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皓轻笑了一声,随意的伸手一招,白莲微微一颤,竟一个掉头,径自飞向他掌中。
“送给你的……”他将花递给疏影。
疏影有些讶然的看他一眼,接过花来,细细的摩挲了一会。
“你应该很喜欢梅花……”南宫皓微笑道:“可惜如今还不是时候。”
她仰头看他,一阵风过,吹散了天空的一抹浮云,一时月光如银,光照万物。
她很是认真道:“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好得让我忍不住有些害怕。
从来没有谁会无条件的对谁好,南宫皓,我又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对我呢?
南宫皓微微的滞了一下:“你是我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不是吗?”他避实就虚道。
“我想知道真相……”疏影截断他貌似堂皇的话语。
南宫皓不由摇了摇头,有些感慨,显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不错,我不喜欢她,但是我不能让她死在南宫家,她,毕竟是大熙的公主。”
他苦笑了一下,无奈道:“何况,她也不是自己落水身亡的……”
疏影猛的瞪大了眼睛,一颗心拎得高高的,果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是三弟,他一贯与项映芷关系恶劣,见她在莲池边上威胁着要跳水,便讥嘲了她几句,顺手就将她推了下去……”
南宫憬,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那个高高瘦瘦的俊俏少年,在她强吻南宫皓的那天,他们曾经见过一面。那天,她在那个少年的目光中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厌恶与鄙弃……
南宫皓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将项映芷推下水,又命令周边的奴仆不许救人,如此折腾了一会,待我赶到,项映芷已没了气了……”
疏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以致如此。
“事后,我问过三弟,他说你精熟水性,能在水下闭气足足三炷香的功夫,因此,他见你在莲池边上嚷嚷跳水自尽,才觉得可笑,一时忍不住,便将你踹了下水……”
疏影悚然一惊,半天没有说话。
“有人想要你死,因此在你身上动了手脚,而且他还想要借着这个因头,将南宫家一并拉下水……”南宫皓冷静的分析着,神色淡漠,眸中有着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一石二鸟,疏影浑身冰凉的想着,项映芷究竟知道些什么,竟使得对方如此容不得她。
“如果聚魂珠不能拉来我的魂魄,你打算怎么做?”沉寂了一会,她幽幽问道。
“我也只是姑且一试,”月色下,他的声音潺缓温雅,她却忽然觉得有一种冷意缓缓在周围蔓延开来:“若是不能成功,那么,我也只好将那天莲池边所有的人全部杀了……”
她悚然抬头,清冷的月辉下,南宫皓的面容冷峻如山,眸子邃若寒潭。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疏影,从明日开始,你就是项映芷了,答应我,做好项映芷,而我,也会对你好……疏影,我当尽我所能,让你一生幸福无忧,让你不会后悔来到这里。”
她恍惚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掐紧了手中的莲花梗,心底泛起一丝难言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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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檀木妆台前,疏影有些失神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光洁的水银镜清晰的映照出她略带英气的容颜,清朗中带着些雌雄莫辨的俊秀,或者该说这是一张宜男宜女的面孔。
头上传来舒适轻柔的抚触,碧枝手执精致的白玉镂空云纹梳细细的替她梳理着一头乌亮的发,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项映芷泛着绸缎一般光芒的发间灵巧的穿梭。
“碧枝……”她轻轻叫了一声。
碧枝应了一声,笑道:“小姐,怎么了?”
“这……家里……”她有些生涩的吐出这两个字:“有没有我以前的画像?”穿越至今有一个月了,居然还没见过正主儿的本来面目,想起来还真是有点无语。
“有啊,最近的一张还是去年小姐生辰的时候,太子殿下亲自为您绘的,您喜欢得不得了,如今正挂在彦平院的书房里呢!”碧枝答的很快,让疏影感觉有些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她倒也释然了,既然碧枝能够帮南宫皓带话,那么,得了南宫皓的意思,不再刻意隐瞒项映芷的过往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太子殿下?”对了,项映芷的母亲既然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莲华公主,那么,太子应该就是她的表哥了,这样算来,太子为她绘一幅画似乎也并不为过。
满门的尊亲贵属,让她没来由的更觉得有些心虚,愈发害怕会露了马脚。
绾好发,吃了早饭,她起身向碧枝道:“带我去看看那画吧!”
来了那么久,居然还不知道这幅身体的真实面目,穿越大军之中,似自己这等情况的,只怕还真不见。画,自然是放置在书房中的,书房不大,布置的极其空旷,随意的放置了几件雅致的瓷器摆件,事实上,这间书房里也根本找不出一本书来。
墙上,附庸风雅一般的挂了几幅字画,有山水、花鸟也有行乐图。
碧枝去了内室取画,疏影有些无聊的在空旷的书房里转了一圈,走到金丝楠木的书桌后,目光落在书桌上,随即有一瞬的呆滞。桌面上随意的铺了几张上好的浅粉色小笺,上面漫不经心的涂抹着字迹,歪歪斜斜的,仿若横行的蟹。真是很有特色的字,她好笑的想。
这里是项映芷的书房,毋庸置疑的,这字必是出自她的纤纤玉手了。她抬起手,很是认真的看着现在已属于自己的纤细柔美的玉手,叹了口气:“手啊手,这字真是太辜负你了!”
碧枝从内室抱了一幅画出来,忽然听了这一句,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这就是小姐要看的画了。”碧枝走过来在书桌前站定,将手中的画徐徐展了开来。
春日,杏花满枝,如云似雾,几瓣飘零,树下芳草如茵,树畔佳人,碧色罗裙芙蓉面,明眸皓齿,梨涡浅浅,温柔的笑容几乎能够融化天下最冷酷无情的心。
疏影深深的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原来穿必美人还是很有道理的。
“碧枝,你去请二少爷来书房一趟!”她忽然开口吩咐道。
碧枝又是一愣,旋即点头,转身匆匆去了。这个丫头应该也是南宫皓的人,疏影懒懒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的想。想起南宫皓,她有一瞬的失神与恍惚。
这间书房,她虽不常来,东西却都是齐的,桌面也擦得干干净净的,小小的瓷质青花水盂中满盛着清水。她伸手,倒了水在砚台里,拈起桌上一块从未用过的墨,缓缓的研磨着。
“研墨要看墨,新墨棱角未伏,不宜重磨,老墨宜先点水,待水透入再行研磨。重按轻推,‘磨墨如病夫’耳……”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润而舒缓。
指间的墨轻柔的渗了开来,先淡后浓,细润无声,如春雨细密飘落,若花开安然舒徐。\58xs8.com