是易了容的疏影与月如晦。她二人一路南下,径奔妖族所居住的玉仑雪山,此时已然到了冰沁大草原上。而那只松鼠正是昔日项懋所养的松松,项懋亡故后,圆圆仍留在泸州打点泸州的一切事物,却差人将松松送来南疆交给了疏影。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函,原来松松乃是当日项懋与莲华公主成婚时,由妖族使者赠送的一对松鼠所产之幼崽。此番送回妖族,亦算是落叶归根了。
“等你与南宫皓成婚,也可以讨要一对!”月如晦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试探着。
疏影微微的怔了一下,从腰中的另一只皮袋中取出一颗松果,丢给了蹦跳回来的松松,然后转头看了月如晦一眼:“这是试探么?”
月如晦格格的笑起来:“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聚魂珠,她答道:“等我满了十八岁,我就回熙京去!”去见一见他,去确定当年的感觉是不是还在。
松松在疏影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抱着松果,嘎吱嘎吱的啃着,眼珠骨碌碌的望着她们。
“如晦,这么多年了,你会不会后悔当年退婚的决定?”她笑着问。
“这个算是一报还一报么?”月如晦笑得云淡风轻。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她依样画葫芦的反击着。
“不后悔,”月如晦扬眉傲然一笑:“我对比我还美的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疏影想着凤冽几乎是惊世骇俗的绝美容颜,不由一笑:“如果每个女人都跟你有同样的想法,那凤冽这辈子八成是娶不到老婆了!”
月如晦抬眼看她,很久之后,才报以一笑:“你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是么?”疏影摸摸自己的面颊,讶然道:“我以为我变了很多!”
月如晦但笑不语,疏影,其实,你还是老样子,总是不觉得自己美,总以为自己很是平凡,这也不知是你的长处还是你的短处。
草原上的天空碧蓝澄澈,白云悠然。
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月如晦一跃坐起:“有人来了!”
疏影应声看去,右侧约莫五十丈外,有一匹黑马缓缓而来。马上男子穿一身黑,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若非身后淡淡的金色阳光,他几乎就像一抹幽灵。
疏影收回视线,随口道:“应该是受邀去参加庆典的人。”
月如晦点了点头,口中打了个唿哨,正自悠闲吃草喝水的马儿欢快的奔了回来,停在她的身边。取下马上的背囊,掏出一个橘子丢给疏影,月如晦道:“吃个橘子,我们再赶会路,前面有个小小集镇,我们便在那里投宿一晚!”
“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